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雨中,一身黑衣的少年咧著嘴角,孤身而立,雨水順著帽簷和雜亂的鬢角滑落,“噌”……那一抹刀光似乎斬去了他的稚氣,蕩開了他的意氣。大雨依舊“乒乒乓乓”地敲擊著地麵,然而許立卻覺此刻靜謐無比。 漸漸地,許立持著那把殺豬刀站了好一會兒,等確認那鬼東西已經走遠了,才一屁股癱軟下來,無力地坐在地麵。 此刻他已顧不得地麵是否乾凈,是否會浸濕褲子……他隻覺得真好啊,活著的感覺真好。 稍作調整,許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便準備返程。 剛俯身將單車扶正,擇下落在車上的稻草,許立便提腿準備開騎。真是的,雖說是鄉間小路,但是誰家好人把田裡漚肥的稻桿整到公路上,準是誰家裡的熊孩子,要是被家裡人當著外人撞見了,怕是要少不了一頓毒打嘍。 兒時的回憶開始攻擊我,嘴角帶著上勾的笑,許立搖搖晃晃地開始騎回家。倒也不是那小破車一摔就壞,實在是許立現在身體已經透支了,能完成騎行已經算是奇跡了,仿佛在一瞬間,許立的意誌堅毅了不少。 淅瀝瀝的鄉間小路上,一道模糊的人影歪歪斜斜地騎行著。昏黃的路燈被雨水暈染得極為清冷,給人極不真切的感覺。 初春的蠻城天氣本就惡劣,要麼冷得刺骨,要麼熱的發慌。(在這裡,廣為流傳著:蠻城隻有夏季和冬季,春季和秋季留在了戰國)加上此時天色已晚,所以一路上騎行途中倒是沒見著一個人的影子。 “呼”,許立興奮的吐一口熱氣。感受著收入眼簾的車水馬龍,隔老遠都可見的一棟棟林立著的高樓,許立心道,“終於是回來了啊”。 “嗡嗡,叮鈴鈴……”,隨著進入城區,緊接著許立的手機便瘋狂宣泄著接收到的消息。 “吱呀”,許立就近找了一家奶茶店,把小銹車隨手停好,將那刀用黑塑料袋裝好,貼著沖鋒衣放在內裡,然後拍落身上沾的雨珠,便迎著濃鬱的香精味兒和溫柔的暖光燈推門而進。 平常,說實話,許立還是很自律的,奶茶基本不沾,一年到頭可能也就喝個三五杯。但是現在自己倒是豁達了,這世道變了啊,自己說不定哪天就醒不過來了。 《茶館》裡說得好:“有錢就得吃喝玩樂,胡作非為……” 咱不說胡作非為,至少當下享受一下無妨,無妨,嘿嘿。 向戴著口罩的美女店員點了一杯原味奶茶後,用手隨意撥弄掉瘋狂彈出來的消息,許立點開了支付界麵。 “常溫,正常糖是嗎?” “多糖,謝謝。” 有人說糖吃多了皮膚不好,會長胖,會上癮,據說還會讓人上癮…… 也許糖實在有很多缺點,可是,它很甜啊! 生活都這麼苦了,喝點甜的又能怎麼樣? “好的,帥哥請稍等,可以在店內坐會兒。” “嗯。”輕輕應了一聲,轉過身,隨手關掉支付界麵,許立嘴角不住地有點抽搐,許是冷的吧。搶錢吶,一杯普普通通的奶茶收我十幾塊,害。 無妨,無妨,喝一次少一次,反正也是喝在自己肚子裡,不生氣。許立阿Q式的自我安慰著。 這樣想著,許立隨便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了下來,剛準備查看手機的消息,突然手機便“嗡嗡”震動了起來。 一見到顯示來點人“媽”,心道:完蛋,要遭。許立這才發現此時已經快22點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許立接聽了電話。 “你這大晚上的,又到哪鬼混去了,打了四五個電話都不接,你倒是翅膀硬了,我的大許少爺!真是個大忙人吶……” 聽著電話那邊喋喋不休的嘮叨,許立緊繃著的心和軀體反倒是放鬆了下來,明顯地將身子陷入了椅子中。此刻電話裡說的內容已經不重要了……真好啊,許立心想著。 不多時,許立的奶茶也被送了來,那手裡的語音通話也換成了視頻聊天的界麵。 看著許立喝著奶茶露出的滿足表情,似乎在不覺間又觸發了媽媽的話癆開關。“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挺瀟灑的,真是兒大不中留啊,這天天自己在外邊享受,我和你爸還得時刻關注你……” 你別說,看著攝像頭裡的自己,原本及眼的頭發,由於被雨水潤濕,早已被許立捋在腦後,露出棱角分明的優越臉龐,輕握在手中奶茶又恰到好處柔和了一點氣質上的鋒利感,整個人確實蠻瀟灑。 許立保證,他隻是被自己的帥氣所吸引了,有點走神而已,絕不是故意不聽老媽的教導。 “好了好了,知道嘍,我一會兒就回去。記得給我熱點菜啊,還沒吃飯。” “一回來你就知道鬼混,你小子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一會兒讓你爸去接你。” “簌簌,嗦嘍。”沒過多時,杯中的奶茶已經見底。 “該走嘍。”許立將視線從亮堂的窗內探出,路燈下的雨霧烏蒙蒙的,格外沉重,馬路上路燈的燈光和街邊小招牌的霓虹燈,十分虛弱地從這霧氣中擠出微小明亮,看得許立心中一股寒氣翻湧。 沒讓許立久等,不多時,一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轎車便停在了奶茶店門口,脆脆透出兩下鳴笛聲。 熟練地打開車門,許立一個轉身,迅速鉆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親切地喊了一聲“爸”,許立便順勢扣上了安全帶,兀得覺得胸前一膈,旋即便隱藏住了自己的異樣。 車內很寬敞乾凈,沒有多餘的掛飾和異味,反倒是遊離著絲絲木炭的香味?許立記得車是新買的,隻是為什麼沒有異味他也沒多想,可能是親人的到來讓他放下了防備。按道理說,新車總歸是有一種沉悶的氣味的。 在許立上了高中之後,父母便在考慮著孩子長大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又在市裡讀書,要不要換輛車,以後去上了大學也方便。 於是二老一拍即合,在一次月假中,許立按例本應該乘坐大巴車回家,但是一出校門口,便遠遠瞧見了老媽的身影,一直朝他揮著手。接著便稀裡糊塗的上了現在的這輛車。 一路上老爸負責地專心開車,基本沒有與許立有什麼交流。他似乎很是喜歡粵語歌曲,u盤裡存的都是那個年代的歌,沒有一點年輕人那些跳脫的音律。 “雨一直下。。。” 說來,蠻城不過隻是襄城這一個三線城市下的一個小縣城,所以晚上十點以後,尤其是冷天裡,路上基本就冷冷清清的。 此時,整個世界中,汽車碾壓雨水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突兀得如車前狠狠刺入黑夜的白燈一樣,那是音樂聲也壓不住的空寂。 這明明是在車裡啊,暖氣開著,可許立仍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昏黃的路燈呈霧般的散成一團團,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包裹住了。 越往家的方向走雨愈小,霧反倒愈濃,在汽車大燈的照耀下也很難看得清切。 很快,許立突然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隻見,在回家必經的那條小橋上,車燈並無那種勢如破竹的氣勢,反倒是像幾乎被全部吞噬掉。 顧不上想太多,許立第一時間把手伸向了腹部,那裡有一個從上車起便一直膈著他的物件,從爺爺家裡順來的刀。 汽車並沒有要減速的意思,眼見著離橋口隻有不到二十米,許立身子緊繃,背部不覺間已經脫離了座背,隨時準備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