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沐服下解藥,嘆道:“這少女武功超凡,實是當世奇才,隻有一位少年英雄可與之相比。隻可惜……” 唐玄也在心中嘆息,為自己嘆息。他離開人叢,抹掉化妝,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十天後,莊寧興沖沖地來找他,道:“唐兄,你知道穆家莊大會麼?”唐玄怎會不知,穆家是江湖第一武學世家,這家三年辦一次英雄大會,天下隻要是會武之人均可赴宴。他道:“我怎會不知。算算日子,時間不遠了。” 莊寧道:“不如你與我們一同去赴宴,如何?”唐玄道:“誰去?”莊寧道:“師父他們自去,我和你、紀姑娘、花師姐去。”唐玄想自己近來無事,便一口答應了。 次日清晨,四人選了快馬啟程。過了許久,莊寧忽叫:“不好,我將銀子丟在城中了!”本來花澤是為他們備了銀子的。所以幾人並未攜帶碎銀。唐玄淡淡一笑,道:“我有。”他也不說多少,竟自前走。 三日後,幾人到了穆家莊所在的關月城。一路上,他們隻吃乾糧,喝水,唐玄不說有多少銀子。其實,他身上有幾千兩銀票。 這時,四人到了一家花美的酒樓前,唐玄道:“進去。”花洛道:“你有銀兩麼?”唐玄不答,進去了。三人隻得跟著。一進酒樓,唐玄就獅子大開口的點了一桌昂貴的酒菜,莊寧不安地問道:“唐玄,你有錢麼?”唐玄答道:“好幾日沒吃上好的了,今天來吃一頓。” 忽聽得上麵有吆五喝六之聲,一打聽才知樓上是座賭場。唐玄吩咐夥計:“把酒菜端上樓,我也要去猜兩把。”花洛可不樂意了:“好端端的賭錢乾什麼?你們自去,我和紀姐姐留下。”紀妙棠道:“你們小心點,快去快回。” 唐玄拉著莊寧上了樓。隻見上麵的人賭得愈加激動,但唯有一對不同。 隻見這兩人四目相對,一手撫劍柄,樣子甚是年輕,帶著麵具,一人腰間佩刀,麵容嚴肅。兩人麵前擺著最簡單的賭具:骰子。唐玄移步向前,道:“蒙麵玉俠楊嘯天和刀王沈冥,如何有閑情逸致在此賭錢?” 那蒙麵人楊嘯天拔劍出鞘,架在唐玄頸邊,厲聲喝問:“你是何人?”唐玄笑道:“我是無名小卒,二位請續雅興。”楊嘯天還劍入鞘,不再理會唐玄。唐玄拉了一把莊寧,兩人走開。 唐玄悄聲對莊寧說:“這兩人也是來穆家莊赴宴的,你要小心。看來這裡有許多高手,咱們不宜久留。明日就要開始了,我們先去穆家吧。” 次日一早,四人就來到了穆家莊。這裡已經有許多人了。莊寧對知客報了他們的身份,來到了貴賓席。唐玄忽然瞥見了一個少女,她正和知客爭論。唐玄微微一笑,他離開席麵,見那少女走進院子的東南角,他便跟了過去。 那少女正自走著,後麵忽然傳來了一聲五年來最希望聽到的熟悉的聲音:“阿儀!”唐秋儀愣住了,轉過身來,她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唐玄——她的四哥。唐秋儀撲到哥哥身前,叫道:“四哥!你這幾年去哪兒了?母妃好想你的!”原來唐秋儀是唐玄的七妹,王朝高貴的七公主,也是和唐玄最要好的妹妹,和他是一母所生,生性天真活潑,討人喜愛,容顏俏麗,很得父皇喜愛。 唐玄淡淡一笑,問道:“七妹,你如何在這裡?”唐秋儀撅著小嘴,道:“我近日無聊,求母妃和父皇說讓我出來玩玩的。隻不過如果招搖起來,就會有許多隨從,我就另起了個名字。”唐玄道:“這樣正好,我不願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就說我們在戰亂中失散,說被一個江湖異人收養,學了武功,來此湊湊熱鬧,正好與我巧遇。” 唐秋儀道:“好啊,我改名叫唐秀鶯就好。對了,明華姐姐已跟……已跟太師之孫成了親,她也記掛著你。”明華是唐玄的姐姐,為已故皇後的唯一骨血,端莊嫻靜,今年二十有五,在宮中時和唐玄情誼頗為深厚,她出嫁時唐玄在深山中養傷,是以不知。 唐玄笑了笑,又道:“阿儀,我帶你去見幾個人。”秋儀欣然答允。二人來到貴賓席,紀妙棠見了秋儀,歡悅非常,卻不便明言,拉著唐秋儀的手,笑道:“唐玄,你哪兒來的這個小妹子,快跟我們說說。”她捏了下秋儀的掌心,秋儀便即會意,笑道:“兩位姐姐,見到你們是我的榮幸,能否請教芳名?”唐玄向幾人說了一遍捏造好的謊言。花洛也十分高興,拉著秋儀問長問短。 正當三個少女嘰嘰咯咯說個不停時,唐玄注意到院中的比武臺上來了一個人,約莫五十來歲,清瘦硬朗。此人正是穆莊主。 穆莊主拍了拍手,用內功將聲音送到在場人眾的耳朵裡:“諸位,諸位,靜一靜。”他內功深厚,竟將嘈雜的話聲壓了下來。 他續道:“承蒙諸位抬愛,光臨寒舍,使穆某受寵若驚。現下各條線上的朋友都已到齊,穆某略備酒菜,請各位慢用。”說畢,提氣,叫道:“開宴!” 莊中侍女緩緩步出,手中提著刻金鏤玉的酒壺,端著各種佳肴,送到個人桌上。這些侍女都頗有姿色,衣著華麗,想這穆家莊也是大富之家了。 站在唐玄他們一席的是一個姿容清麗秀美的年輕侍女,她看見唐玄他們要喝酒,急忙壓低嗓音,說道:“不能喝!”唐玄心中一動,向幾個同伴使了個眼色,望向穆莊主。隻見穆莊主卻談笑風生,與家人喝酒吃肉,毫不在意。 幾人都不吃了,莊寧輕聲問:“怎麼了?”唐玄搖頭,示意他不可多說。過了不久,突然聽見一個漢子開始大嘔特嘔,其他吃喝了的人也開始嘔吐。唐玄他們也裝成嘔吐的樣子,斜眼看穆莊主時,他居然也嘔吐不止。 這時,一陣清脆的嘲笑聲傳來了。從莊中房屋頂上落下一個蒙麵的黑衣少女,她對傳酒菜的侍女們說道:“姐妹們,大功告成了!”所有的侍女都笑了起來,走到少女身邊。那個警告他們的侍女,同樣走了過去。她想是不算太壞,良心發現,故爾出聲警告。 已經有人認出了她,這黑衣少女正是那天鬧了比武場的歐陽雪!群豪都已吐得有氣無力,穆莊主大罵:“小狐貍,你如何在酒菜裡下了毒?” 歐陽雪秀眉一豎,說道:“荷兒,給這老東西喂點藥!”一個年輕侍女走了出來,給穆莊主塞了一顆黑黝黝的藥丸,穆莊主頓時七竅流血,身子癱軟,一動不動了。 幾個豪客已是罵出來了,但歐陽雪哈哈一笑,玉手一揮,少女們拔出匕首抵在群雄背心,歐陽雪笑道:“請各位大英雄大豪傑到玉樹山走一趟吧!家父等候許久了!” 唐玄示意幾人假裝中毒。這時,已有人破口大罵:“妖女,有種你把老子殺了,折磨人算什麼好漢!”歐陽雪淡淡地道:“我可不是什麼好漢,偏不讓你死,偏要折磨你。荷兒,他們再罵,就喂他們吃馬糞!” 這下,全場可都沉默下來了。在場的全是成名人物,如果受此奇恥大辱,非得跳河自殺不可。 歐陽雪抽出墨語劍,緩步走到唐玄身邊,彈了彈劍身。花洛怒道:“你乾什麼?”歐陽雪朝她輕輕一笑,道:“大姑娘,你的心上人兒死不了。”此語一出,花洛和唐玄登時滿麵通紅。隻見歐陽雪將劍輕輕晃了一晃,斜著身子對唐玄道:“我記得你在比武大會上用了易容丹,你竟能說出我的來歷,知道玉樹九寶的名頭,肯定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誰?” 唐玄無動於衷,他道:“在下唐玄,月影城人,有幸和紀姑娘、花小姐和莊少俠結交,並不會武功,隻是有點見聞罷了。”歐陽雪盯著他,忽道:“不對,我好像見過你!”她思索了不久,道:“姐妹們,去換上山中衣著,且請諸位英雄上車!”群豪早已四肢癱軟,被推上一輛輛古樸的馬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那些少女都進內堂換上了一件件黑衣,騎上一匹匹如墨玉般烏黑的馬匹,督促一名名黑布包頭的烏衣男子趕車。 唐玄他們上了最後一輛馬車。花洛桃腮緋紅,輕掠雲鬢,坐在紀妙棠身邊,久久不語。紀妙棠麵帶微笑,咳了幾聲,對唐玄道:“現在該如何是好?到了玉樹山,能救出眾人麼?”唐玄皺眉道:“我得想個辦法。”莊寧道:“小聲些,那些妖女在外麵聽著呢。”唐玄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不知。你們先休息一陣子,我要仔細想想。”唐秋儀倒很興奮,她說道:“即使出事了,我也不怕。”她輕輕閉上雙目,挨著紀妙棠坐下,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這時花洛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筆,唐玄不覺心中一動,暗想:“這跟師父給我的玉筆一模一樣,隻是我又不便取出……”紀妙棠也瞧見了那支玉筆,便問:“洛妹,你從哪裡得來的這支玉筆?”花洛低聲說道:“這是陰潤宗陰大俠給我的,他說等遇見另一個有玉筆的人,一起旋開筆頭。我一直隨身帶著。”花洛經此一事,性格已有轉變,此時啟朱唇吐出這一串話來,雪白的麵龐綻開淡淡的微笑,麵頰上泛起淺淺的紅暈,星眸半睜,當真有海棠的秀麗,芙蓉的嬌嫩;仿佛純潔的雪梅,含露的玫瑰。既清若水仙,又淡雅如菊,宛若淩波仙子,洛水為神。唐玄與花洛常常拌嘴,此時才注意到她動人的容色。 已是傍晚了,燦爛的夕陽照進車內,一個黑衣少女提來一個籃子,隨即退了出去。幾人吃了些乾糧,少女們進裡間休息,唐、莊二人在座位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