夜色裡傳來敲門聲,李山起身穿衣來到院中開門,李懷安將窗戶打開一個縫隙看著李山與來人在院門口說著什麼,夜色太黑李懷安看不清來人是誰。 來人走後,李山背靠院門,抬頭看著天上明月,久久未動。 拂曉時分,薑雯和李山來到李懷安床頭,站在床頭也不開口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李懷安,不經意間二人紅了眼眶,過了許久李山率先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時間差不多了。” 薑雯聽後,彎腰以額頭貼住李懷安的額頭喊了幾聲懷安,見李懷安有反應後,站起身。 李懷安緩緩睜眼,雙手揉了揉眼睛,看到床邊站著的兩人喃喃道“爹,娘怎麼起這麼早。” 薑雯紅著眼睛強行在嘴角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懷安幫娘一個忙好不好,過年時的春聯該提早準備了,年後曹先生就會離開,今年想請曹先生幫忙寫兩幅,你去找曹先生還不好。” 李懷安坐起身先是點了點頭,注意到兩人神色異常,還眼睛微紅於是問道“娘,你和爹的眼睛怎麼了?” 李山先是看了一眼薑雯後開口說道“昨天夜裡爹的同僚來了好幾次,一會說是衙門有急事,一會又沒事的,像是閑的無聊惡作劇一般,吵的我和你娘都沒有睡好。” 李懷安再沒有多想,一邊穿衣一邊隨口抱怨一句“為什麼要這麼一大早要我去啊。” 出門時李山走了出來,來到李懷安身旁,伸手朝李懷安的後腦拍去,李懷安下意識的剛要躲開,卻見李山的手隻是在他的頭上輕輕摸了一下。 李懷安看了一眼院內,喊了一聲“娘,我走了。”見沒有回應,就朝巷口走去,李懷安突然停下腳步快速彎腰撿起一個小石子,轉身朝著李山丟去,李山這次破天荒沒有躲,隻是笑著站在原地,正中眉心,李懷安見狀興奮的蹦起老高,快速朝著巷口跑去。 李懷安走後薑雯和李山,在院中放了兩把椅子,兩人神色淡然的坐在椅子上,李山身邊多了一桿黑色長槍。 思苑巷,曹回同樣早早起床,站在院中,雙手負後。 李懷安來到私塾門外見院門沒有關,不過還是敲了敲木門嘴上喊著“曹先生”。 院內傳來一道溫厚的聲音“進來吧。” 李懷安推門入內看到院中的曹回,作揖行禮。 曹回率先開口問道“吃過早飯沒有?” 李懷安回道“還沒有,娘親讓我來向曹先生求兩副春聯,回家再吃。” 曹回說道“不急,在我這裡吃過早飯,午時回家便可,去我屋內等我吧。” 李懷安還是第一次進曹回房間,看清屋內程設後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屋內右側有一個書架上麵有寥寥幾本書,還都是教學時所用書籍,一個老舊書桌,瞧上去桌腿隨時會斷的樣子,桌上擺放著文房四寶的也都製式簡單,一看就是最便宜的地攤貨,居中放著一張桌子,右側有一張床,一個曹回自己做的衣箱。 不久曹回帶著早飯來到屋內,兩碗清粥,幾個饅頭,一碟鹹菜,見李懷安站在門口處,於是開口說道“坐下吃飯吧,先生對食宿一向不太在意,不過若是年後你同我一起遊學的話,我會盡力有所改善的。” 李懷安這幾日想了無數個拒絕曹回的理由,但總歸覺得不好,雖說不喜歡讀書,但是對這個教書先生李懷安並不反感,他不想讓曹先生失望,傷心。 幾次想要開口,都沒能說出口,就在李懷安想要說話時曹回率先開口。 “沒有想好怎麼說那就不要急著說出口,食不言寢不語,這個道理總歸是要記住的。” 李懷安隻能繼續低頭吃飯。私塾門口憑空出現兩人站在門口,也不叩門,隻是在那裡站著。 飯後曹回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對李懷安說道“你去開一些院門,請門口的兩人進來。” 李懷安心中疑惑,剛才有人敲門了嗎,不過還是來到門口,打開院門,隻見門口處站著兩個差不多年歲的老人,一個身著儒衫,一個身穿道袍,前者眉眼如炬給人一種淩厲的感覺,反觀後者倒是盡顯和藹。李懷安心裡不免疑惑,這兩人是不是穿錯衣服了。 李懷安側過身,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口中說道“先生請二位進去。” 二人步入院中,曹回已經站在柳樹下的石桌旁,兩人來到柳樹下,一人作揖行禮,一人稽首,曹回同樣作揖行禮說道“兩位請坐。” 幾人落座,李懷安站在曹回身後,曹回手一揮隻見桌上憑空出現三個茶杯。李懷安有些震驚,曹先生是神仙。 曹回說道“兩位前輩,如此作為,不怕太清宮的道尊和文廟的至聖,把你們留在這裡嗎。” 身穿儒衫之人沒有說話,隻是拿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倒是另外一人笑著說道“復聖開玩笑不是,我等沒有萬全準備怎麼敢來這裡,為了今天我們可是整整苦等了數千年。好不容易等到海外那兩位坐不住了。” 曹回笑道“隻是如此,兩位就覺得萬無一失了,就這麼有信心能拖住我。” 儒衫老人說道“實不相瞞,我二人已然別無他法,所以今日隻能以命相博,復聖的資質神通我們是清楚的,今日不求勝,但求能拖住你無法出手就夠了。” “哦,那兩位試試。” 另一人說道“傅聖切莫想著也以命相搏,先不說值不值得,我二人怎會沒有後手,倒是隻怕你連這小娃娃都保不住。” 正說時院內又憑空出現一人,這人身穿常人服飾,樣貌普通,笑著對曹回行了一個生疏的儒家揖禮。 曹回看了一眼來人後苦笑一聲,不知是對誰說了一句話。 “隻能幫兩位到此了,若是來的及一切尚有變數,若是來不及曹回定不會辜負二位所托,當以命相守。” 昨日曹回給端木賜的信件當中就兩句話“學生收一弟子開門即關門,特此告知老師。學生有所求,還請老師讓魏學暫放文廟事宜來文秀縣一趟。” 天上這時飄起了碩大的雪花,不過奇怪的是幾人身上並沒有落下雪花。 幾人許久未動,院中陷入沉寂,李懷安依舊站在曹回身後。正午時分,坐著的二人起身與另外一人並肩而立同時消失。 李懷安來到曹回對麵隻見其不過一上午時光頭上就生出許多白發,坐在原地雙眼緊閉,眉頭微皺。 李懷安輕聲說了一句“曹先生他們不見了。” 曹回睜開眼睛看著李懷安,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去你家吧。” 說罷曹回站起身,幫李懷安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拉著他的手往文昌巷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隻聽到雙腳踩在雪地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回到文昌巷,李懷安遠遠的看見家門口,聚集著許多周圍的鄰居,以及官府的人,兩人走上前去,圍觀的眾人看到李懷安和曹回後紛紛讓出一條小路。 院內李山夫婦渾身是血躺在院中,一動不動,李山身邊有一桿黑色長槍槍頭插在地裡立在雪中。院中站著四人,其中三人就是剛才在學塾內的三人,另外一人身上帶有血跡。 李懷見此,一把掙開曹回的手,就要沖進院中,人群中王氏急忙上前一把將李懷安拉入懷中。 “你這小崽子,一大早就亂跑,知不知道娘有多擔心,這熱鬧你湊什麼。” 李懷安哭著就要從王氏懷中跑出去,嘴上不停的喊著“爹,娘” 院內幾人被這聲音吸引,看向李懷安和王氏。 身上帶著血跡的那人說道“這小娃娃不會是李山夫婦的孩子吧,東西有沒有可能在他身上。” 王氏急忙下跪說道“這位神仙說笑了,這是我家孩子,叫王懷安和李山夫婦沒有一點關係,怎麼會是他家孩子呢,孩子膽小沒見過死人所以嚇哭,幾位神仙莫怪。” 圍觀眾人也紛紛解釋,幾人顯然不信,身穿道袍之人嗬嗬笑了兩聲說道“我說這小娃娃跟在曹回身邊,原來是李山的孩子,那就吧他也殺了看看身上有沒有。” 王氏聽到這話嚇壞了,不過依然緊緊抱著李懷安,王祿走到王氏身旁,後麵還跟著一個和李懷安年齡相仿的小姑娘。 這時曹回來到幾人身前淡淡的說道“幾位大可以一試,不過隻要幾位前輩半個時辰之內沒有殺死在下,那幾位今天怕是難走了。” 身穿儒衫的老人對著其他三人說道“宗聖在路上,守一道友怕是攔不了多長時間了,他來了加上曹回我們就懸了。” 幾人沒有絲毫猶豫,同時身形消失不見。幾人走後王氏長出一口氣,看著曹回轉身點頭,這才鬆開懷中的李懷安。 李懷安跑進院內後反而沒有繼續大哭,而是十分冷靜的走到父母身旁,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四人走後不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曹回身邊出現一中年人,身材高大,單手持劍,也不說話,與曹回並肩而立站在那裡。 日落時分雪停雲散,露出今日最後一抹陽光,李懷安依舊靜靜的跪在原地,身上落了一層雪,不過頭的正下方上午落下的積雪已經化去變為一片薄冰。 圍觀眾人都未散去,生死之中都放下了往日成見,想著能幫上什麼忙。 日落,李懷安起身麵對眾人,再次跪地,連磕三頭,也不起身說道“懇請諸位,幫忙安葬父母,恩情李懷安來人必報。” 王氏來到李懷安身前蹲下身將李懷安扶起,圍觀眾人沒有說話,隻是進院各自忙碌。 眾人將李懷安的父母暫時停放在屋內,布置了的靈堂,亥時眾人才忙完各自散去。隻留下李懷安和曹回,以及被稱為宗聖的中年人。 李懷安走到曹回身前作揖行禮說道“先生受學生一拜,求先生教我神仙術法。” 曹回輕輕拍一下李懷安的肩膀說道“是先生沒用。” 李懷安說道“先生已經做的足夠,記得先生說過,君子當自強不息,學生明白了。” 曹回沒有說話,李懷安對著曹回和魏學,各行一禮說道“學生今晚想獨自守在父母靈前。” 曹回和魏學走到院外,魏學對著曹回作揖行禮,曹回同樣作揖行禮,隻後魏學身形化虹消失不見。 曹回走到院門口時轉身,對屋內跪在靈堂前的李懷安說道“抬頭看,天上日月常在,逝去之人就在,看似很遠,其實不遠,一時的陰霾總會散去,日月依舊照耀著你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