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麥秸有的是(1 / 1)

麥收一開始,整個三分場就忙忙忙碌碌的運轉起來,各司其職。   家屬區裡為之一空。   孩子上學,職工上班,家屬幫忙,隻剩下為數不多的老人在家裡伺候家禽家畜。   像熊貴清這樣在家養豬的年輕人就他一個。   一時間,他竟有了空虛之感。   麥收頭一天,所有人都是緊趕慢趕的,生怕出現紕漏。   到了第二天,大家都適應了這個節奏,也就逐漸的平靜下來,忙而不亂。   再後麵,也就習以為常了。   幾天之後,何獻超開著蹦蹦車來到熊家門前。   “熊貴清,熊貴清。”   熊貴清剛扯野菜回來,在大門口倆人相遇。   “咋的?啥事?”   “嘿嘿,你不是要麥秸嗎?現在地裡有的是,你找人了嗎?”   “擦,你說胡話呢?現在去哪兒找人?都忙著呢!”   “也是哈!”   何獻超撓撓頭,有些苦惱。   “那咋整?就咱倆啊?這也不行啊!”   裝麥秸需要相互配合,除了司機外,至少要三人。   一個站在車廂上裝麥秸,這是個技術活,既要擺的四平八穩,還得要多裝。   另外兩人在地麵插麥秸往車上送。   使用的工具就是四股叉,必須是鋼製的,否則用幾下就彎了。   熊貴清也眨眨眼,他也沒了辦法。   不過,他馬上想到了老爸。   他倒是可以跟豬號的同事換工。   沒在農村農場生活過的人,對麥秸豆秸這些燃料不熟悉,不知道它們的重要性。   這些就是老百姓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燃料,跟冬天燒的木頭一樣重要。   麥秸是收割小麥脫粒後的麥稈和麥頭,會被拋灑在麥田裡,有的機器會集中成堆的拋棄。   按照農田作業的要求,這些麥秸是要處理的。   主要的方式就是燒荒,也就是在田裡直接點燃。   既汙染環境,也造成大量的浪費。   所以,農場是鼓勵職工家屬往家裡拉的。   拉回家一年四季都能用來做飯,這不挺好嗎?   難就難在運輸和人工上。   麥秸豆秸都不要錢,隨便拉,可是你用車拉就得花錢了。   當然也不多,一車也就幾塊錢,到了九十年代幾十塊錢,這些都是運費。   可人工就比較難辦。   就比如說拉麥秸吧。   正是麥收最忙的時候,人手本就緊張,想要換工你得能找到人啊!   有人說了,麥收結束再拉不就行了。   對。   麥收結束人手也有了。   可是又有其他問題出現了。   麥秸這玩意在職工家屬看來就是最好的做飯燃料,你想要,別人也想要。   這就形成了一種壓力。   一塊地裡的麥秸誰拉算誰的。   你說等到麥收結束了,可能麥秸也被人拉的差不多了。   那你這個冬天和第二年春夏的燃料用啥?   有人說用木頭唄,反正山上多得是。   這話聽著在理,可實際上行不通。   你上山拉木頭不花錢嗎?不換工嗎?一樣的。   還有,木頭的主要功用是取暖。   做飯用木頭純屬浪費。   因為木頭燃燒時間長,火力還旺。   做飯時間一般都短,一根木頭還未燒完,飯已經做好了。   這你就得撤火,也不能燒空鍋吧?   有人說燒點水唄,這樣操作也就是偶爾為之。   如果你這樣做,會被農場人罵死,不會過日子,你外星人啊?   不會燒麥秸嗎?   用多少燒多少,既方便也節約燃料。   伱是不是傻?!   總的來說,麥秸豆秸就是農場農村老百姓生活的必備燃料了。   有人問,要是沒人拉麥秸,怎麼辦?   農場會在麥收即將結束時,組織家屬燒荒,一塊地一塊地的燒。   燒荒的那幾天,天空暗啞陰沉,不見天日。   空氣都剌嗓子,嗆人,誰不知道汙染環境啊?   可你不燒這些秸稈咋辦?   農場總局也組織專家研究了。   什麼粉碎還田啊,秸稈深埋啊!   結果,給第二年的生產造成了很大困擾。   職工們都罵專家王八蛋!   你乾科研是為了提高生產效率的,不是讓你來添堵的。   搞了幾年也就放棄了。   這事太挨罵,沒人敢整了。   最後,農場就鼓勵廣大職工往家拉吧,隨便拉。   這樣還能減少燒秸稈的工作量,也減少了汙染。   有人說了,你拿回家燒和在田裡燒有啥區別?   不都是汙染嗎?   那可不一樣。   焚燒秸稈是集中在十天半個月內,大量野外燃燒,灰塵煙霧四處彌漫,對周圍的環境影響很大。   拉回家是在灶坑裡燒,灰都留在灶坑裡了,沒有跟隨煙子飄到室外。   這些草木灰倒在園子裡還有肥田的作用呢。   再說了,老百姓每天燃點秸稈做飯,量不大,相當於煙塵緩釋,可以被空氣稀釋。   與在大田裡集中焚燒是兩回事,不可同日而語。   這還解決了老百姓的燃料問題,何樂而不為呢?   有些專家就是想不開啊!   -----------------   熊貴清找來六根木頭。   這是熊家留著的最長的木頭,有六米以上。   就是為了現在準備的。   又找來了繩子。   兩人打開了後車廂的大箱板。   先抬著一根木頭搭在車廂的最前邊,左右兩側留出同樣的距離。   在車廂的尾部再搭上一根。   何獻超從駕駛室裡拿出了幾根鐵絲和鉗子來。   把前後兩根木頭固定在車廂板上。   忙完這些,又抬木頭搭在這兩根木頭上。   由於兩側的木頭長度不夠,隻能在中間接上,用鐵絲勒死。   兩側的大箱板也被鐵絲和繩子勒著,掛在了木頭上。   這樣,原來方盒子似的後車廂,就變成了一個大平板,雖然不是太平,可也算是個平麵。   這就為下一步裝秸稈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至少麵積增加了不少。   兩人都忙乎了一身大汗。   眼瞅著就要中午了,熊貴清趕緊把家裡的剩菜和饅頭熱上。   何獻超進屋喝水等著,熊貴清則去喂豬了。   他剛回來,老爸熊長祿就回來了。   見到院門口停著的蹦蹦車,又見後車廂已經改裝完畢,就知道這是給自家拉麥秸的。   三人坐在一起,圍著飯桌吃飯。   “爸,你下午能跟我們去拉麥秸嗎?”   “下午啊,行,我讓老王值班就行。”   “還得找個人,何獻超在前麵開車,你在上麵裝車,我一個人跟不上啊,還得有個人才行。”   “嗯。”   熊長祿沉吟著,他在想找誰換工合適。   既要找一個身體條件好,能乾不偷懶耍滑的,還得跟自己關係近,能相互換工的。   三人正說著,門外有人喊。   “長祿,長祿。”   “喲,是隔壁的。”   熊長祿起身出去。   老於頭站在院門口。   “老於大哥,有事啊?”   “嗬嗬,我看你家來車了,是要拉麥秸去吧?”   “是啊,吃完飯就去了。”   “人手都夠了吧?”   老於頭眼中閃著光。   老頭是眼看著熊家一點點起了變化的。   尤其是熊家大小子一回來,家裡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好像換了風水一般。   這些都看在老頭的眼裡。   “還沒湊齊呢,我還想著下午去豬號換個工。”   “嗨,你就別找別人了,讓於洪剛去吧。”   於洪剛是老於頭的兒子。   在大田隊上班。   麥收了,大田隊跟著打下手。   一部分人去了曬場幫忙,一部分人跟著運輸車卸車。   於洪剛就是卸車的。   “那行啊,他回來了?”   “吃飯呢,一會來找你。”   老於頭眼睛放亮。   熊長祿先跑了趟豬號,跟老王說了情況再回來。   熊貴清和何獻超也拾搗好準備出發了。   從隔壁於家來了個壯小夥,手裡拎著一把四股鋼叉。   “熊叔,貴清。”   “洪剛哥,今天有空啊?”   熊貴清打著招呼。   “有空了。”   於洪剛今年26了,剛處了個對象,是他大姐介紹的,北安城郊姑娘。   已經定下今年春節後結婚。   在農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26歲沒娶媳婦兒,已經算是晚婚了。   這可不是啥光榮的事,這是家裡條件不好,沒人給說媳婦兒,耽誤了。   老於頭一兒一女。   姑娘嫁給返城知青,在北安縣城混日子。   兒子在26歲上,總算說上了媳婦兒,他也算安心了。   “走了,上車。”   何獻超從駕駛室伸出脖子喊。   “上車。”   三人把手裡的鋼叉扔在車廂板上,他們踩著牽引架爬上了後車廂。   都站在車廂的前麵,扶著前箱板,畢竟這裡有把手,能拉住。   滴滴……   何獻超嘚瑟的按了兩下喇叭,蹦蹦車嘟嘟嘟的噴著黑煙,往東去了。   因為東邊水庫方向的地塊離熊家最近,沒人會舍近求遠。   穿過菜園中間的土路,兩邊的大白菜已經開始包芯了。   這些就是秋白菜,職工們過冬的菜,就靠它了。   過了菜地就來到了熊家的飼料地邊。   飼料地裡的土豆秧子有四五十公分的高度,綠油油的長勢正旺。   “土豆不錯。”   熊長祿點著頭,覺得今年的收獲好像比往年都多。   熊貴清很得意的看著飼料地。   這是他的勞動成果,成就感滿滿。   穿過飼料地,往前就到了水庫。   水庫的閘口嘩嘩的放著水,也沒人看守。   蹦蹦車一蹦一跳的沿著土壩行駛。   遠遠望見,前麵的麥田裡一堆堆的麥秸在陽光下泛著金黃的光,從眼底一直延伸到了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