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錯誤的人(1 / 1)

精真之馬 最小節奏 3900 字 8個月前

第九十三章錯誤的人   拿格的倔強,忽而在凝蝶蘿眼裡變得可憫。因為她那柔軟的眸子,見不得一個生命姿態帶血中捉刀走步的樣子。   “哎……”她屢屢將目光遮起來,又屢屢不甘地回視過來,惶恐和悲愴時時折磨著:她惻隱不定的心情。   “凝蝶蘿,我們是香頌唱辭班的。聲音可以傳達給神靈。所以,事情一定會按照我們祈求的方向發生,是不是?”   爾珠有意輕輕說話,意在將凝蝶蘿心思引開。   凝蝶蘿敏銳地眨巴著眼睛,更憂傷著低下頭,“是與不是之間,獵司裡迪的神給你準備了一百個回答。爾珠。”忽而,扶在爾珠的肩頭,終於流下了淚水,嗔道:“這些可惡的……獵司裡迪的刀子手哦……”   “對呢,每一個都自以為——疼痛感隻是他們自己的。”爾珠說罷,側過臉頰,默然不語。   拿格不再輕估眼前這匹黑色的火焰。他似乎突然間意識到:這匹磨熟的馬,已然就是梭黎靈性延伸的一部分。   因為淩駕於高矗的馬背上,梭黎拓放的姿態瞬間變作旺勢奔騰的河流。更因為斷絕惻隱心,頓時,颯然劃長的刀弧帶上蕭索的疾風。   手感賁力的彈性,悄然配合上心靈的脈跳,讓梭黎再次找回淩厲森殺中,以冰刀為器吒動的快感。   施力中,震動的手形,顯化出暴綻血性的極致變形。   頓時,拿格感到襲心的風帶著刺疼的銳意。   看來,梭黎真正成為獵司裡迪的祭主,是有原因的。應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狀態。   獵司裡迪的獸皮古卷裡說:你自己以為的真實,僅僅是古老神靈讓你意外看到的一部分。而且,還包括錯覺在內。   這一刻,僅僅一眨眼。這句話忽然跳進拿格自己的腦海裡,驅之不離。   拿格沖競中,猛地搖動腦袋,拋開困惑,。篤定心根。他根本不習慣接受:對壘中,任何人對自己造成的壓抑。   “我隻認識踩著藍刀走過去的腳!”看著怒焰如熾的梭黎,拿格在心裡,默默地把這句話說給手中的這把刀——聽。   盡管一時被梭黎的強勢扭變了感覺。但是,所有這些出自感覺的東西,就是剛剛放置在結實鐵砧上的塊壘,還沒有被自己最猛的鈍力敲打。所以,在拿格心裡依然棄之虛無。   拿格知道:梭黎最憤怒的時刻,暴露的就是心靈內潛的那個真實。所以,他更加不願收束力量。   梭黎兜歡步輦玲瓏彈跳的“怒墨剎”。身形弓弩陡然蹙緊。狂幅顛蕩的馬背,載動驅力中勢能飆升的梭黎。人與馬合著,將攢殺的力量鋒芒摧至狹小的冰刀上。   因為拿格的存在,冰刀似乎驟然有了目的。刀鋒閃爍寒霜色。   拿格隨之熱力火燎。那種觸鋒煥然騰奮的藍刀,已經散發熏腥與烈嗆。   嗜戰的震動波中,仿佛沿刀怒射出一道脈沖。拿格傾斜颯劃的藍刀,自下攢上,直襲冰刀長線條颯劃的勢能。   藍刀和冰刀猝烈相磕。放射出蕭殺的精鐵長鳴,已經襲透人心。那種質感穿越心臟的颯劃,讓人痛承,並為之攣顫。   隻有在族戰中才會經歷血洗的悲壯情景,瞬間,就在僅僅隻是兩個人一匹馬的戰場上,殘酷呈現。   真質之刀,銷蝕掉——任何情味彌留、修飾成的花邊。激烈濺射的怒風與光刺,將拿格和梭黎逆向逼開來。   在拿格的心裡,梭黎的冰刀是犀利的三角蛇頭。超前攻擊點,已經逾越藍刀強韌設置的界限。   在梭黎的心裡,看似遲滯的鈍化藍刀,緊鎖法格如鏈的定位,斷掉了冰刀颯沖的風凸。   於是,驚詫中的兩人同時怒目相懟。相互折服對方高傲的意誌。   但是,拿格明顯感到:較力中的冰刀,似乎其中蓄力剛剛打開了一半。藍刀就像一塊磨礪的石頭。   而且,冰刀進攻時粹力而蹙小,更讓他感到梭黎性靈張力的升騰。   所以,拿格感到:梭黎其實就是掌控動態攻中的主刀。就像祭祀中的祭主,不可被護祭或護法所交換。   拿格並非不承認這個祭禮的事實和格式,隻是不肯承認梭黎。   梭黎攻得越猛烈,拿格越想用藍刀否定他。所以,心裡一點兒並不感到發怵。雖然被驚到。   梭黎不顯慌忙。他優柔地挽動臂膀,調轉“怒墨剎”——盤亙了一個光滑的圓。   俊健而高拔的“怒墨剎”,交疊光亮漂亮的馬腿,驕態曲折著美觀的身形線條。散逸著賁力之後精致連貫的步韻,一綻造型生動的流光。飆起如旌的風鬃長線,並烈性長嘶著。   梭黎微微側轉麵頰,看了拿格一眼,道:“獵司裡迪的護者,本來就不會是祭禮所指中的目的。”   拿格站定原地,毫不客氣地昂頭,喝道:“你還不配高踞馬背,像龍耶柏那樣說話。”拿格說罷,手指梭黎,又道:“護者刀不能直指祭禮的目的。但可以戮滅傲慢行祭的動作,包括錯誤的人!”   梭黎頓時盛怒,滿臉變得赤紅。那種被激怒的神態似乎因為劇烈承受,而讓他動作牽強到畸變。   “你記著,給你說話的將不是獵司裡迪護佑的神。應該是這把刀。拿格!”   “梭黎!我再提示你一句:這兒更不是你行祭的道場。”   “是的,更不期望是。這一刻,你距離獵堡的龍耶柏尊者很遙遠。我還以為:上次龍耶柏出手的重拳太輕了呢。”   拿格聽罷,憤怒已經讓他變得渾身戰栗起來了。他仰麵,孤獨抽動的臉朝向太陽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仰。飲噎下最後一口腥味的血沫。目光變得精光閃亮。   他雙手合握,執掌起泛光的藍刀,慢慢豎矗。   “有不怕死的人?”拿格道。   “也有不怕人的刀!”梭黎道。隨即又附著一句,“說真的。我梭黎早就想要教訓——你這匹獵司裡迪的劣馬了。”   拿格再也控製不住:姿態被激怒時形變的模樣。他仿佛突然被一道看不見的力量襲擊那樣。痛苦捫胸而跌退幾步。   隨即,嘴巴噴出一團黏血。   “拿格!拿……格……”凝蝶蘿忽然叫嘯著,沖到拿格麵前,想要一把拽定顛晃中、站立不穩的拿格。   拿格半俯著臉,劇烈咳著喘息。隨即驅開手臂,生硬地將凝蝶蘿推開。   “我隻記著你曾經護著的一個人。已經不清楚你究竟是誰了。”拿格吃力道,目光兇而烈。   凝蝶蘿重重地將背靠在冰凍的紅杉樹桿,遂身軀一鬆,倒在地上。   凝蝶蘿悲傷匍匐狀,仿佛嗚咽的河水。她掙紮著起落……痛苦翩翻的兩隻纖手,無力地飄轉著落墮。發白的麵頰,哀極而變得發僵,極致顯出:快要消失一抹淒麗含淚的痛苦微笑……   爾珠見狀,驚怵地趕上。她極力挽住凝蝶蘿的胳膊……不及站起來,無聲的眼淚簌簌地滾落下來。   “冰塬大地的女子,心就是這樣傷透的……”爾珠半跪著,嗬擁凝蝶蘿,垂落的頭再也不願抬起。   她羞赧地紅著臉,好像拿格推倒的,不僅是凝蝶蘿,還包括一個可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