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書堯差點想咬斷自己的舌頭,解釋道:“也……不是很經常去,偶爾罷了,最近我都沒去了。”
莫瑛嘲笑他:“你慌什麽?我又不會去告訴薛老爺,”她頓了下,繼續說:“不過如今你們薛家對我該是唯恐避之不及。”
“畫本的事又不是你的錯,你別放在心上。我爹已經請趙大人幫忙,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畫本都燒了。”
燒了畫本又能怎麽樣,已經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她差點連累籩洲那麽多姑娘毀了名聲這個事實。
為初夏畫完,莫瑛停下筆看了一會兒,大約是心態變了,總覺得畫上的姑娘眉眼間有淡淡哀愁,她說:“為尋芳樓畫完這些畫,以後我不會再畫美人圖了。”
“為什麽?”
“我喜歡畫美人圖是因為我覺得世間女子的美是看不盡,畫不完。她們或是驕矜,或是溫婉,或是明豔,或是灑脫,她們的美各有千秋。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的喜歡會變成傷害她們的利器。”
“不畫就不畫了,你可以畫別的。”
“那是,憑我的畫功,畫別的必定也是一流。”
“一流?好大的口氣,你知不知道從古至今,一流畫師中從來沒有女畫師。”薛書堯想了想,又補充道:“不對,不管是一流還是二流,應該說是從未有過女畫師。”
“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是一流畫師的,等什麽時候你的畫被人爭相搶買,被收入清品齋時,再來自誇也不遲。”
“清品齋是什麽?”
“清品齋是名畫鑒藏家範庭的藏畫樓,聽聞收藏了五百多幅名畫,他曾送過一幅《風雪竹石圖》給我爹,被他當成寶貝一樣收起來,從不示人。”
“這樣……”莫瑛若有所思,“你爹認識範庭?”
“認識。”
“那個什麽清品齋在哪兒?你可去過?”
“在冀州,小時候我爹帶我去過一次,你想去?”
莫瑛笑著說:“五百多幅名畫,誰聽了都想去看一看。”
“清品齋極少對外人開放,你想去,有點難。”
“想辦法唄,總會有辦法的,”過了一會兒,她問薛:“我能看看那幅《風雪竹石圖》嗎?”
薛書堯想都沒想就答道:“可以,沒問題。”
“但是你剛才不是說你爹把這幅畫當成寶貝一樣,從不示人?他會願意讓我看嗎?”
“我回去跟他商量下,應該沒問題的。”
實在不行就想辦法唄,總會有辦法的。
莫瑛露出燦笑:“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為了這個笑,怎麽也得想辦法。
薛書堯回家跟薛綿說想看看《風雪竹石圖》,遭到斷然拒絕。他磨了很久,薛綿也沒有答應,還對他想看畫之心産生了懷疑,“你從來不喜愛書畫這些,怎麽突然想看這個?”
“今日和一個朋友閑聊聊起了清品齋,想起這幅畫來,所以就想看看。”
“朋友?你那些朋友有幾個知道清品齋,又有幾個懂得欣賞這幅畫?”薛綿頓了頓,問:“是不是莫瑛?”沒等薛書堯回答,他又說:“以後不許你跟她再來往。”
“為什麽?”
“一個姑娘家不識規矩,成天拋頭露麵,為人作畫賣畫,像什麽樣子。”
“爹,以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當初莫瑛替大姐畫的那三幅畫,你還誇她極有天賦。而且籩洲許多畫師不都是這樣賣畫為生?怎麽到了莫瑛身上就成了不識規矩?”
“那能一樣嗎?她是個姑娘家,而且她還跟青樓裏的那些女子混在一起,簡直不知廉恥為何物。”
“莫瑛隻是替她們畫畫而已,並沒有其他。”
“總而言之,以後我們薛家和她再沒有任何瓜葛,你也不許和她來往,聽到沒?”
薛書堯還想替莫瑛辯解幾句,但薛綿已經聽不進去了,他隻能另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