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身體所傳來的強烈的不適感,女人現在不光身體在抖,就連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她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逐漸向她走來的維爾亞特,雖然其的聲音有些發顫,不過語氣之中卻不難聽出一絲倔強的意味。 “你是怎麼闖進這裡的?狄塞坎帝亞斯是絕不可能允許你這種人進入聖殿的!” 兩人現在腳下的這座聖殿就是光明之神,狄塞坎帝亞斯所創造出來的,它可以感知外來者心中所蘊含的惡意,並對其做出不同程度的反饋,惡意較輕的會得到聖殿的凈化,被其消除內心中邪惡的雜念,惡意適中的進來則會感到頭昏腦脹,不過在這個地方呆得時間久的話,不適感就會減輕,最終不適感消失,被其凈化,如果惡意較深,並且惡意無法在精神層麵被凈化的話,聖殿則會啟動最終措施,它會動用光明之神殘存的一些神力對其展開物理層麵的超渡,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凈化了。 不過就是因為知道這座聖殿有這個功能,女人此時才會表現的如此難以置信,如果說維爾亞特的心中沒有惡意的話,那就好比明天日出的時候天上會升起兩顆太陽一樣,因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今這個事實就這麼擺在女人的眼前,這個魔頭在踏入聖殿這麼長的時間,聖殿竟然沒有一絲要將其給殲滅的反應,甚至這個魔頭的臉上都沒有半點不適的表情,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聽聞此話,維爾亞特的腳步未曾停頓,臉上那似有若無的微笑也未發生什麼改變,隻有他的語氣貌似發生了變化,似優雅中夾雜著一絲戲謔。 “光明之神嗎?它為什麼不讓我這種人進入?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很邪惡,我懷揣著滿腔的惡意踏足進這座聖殿的?對嗎?” 女人此時隻是怒目圓瞪,惡狠狠的盯著向她走來的維爾亞特,雖然女人沒有接茬,而且還用這種眼神盯著他,但是這絲毫沒有乾擾到維爾亞特的雅興,他的語氣依舊,像是在一個沒有觀眾的舞臺上自娛自樂。 “其實我來到這裡並沒抱有一絲的惡意,我隻是提前過來踩個排而已,這好讓明天的一場大戲變得更加奪目動人,而且話說回來,如果我這種人真的進不來來這裡的話,那你又是怎麼進來的呢?弒父殺兄的人就可以無憂無慮的進出此地了?您覺得我說的對嗎?弗羅拉殿下。” 說這些話的時候,維爾亞特已然來到了階梯麵前,隨著話語的講述,維爾亞特也愈發的接近高臺,直至話音的末尾,維爾亞特赫然矗立在了高臺之上,最後,隻見維爾亞特的身形緩緩彎曲,向著其麵前的弗羅拉行了一個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紳士禮,隨後隻見其低下的頭漸漸升起,臉上戲謔玩味的神情已然達到了頂峰。 然而被維爾亞特如此諷刺一番後,弗羅拉臉上其實也沒什麼與憤怒相關的神情,甚至她都不曾想過回懟過去,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隻要她現在開口一句,她麵前的這個男人還會有無窮無盡的話術在等待著她。 能說會道,巧舌如簧,口蜜腹劍等等詞匯來形容維爾亞特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了,這張嘴簡直就是維爾亞特這個人的一大利器,因為他可以憑借著這把利器遊刃有餘的躋身、穿梭任何圈子,煽動情緒,製造假象,散播謊言,這些等等都是他的拿手好戲,萬事萬物都運轉在他的股掌之間,你以為你是在棋盤上下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殊不知天外亦然有天,世界之外亦有世界,在下棋的你們不過也隻是棋盤上的一枚將要因斷氣而死去的棋子而已,而這世間的執棋之人永遠都隻有那麼幾個,維爾亞特·克萊因就是這其中之一。 就算是足以毀滅世界的神明降世,其帶來的恐懼絕望之感恐怕也不過如此,死亡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一輩子深處在別人製造的幻像之中,永遠無法擺脫棋子的身份,被困死在這永世都無法結束的棋局之中,這些,才是足以讓一個人徹底崩潰的事情。 維爾亞特剛才的話說是諷刺,其實那隻不過就是把鮮活滾燙的真相從體內解剖出來,擺上臺麵而已,什麼諷刺啊,不過就是因為明知道自己做了這種事會麵臨什麼結果,可最後卻還是要做,明明做就做了,可他們還是一副拚死抵賴的醜陋姿態,以及因為看到血淋淋且還在跳動著的真相,內心所產生的一係列不適的生理反應。 而為了徹底消除這種不適感他們的嘴上和心理上全都呈現出極度的抗拒狀態,在這種狀態下的絕大部分人都是是非不分的,他們會開始顛倒黑白,自動屏蔽掉真相,就像是大腦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而開啟了應激措施,他們此時的神智十分不清,甚至有可能還會開始胡言亂語,做在心理上可以消除這種不適感的各種各樣的怪異動作,就像是一個活脫脫的瘋子。 在皇宮之中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弗羅拉深知這種人的心理狀態,她可也不想要變成這種人,所以對於此時還算理智的她來說,這些後果都隻不過是她做了這些事後,本來就要承受的代價而已,因此她並沒有抵賴什麼,她此時隻是低下頭看著趴在地上早已失去生氣的白發男子,看著這個自己所造就的結局,默默消化掉她自身所產生的一係列情緒,能做到這一點著實是難能可貴,可謂是異於常人。 就在這座聖殿的內部回歸為一片死寂之時,弗羅拉那有些有氣無力的疑問聲突然傳出,回蕩在這座空曠的聖殿內。 “你剛才說命運使然,難道就連你這種人也相信所謂的命運嗎?” 這句疑問聲隻在聖殿的內部回蕩了片刻,維爾亞特就給出了他的答復,他先是語氣平靜的做出了一個反問,何為命運? 然而這句反問都掉在地上涼透了,杵在那裡的弗羅拉都沒有一絲想要作答的意思,雖然見此情景,但是這卻絲毫不減維爾亞特的雅興,停留在原地的維爾亞特動了起來,他的步伐閑庭信步,就像在自己家寬敞的後院裡遛彎消食,他的目光在周圍奢華的藝術品間不斷移動,盡管這些藝術品的身上大多都沾染上了鮮血,可維爾亞特眼中的欣賞卻未減絲毫,就像是這些被鮮血所玷汙的藝術品身上還有著別樣的美感。 維爾亞特開始在弗羅拉的四周走動起來,他的身體不僅在動,嘴巴也沒有閑著,他一邊欣賞著這些藝術品,一邊開始為弗羅拉答疑解惑。 “那我們就先聊一聊我的問題,之後再聊你的,我的問題是何為命運,而我的答復是命運是由兩個方麵所組成了,命即為宿命,這是定數,是絕對無法更改的,就像是你在做一件事時,哪怕你有著幾百萬種不同的選項,可你這件事的結果卻始終唯一,這個就是宿命,無法改變的宿命。 接下來另一個組成部分則為運,運即為運動,運動與宿命不同,因為運動不是定數,而是變數,運動又分為兩種,一個是實際行動,另一個則是心理活動,後者我們暫且不談,我們先隻拿實際行動舉例子。 假設你現在手裡有一個劇本,隻要你完美按照劇本裡的你出演你的角色,並且你劇本裡的其他角色也沒有出現任何的失誤,那麼你最終就會得到一個恒定的結局,而這個結局就像是你的宿命,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像而已,因為這個結局隻是你萬千結局當中的一種,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人無完人,你是不可能完美的演繹出一個劇本當中的角色,並且你們所演繹出的內容也絕對和劇本當中的內容有著或多或少的偏差。” 說到這裡時,維爾亞特換了一口氣,他的身體移步到了聖殿的另一邊,又開始欣賞起了那一邊的藝術品。 “那麼我們該如何完美的完成一個劇本呢,首先我們就要做到了解各自人物的性格和思維,而後模仿他們的言行和舉止,最後徹底的變成他們,成為他們,而做到這些後,還僅僅隻是完成這個完美劇本的必要條件之一,而且這還隻是這幾個條件中最簡單的一點,而這最難的一點,就是將劇本裡所記錄一切細節全部演繹出來。 在幾點幾分幾秒精確的起床,精確的睡著,該走幾步路達到目的地,在走路的過程中落腳點與劇本中的腳印位置是否完美吻合,路上該跟誰打招呼,內容是否一字不差,語氣是否一模一樣,以此往復,在任何場合任何地點都要完美的做到劇本上所寫的一切,而且這不光是要求你,劇本裡所提到的物體都要按照劇本上原有的軌跡運動,試問,誰可以做到?” 維爾亞特的話語與他此時的腳步一樣頓住了一下,隨後,隻見其逐漸轉身,開始沿著他來時的腳步向回走,而他那頓住的話語聲也在這時繼續傳來。 “由此可知,在我們這個世界裡根本不可能存在兩本一模一樣的劇本,不管你有多麼微小的演出事故,都會將其演變成一個新的劇本,而造成這一現象的根本原因就是其中有了運動的參與,不一樣的運動造就了不一樣的結果,這個就是變數,一個極大的變數。 沒有誰的計劃會沒有變數的出現,而一成不變的宿命與無限種的可能碰撞在一起,原本的宿命就會得到翻天覆地的轉變,萬線歸一的終點奇跡般的變為了起點,而從這個起點處又會分散出無數的分支,我們將這個現象稱之為宿命的運動,也就是所謂命運。” 說到這裡時,維爾亞特的身形正好停頓在了弗羅拉的身旁,他的手臂從寬大的黑袍中探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捏住弗羅拉的下巴,將其一直低下的頭顱緩緩抬起,直至其對上維爾亞特的那張始終帶著和藹微笑的親人麵孔。 話說弗羅拉的整張臉確實長得美艷動人,明明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長相,可是在看到那她那噙著淚水雙眸,以及臉上的那兩道不算淺的淚痕,還是給人一種楚楚動人,想讓人將其嗬護萬分的感覺,不過這張臉落在別人手中或許有可能會得到善待,然而可惜的是她現在正在被攥在維爾亞特的手裡,隻要他麵前的這個美人有著半點的異動,維爾亞特隨時都會將這個頭顱頃刻碾碎。 不過好在他眼前的弗羅拉並沒有什麼要反抗的意圖,似是知道反抗無用,也或許是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反抗,並且覺得自己現在要是死在這個魔頭手裡也不錯。 在讓弗羅拉抬起頭直視自己後,維爾亞特那停頓的話語得以再次從其口中吐露,隻見其一臉微笑的凝視著弗羅拉的雙眸,眼裡所蘊含的東西還是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公主殿下,你想問的其實不是命運,而是宿命吧,不過在聽我講述完這些以後,你覺得你的一生是宿命呢?還是命運呢?” 雖然弗羅拉的視線一直放在維爾亞特的這張臉上,不過她的思緒卻早已飄到了九霄雲外,從小到大所發生的一切事物一一浮現在她的眼前,如臨終之前的走馬燈一樣,重溫了她的整個生命,其實早在維爾亞特敘說這些話之前,弗羅拉就知道她的人生根本就不是一場無法更改的宿命,因為她本可以做出其他的選擇,並且她的選擇還會帶來無限的可能,可是就算明知是這樣,可她最後卻還是走上了這麼一條道路。 再次目睹完了她的一生,弗羅拉的臉頰處再次劃過了兩行濁淚,為何渾濁,因為其中參雜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盡管弗羅拉沒有對維爾亞特的提問做出任何口頭上的回答,不過看著弗羅拉現在臉上的這幅表情,維爾亞特所獲得到的信息可遠比口頭答復要來的多。 在得到答案以後,維爾亞特鬆開了捏著弗羅拉下巴的手,弗羅拉頭也因此再次緩緩低了下去,而在此時,維爾亞特似乎又發現了什麼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於是維爾亞特繞過了地板上的兩人,向著他的目標踱步而去。 而在此期間,維爾亞特的嘴也並沒有閑著,他繼續訴說起了兩人剛才初見時所提及的問題。 “哦,對了,您瞧我這記性,差點漏下一個問題沒有回答,在最開始的時候,您有向我提出一個問題,對吧?好像是問我相不相信命運,哦,不對,應該是宿命才對。 你問我相不相信宿命?我的答案是,當然不相信。” 聽到身旁這距離自己逐漸拉遠的聲音,原本低垂著頭弗羅拉將頭微微抬起,像是聽到了一件令她感到在意的事情,就在弗羅拉抬頭之際,維爾亞特的說話聲繼續從她左手邊的位置悠悠傳來。 “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命運的,因為它就在你我的身邊,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它,就像我剛才所說,其實命運是將宿命包含其中的。 宿命是什麼?是我們從出生開始所有事物的結局就被固定了下來,不管你在生命的過程中做出何種舉動,都無法更改這些故事的結局,可是這樣真的合理嗎?宿命加上代表著無限可能性的運動,事物的結局不就可以得到改變嗎? 你看,其實宿命解釋起來很復雜,而且它的存在本身也是十分的矛盾,所以在此我不對宿命做出過多的講解,我隻敘述一下我自己對宿命的看法。 在我看來其實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宿命的,也許我們的所有結局都是在出生那一刻就定好的,可是在我們的生命開始發生運動的那一刻起,這個堅不可摧的宿命身上就會被心臟的第一聲跳動,撞擊出一道微小的裂痕,而在這宿命之上的這道裂痕,就是這堅如磐石的宿命身上,唯一的弱點。 竟然有弱點那一切就好辦了,隻要用它的弱點來攻擊它的薄弱之處不就行了,可是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逃脫不了宿命的束縛呢?原因就在於此,有人知道宿命的弱點,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宿命的薄弱之處在哪裡,他們的運動皆為無效運動,另外還有一種人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這些,或者明知道這些卻絲毫不做出任何的行動,哪怕就連無效運動都不去做,隻知道抱怨宿命的安排,抱怨命運的不公,這些人其實都挺可憐的,尤其是最後一種人,更是可憐、可悲、可恨到了極點。” 說到這裡時,維爾亞特已然來到了王座的麵前,他用目光打量著這個看上去就檔次十足的王座,眼睛裡所蘊含的東西開始變得耐人尋味,不過隻是片刻,維爾亞特就移開了他的視線,他微微側過身去,兩道視線就這麼撞了個正著。 維爾亞特此時臉上的那種親人的微笑逐漸開始變得意味不明起來,他此時整個人的狀態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他逐漸開始變得扭曲、瘋狂、黑暗,直至整個人進入到一種不可視,不可查的混沌狀態,盡管他的外形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不過不難看出,他身體的內部就在剛剛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怪物所替代。 他現在給人的感覺異常的不好,這種不適感也十分的不好形容,這種感覺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懼那麼簡單,這種感覺十分的復雜,直接了當的來說這是一種瘋狂,就像是親眼目睹到了什麼顛覆的事物,內心處所產生的極致震撼,如整個人被扔進了浩瀚無垠的混沌之中,看到了整個宇宙之中所發生的一部分事物的歷程,世界觀麵臨極大的沖擊,理智完全喪失殆盡般的瘋狂。 此時,弗羅拉的雙眼裡止不住的開始流出眼淚,而且她不知為何的突然開始咧嘴笑了起來,並且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何會發笑,她現在是在笑什麼?是悔恨自己一生的淒涼微笑?還是目睹到這個世界最深層的黑暗後身體本能所誕生出的,崩潰的笑容。 見到弗羅拉如此的神情,維爾亞特的臉上並沒有多出什麼東西,他的神情像是平常那樣輕鬆平靜,說話的語氣也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弗羅拉殿下,在此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妨礙到了我的計劃,明天本該是我掀起暴亂,並在這聖殿之上吞噬這位被光明之神選中的帝國之光的,可是你卻先我一步,讓這位帝國之光早早隕落,不過我並不怪你,弗羅拉殿下,因為你已經奉上了你的賠禮。” 這時的弗羅拉已經緩過一些勁來,不過她的大腦現在十分的不清醒,正不間斷的傳來陣陣鈍痛,這種感覺估計和深度睡眠時突發腦溢血的情況差不多,清晰的劇痛卻因為朦朧的混沌而躺在床上,再也醒不過來。 而就在弗羅拉在竭力對抗這兩者的時候,聖殿內異變突起,在聖殿所有染血的位置,一抹抹黑暗逐漸從其中滋生開來,它們以鮮血作為媒介,並漸漸的將這個媒介吞噬,同化,隨著黑暗的麵積越來越來,一雙雙黑色的手臂從這一灘灘黑暗之中探出,它們像是瘋了一般,以著各種扭曲異常的姿勢胡亂的拍向沒有被黑暗所侵蝕的地方,在這以往黑暗根本無法遁形的光明聖殿之內,詭譎怪誕的黑暗逐漸開始寄生,繁衍,它們開始吞食這刺眼的光明,直至將無際的不潔籠罩整座聖殿。 在一番奮力抵抗後,弗羅拉腦中的不適感總算消退了一些,她的雙眼在此時也是勉強可以睜開一道縫隙,在看到這些不潔的造物逐漸開始侵占聖殿時,弗羅拉的內心中雖說震驚吧,但這種情況也在她的預料之中,不過她接下來所看到的事就像一顆炸彈在其腦中轟的炸開一樣,讓她的雙眼瞪得溜圓,一時間甚至忘卻了她腦中的那些不適感。 因為在她眼前的維爾亞特似乎早已不滿足於在一旁觀察這個王座了,他正對著這個王座,開始踱步向其走去,最後隻見維爾亞特不緊不慢的一個轉身,輕描淡寫的就坐在了這個王座上。 世間能坐上這個王座並不死的隻有兩種人,一種人是在出生時就被光明之神選中,獲得光明之神部分權柄的人,就跟現在趴在弗羅拉腿上的那名白發男子一樣,第二種則是心懷大善,從出生到現在,內心中沒有一絲邪惡念頭之人,在這世間這樣純凈的靈魂可謂是少之又少,簡直是比第一種人還要少的多得多。 體質特殊沒有被聖殿的惡意感知所抹殺就算了,因為弗羅拉的體質好像也有點特別,做出這些事後,聖殿對她根本沒什麼反應,但是弗羅拉明確的知道,就算是體質再特殊的人也逃不過上述的幾種情況,難道這種人會被光明之神所選中?難道這種人的心中懷有大善?還是說,這個人的實力早已淩駕於光明之神之上? 就在弗羅拉失神思索這件事的時候,異象已經在她的身下出現,白發男子所流出的一大灘鮮血上也開始滋生出了黑暗,它開始幻化成無數的手臂,開始向著兩者的身上蔓延,隻是片刻,弗羅拉身下的白發男子就被黑暗吞噬了七七八八,一種陰冷刺骨的感覺逐漸覆蓋滿了弗羅拉的全身,這時她才堪堪注意到這一點。 弗羅拉下意識想要動手反抗,可是一種莫名的無力感突然席卷滿了她的全身,這種感覺就像是控製身體的靈魂被剝離出體外,根本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弗羅拉隻能任由著這些手掌逐漸向上,直至蔓延到她的頭頂。 就在這黑暗逐漸向上蔓延之時,一隻黑色的手掌啪嘰一下,正正好好拍在了弗羅拉的左眼上,遮蔽住了她的大半部分視野,她右眼的視線穿過黑色手掌的指縫,繼續目睹著這隻坐在王座上的惡魔。 這隻惡魔臉上的微笑並沒有消失,不過此時他臉上的微笑卻要比極致的憤怒來得更讓人感到膽寒,隻見這隻惡魔的嘴巴動了動,繼續開始續說剛才那段並沒有說完的話。 “弗羅拉殿下,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你體內所蘊含的能量好像要比這位已經黯淡的帝國之光還要龐大,不知將兩者一並吞噬,會對我有著多麼大的提升呢?” 話語完畢,附著在聖殿各處的黑暗開始了暴動,它們像是嗅到了什麼珍饈美饌一般,如惡狗撲食一樣,瘋了似的集中向著弗羅拉的位置襲去,生怕自己分不到一杯羹。 而就在這黑暗即將吞噬光芒的那一刻,弗羅拉的視網膜前就像是多了一臺放映儀一樣,正在以兩個不同視角播放著兩個不同的畫麵。 左上角的那個畫麵裡是一個人正站在焚燼的廢墟之上,他的右手高高托舉著一個人的頭顱,而他則是張開他的血盆大口,貪婪的痛飲著從那個頭顱中所不斷流出的金色瓊漿,視野向著此人的下方看去,他正一隻腳踩在一具無頭屍體的後背上,而這具無頭屍體身上則是有著許多對殘破不堪的純白羽翼。 在觀看完左上角的畫麵以後,右下角裡的身影則是很好辨認了,兩個畫麵中所呈現的兩人幾乎一模一樣,隻見這個畫麵裡的人向著鏡頭的方向行走著,他低著頭,身形逐漸越來越大,而在其的背後則是一副地獄般的場景,無邊的烈火正在肆意摧殘著周圍的一切,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顆正在被焚毀的參天巨樹。 這顆巨樹的軀乾有著比一般樹木要光滑一點的外皮,顏色則是原初般的乳白色,它分散出去的樹枝奇多,而在這奇多的枝杈上,又有著無數片如夢境般形狀的繁多樹葉,這顆枝繁葉茂的巨樹給人一種十分不真切的感覺,明明是親眼見到,可還是讓人以為這是在夢境當中才能看到的事物。 不過當在其身上以及周圍增添上一抹無邊的烈火的話,聆聽著草木的哀嚎,嗅著他們身上燒焦的味道,觀望著事物被烈炎附著、同化、吞噬的樣子,這才為此地這些不真實的造物帶來不少真實的感覺。 而就在此時,不同鏡頭內的事物突然一同運轉了起來,痛飲瓊漿玉液的那人側過了頭,焚毀根源之樹的那人抬起了頭,坐在聖潔王座上的那人俯下了頭,他們似乎在凝視著什麼,目光深邃而又悠長,像是可以洞悉萬事的本質,洞察萬物的本源,這雙眼睛之中所蘊含的東西就是這麼的純粹,不參雜一絲人類應有的情感,這雙眼睛像是一隻怪物才可以擁有的,但同時,這雙眼睛也是一位神明當有的。 而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生物,他臉上的神情竟然和這雙眼睛裡所蘊含的事物根本一點邊都不沾,他不再沒有神情,並且與無情恰恰相反,他的臉上每一個地方都在訴說他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類,舒展的眉間,放鬆的麵部肌肉,嘴角恰當勾起的真切微笑等等,無一不在訴說這是一個比人類還要像人類的生物。 可就是如此極端對立的兩者,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生物臉上的兩者,可是真當兩者在一個人的臉上相遇時,它們卻彰顯出了一種堪稱詭異的契合感,它們的相遇是那麼的深奧微妙,它們的結合又是如此的渾然天成,像是一位天使的憤怒,像是一隻惡魔在微笑。 這些就是弗羅拉在臨終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在臨死前會看到本不應該看到的畫麵,不過這兩個畫麵所展現的內容她已經知道了大概,那個被維爾亞特摘下頭顱並踩在腳下的正是如今拜昂帝國皇室所推崇的光明之神,而下一個畫麵如果弗羅拉沒有猜錯的話,那顆被焚毀的巨樹應該就是聯結整個世界的紐帶,萬事萬物的本源,世界之樹。 而她可以重活一世的原因應該就在這兩個畫麵之間。 靈魂重回這一世的身體,在現實世界的時間僅僅過去了短短幾秒,可就是這幾個眨眼的時間,弗羅拉的後背以及臉上就滲出了大片的汗珠,身體止不住的開始發顫,瞳孔緊縮的同時並伴隨著地震。 弗羅拉此時迅速的縮回腦袋,坐回到了馬車的座位上,她的脖子像是被一隻無形且異常有力的大手捏住,隻有大口大口的呼吸才可以喘上氣來。 弗羅拉的異樣很快就引起了前麵車夫的注意,德魯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側過身子透著馬車上的玻璃窗向後觀望,詢問的語氣中透露著滿滿的關心。 “殿下,您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德魯關切的話語傳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弗羅拉的神魂徹底的從那個地獄中拉了回來,在回過神時,映入眼簾的就是德魯那張充滿關心的臉,在確認自己現在活的好好的後,弗羅拉的身體便逐漸停止了發顫,緊攥著衣領的手緩緩鬆開,呼吸也隨之平復下來。 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弗羅拉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 “我沒事的,德魯叔叔,剛才我就是感覺有點悶,我靠在窗戶邊上待會就好了。” 在回答這段話時,弗羅拉都發覺到她自己的聲音在明顯的發顫,恐懼在短時間內並不會消失,它隻會轉移,從外在轉入內在,看來維爾亞特這個人在上一世著實是在弗羅拉的內心深處留下了一片不小的心理陰影。 由於在馬車上有些顛簸,再加上車窗有些反光,所以德魯也細看不了弗羅拉現在的狀態,隻是再三確認以後,德魯便扭回了頭,繼續專心的駕起了馬車。 經過一段時間的恢復後,弗羅拉的身體已經緩過一些勁來,不過此時弗羅拉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剛才維爾的麵容,那還真是一個與惡魔酷似的少年,不過弗羅拉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少年並不隻是與惡魔酷似而已,他就是惡魔本尊。 不過回想起這些往事對於弗羅拉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而且這反倒還提醒了弗羅拉,那就是距離帝國之光被吞噬僅剩下十多年的時間,她要想辦法將這隻惡魔給扼殺在搖籃之中,或者在這段時間儲備,積蓄起可以打敗這隻惡魔的力量。 想著,弗羅拉高高的揚起腦袋,眼神當中充滿了不可撼動的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