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禍從天降(1 / 1)

孽海俠情 風光好潤發 5803 字 2024-03-17

少年已經在木樁上紮了快一個時辰的馬步,兩隻手各提著一隻裝滿水的水桶。   身後一個須發斑白的中年男子躺在藤椅上,一把蒲扇蓋在胸膛上,半闔著眼眸似在小憩。   此時正值夏至,聒噪的蟬鳴聲不絕於耳,少年消瘦卻精壯的上身赤裸著,已淌滿了汗漬。   一陣微風拂過,少年精神略微振作,他回頭一瞥藤椅上的中年男子,見其呼吸均勻神情安詳,想必已然睡熟,便將水桶慢慢放在鄰近的木樁上。   水桶還未落到木樁上,身後便響起一聲咳嗽。   少年如遭雷擊,卻見藤椅上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正用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看著自己。   中年男子瞪著少年,“還沒到一個時辰就想偷懶?”   少年訕訕一笑,“師父,一個時辰已經到了。”   中年男子臉色一沉,“胡說,你看地上木樁的影子還留了一截,約莫還有一盞茶的時間才滿一個時辰,你小子莫不是以為我老糊塗不成?”   少年依舊嘴硬,“這不差不多嘛,少練一盞茶的時間又壞不了事。”   中年男子從藤椅上站了起來,大聲道:“廢話,差不多差不多,練功的時候總是差不多,用的時候就總是差一點,你馬上給我多加一炷香的時間!”   見中年男子動了真火,不敢再出言頂撞,正要伸手去提水桶。   有風吹過,木葉微響,突然一條人影自樹梢飛鳥般掠下,來勢如箭,落地無聲,竟是個短小精悍的紅衣人。   紅色的緊身衣下,一粒粒肌肉如走珠般流竄,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布滿了警戒之意,當真如強弩在匣,一觸即發。   少年吃了一驚,中年男子卻神色淡定,仿佛這紅衣人早就站在那裡似的。   紅衣人突然笑道:“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神手狀元溫知新果然名不虛傳,你的確夠資格死在我的手上。”雙臂抱胸,神色十分倨傲。   突然撮口而嘯,四麵墻頭,立刻躍入了二十餘條黑衣大漢。   按說武功高手應該是目光彪悍神清氣足,可這二十餘條黑衣大漢卻是死氣沉沉,毫無半點生氣,就像二十餘條僵屍一樣。   少年驚駭之極,“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和師父從來沒有得罪過你們,你們要乾什麼!”   紅衣人朝少年冷冷一睨,嗬嗬笑道:“神手狀元眼高於頂,所收的徒弟自然也不會是孬種,小鬼你且報上名來,大爺從不殺無名鼠輩。”   少年朗聲道:“我叫林碧青,你又是哪個地洞裡鉆出來的老鼠!”   紅衣人對林碧青的辱罵不以為忤,“天競教野火堂主,羅烈。”   天競教!   溫知新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天競教這個神秘的組織在近十年來如雨後春筍般茁壯而又隱秘地成長,教主是個神秘至極的人物,其手段高明,城府極深,許多武林中的黑道人士都歸服其麾下,更大肆屠戮或暗殺武林正道人士。   溫知新帶著林碧青隱居在這個偏僻的小村,有一半原因是為了躲避天競教的侵擾,可惜天不從人願,天競教終究還是找上了自己,他們此行的目的便是為了溫知新歸隱的另一半原因。   羅烈大笑著,眼神裡卻是冷冰冰的,“溫老兒,你該知道大爺是為何而來,把東西交出來,你師徒二人便可活命,我也好向教主有個交代。”   溫知新一聲冷哼,厲色道:“天競教已經在武林中如此興風作浪,若再把那東西給你們,那溫某便要成為天下武林的大罪人。”   在旁的林碧青聽得一頭霧水,莫非自己的師父還藏有什麼寶物不成?   羅烈對溫知新的態度並不意外,便挑眉道:“看來你是要負隅頑抗了?”   溫知新雙手負背,凜然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那便成全你。”羅烈往後退了幾步,大喝道:“動手!”   上一秒還如僵屍般的二十餘條黑衣大漢,在這一瞬間卻如二十幾隻迅猛的黑豹撲向溫知新。   溫知新卻隻是慢慢推出右掌,一掌推出,便如一堵無形大墻豎於身前,將最近的六名黑衣大漢震飛十餘丈。   跟著左手衣袖一揮,一股狂猛罡風呼嘯而出,又將另外六人彈飛十餘丈。   然後又從腰上取下蒲扇,用內力一震,蒲扇的扇葉便如幾十支勁矢,射中了接踵而至的六名黑衣大漢。   溫知新隨後向前踏出一步,這才是這位神手狀元真正出手的一招。   洶湧真氣如漣漪般層層疊疊擴散而出,林碧青周圍的木樁全部拔地而起,連同水桶裡的水和地上的落葉全部浮上半空,溫知新身法如風,在僅剩的六名黑衣大漢胸口輕輕一拍,空中便兀然響起了六聲驚雷。   溫知新飄然落回原地,看向羅烈,“天競教若隻派了這種貨色來取老夫性命,不嫌太過兒戲了嗎?”   羅烈麵無表情,對於溫知新展現的實力並未感到壓力,“不錯,你果然練成了“九返真經”上的武功,可惜你今天縱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活命。”   九返真經是什麼?   林碧青跟在溫知新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聽他提到過,不過大概也能猜到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武學秘籍,否則羅烈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溫知新冷笑道:“你有這個本事?”   羅烈還未答話,卻聽林碧青驚聲大喊,“師父,那些還人沒死!”   隻見之前被打倒的二十四名黑衣大漢又慢慢的爬了起來,他們每個人身上受的傷都足夠普通人死幾次,但現在卻又再度逼近,饒是溫知新這個老江湖也不禁臉色慘白。   林碧青更是被嚇得渾身發抖,最後被溫知新打倒的六個人,他們的胸腔都被內力轟碎了,按理說死得不能再死了,況且這麼重的傷,這些人卻哼也沒哼一聲,他們究竟還算是人嗎?   溫知新雖也想不通其中緣由,但情勢所逼,他已不得再有所保留了,雙掌凝聚十成功力,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其人已閃現在十丈之外,一掌拍在一名黑衣大漢額頭上。   溫知新功力何等雄厚,全力一掌,直接將那名黑衣大漢的頭顱打爆!   隻是,那人飛濺出來的腦花和血漿並非鮮紅色,而是詭異的橘黃色!   溫知新剛察覺有異,但為時已晚,右掌接觸到橘黃色的血漿後,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並迅速向整條手臂蔓延。   溫知新當機立斷,氣聚左掌,竟用手刀將自己的右臂斬斷!   斷下的右臂轉眼間就被腐蝕得隻剩白骨!   羅烈見狀終於露出猙獰而狂妄的笑聲,“哈哈哈哈,溫老兒,你這神手狀元現在成了獨臂狀元,你這下真的必死無疑了!”   “師父!”   林碧青見溫知新自斷一臂,心痛之餘,更有一股恐懼在心底滋生,倘若這二十幾個黑衣大漢個個都是這樣,那今日便是師徒倆的死期了。   “青兒,不要過來!”   溫知新抬起左手,用掌風擊退上前的林碧青,“我在這裡拖住他們,你快從後山走!”   林碧青依舊倔強,“不,要死也死在一起!”   溫知新怒斥道:“混賬!你死了誰給我報仇!你還年輕不可白白斷送性命!走!”   羅烈獰笑道:“走?這村子的前山後山全被我天競教徒圍得水泄不通,一隻耗子都跑不了,今天不光是你們師徒倆,這個村子裡的所有人都得死!”   “死”字剛出口,二十幾個黑衣大漢舍下重傷的溫知新,全數向林碧青撲去。   林碧青見對方人多勢眾,不欲硬拚,閃身進屋,從門後取出一支粗如兒臂,長達兩丈的鐵筆。   這支鐵筆正是溫知新年輕時用以縱橫武林的千鈞筆,此筆以寒鐵打造,重逾百斤,非內功深厚之人不得運使。   林碧青得溫知新悉心教導,未學走路先學內功,年紀輕輕便已有一身內家真氣,千鈞筆在其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風。   二十餘條大漢左上右下,前退後繼,竟無一人能攻入筆風圈內,他們即使沒有痛覺,也還是被筆上的強猛力道逼得難以近身。   隻是這千鈞鐵筆威勢雖猛絕天下,畢竟太長太重,施展既不能如普通刀劍之靈活,真力之損耗也太多,二十餘招過後,林碧青白玉般的額角上已滿是汗珠。   羅烈拊掌大笑道:“對,就是這樣,先耗乾他力氣再說,老鼠已被捉進了罐子,還怕他跑得了麼?”   溫知新勉強提起真氣,欲上前替林碧青解圍,可羅烈豈會讓他如意,一掌擊向溫知新背門。   溫知新感到身後一股熱力襲來,回身接招,兩掌相抵,發出一陣滾油沸騰之聲。   溫知新身受重傷真氣不繼,加之匆忙接招,立感灼痛攻心,左掌已被灼傷,袖子更化為灰燼!   羅烈麵露得色,雙掌齊出,將溫知新震飛開去。   溫知新本要咳血,但血水剛到喉嚨卻已被體內的火勁蒸發,駭然道:“淬火掌,你是毒火老人的傳人!”   羅烈冷笑道:“不錯,可惜那老鬼辦事不力,已經被教主處死了,普天之下,便隻有我會這套掌法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你如今失血過多,又中了我的淬火掌,不消片刻就要血盡人亡,念你也算是個人物,隻要說出九返真經的下落,我可給你個痛快。”   “師父!”林碧青被圍攻,他來不及看,但聽聲音可知師尊又受重創,心中悲痛交加,出招更猛,耗力更多。   誰知溫知新慘白的臉龐卻擠出一絲笑容,大吼道:“未!見!得!”   吼聲未盡,溫知新竟然撿起自己的右臂臂骨,將其當作千鈞筆,豁盡餘力使出一路淩厲筆法!   羅烈被其氣勢所攝,狼狽接招,不料溫知新內力一吐將指骨震碎,化作無數零碎暗器朝羅烈暴灑而去。   羅烈驚駭莫名間,已來不及躲避,僅能護住麵門,脖子以下卻遍體鱗傷。   溫知新去勢未盡,半截臂骨就如半截斷劍刺入羅烈肩膀,透體而出,將其死死定在院墻上,任憑羅烈拳打腳踢也死不鬆手!   溫知新力戰至死,林碧青心已碎,力已竭,突然大呼道:“罷了。”   他明知此番若是脫走,隻怕再也難查出這些仇人的真相來歷,但情勢卻已逼得他非走不可。   話聲出口,千鈞筆“橫掃千軍”,突然往一條大漢當胸砸了過去,那大漢跌在地上,連滾幾滾,千鈞筆竟插入地下,林碧青身子竟借著這一戳之力,“呼”地自一眾黑衣大漢頭頂上飛過,飛過樹梢,就好像一隻長著翅膀的大鳥似的,飄飄蕩蕩,飛了出去。   “他娘的!”   罵聲中,羅烈從懷裡取出一個帶著引線的圓筒,拔下引線,數道彩色煙花沖天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