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元旦，在大雪紛飛中悄然而至。 　　王福林在場部參加新年茶話會，分場的出納兼糧油管理員李萍也跟著去了。 　　她去可不是參加茶話會的，而是去糧油服務站拉大米的。 　　元旦對熊家來說，不算是節日。 　　這是新歷的節，農場職工不興過。 　　熊長祿和餘秀華對即將到來的春節是極為重視的。 　　他們一致商量決定，過幾天去一趟場部，買點年貨回來。 　　一家人剛吃完午飯，分場的大喇叭就響了起來。 　　“各位職工家屬，各位職工家屬，每家派出一個代表，拿著糧食本來辦公室分大米。每家派一個代表，拿著糧食本來辦公室分大米。” 　　這個消息一連播了三遍。 　　熊貴亮耳朵尖，他先聽見了。 　　“你們聽，分場廣播。” 　　邊說邊往院子裡跑。 　　出了門，廣播的聲音就清晰了許多。 　　熊貴清也跟在後麵。 　　“哈哈，分大米了，哥，分大米了！” 　　“還有這好事呢？” 　　兩人回屋傳達了消息。 　　“是嗎？有大米分？” 　　老媽先是驚喜，而後問道：“沒說多少錢一斤？” 　　熊貴亮搖搖頭。 　　“多少錢一斤也得要，過年了，好不容易能分點大米，這回能好好過個年了。” 　　老爸熊長祿嘴都笑歪了。 　　大米這玩意隻在海倫一線往南才能種植，往北到北安這邊已經種不了了。 　　這些年農場隻能吃白麵，根本見不著大米。 　　想要吃大米飯隻能進城，帶著糧票和錢去國營飯店裡吃。 　　糧食統購統銷，也不是你想吃啥就有啥，而是供應你啥你才能吃啥。 　　大米隻供應特定人群和單位。 　　一家人都很高興。 　　老媽放下手裡的碗筷，去櫃子裡把購糧本翻出來，交給熊長祿。 　　老熊咳嗽一聲，鄭重的把購糧本揣進兜裡。 　　“爸，我跟你去。” 　　熊貴亮放寒假了，沒啥事乾，就想跟著去湊個熱鬧。 　　“還是我去吧？” 　　熊貴清忙活家裡的事習慣了，總想著操操心。 　　“你就別去了，喂豬吧。” 　　熊貴亮一句話把大哥堵住了。 　　熊貴清一想，可不，該喂豬了。 　　這些天，小豬已經適應了新豬圈的環境。 　　豬食也開始正常了。 　　土豆白菜，碎豆子加碎麥子。 　　小豬吃的津津有味。 　　熊貴清對每天的飽食度和健康度都很滿意。 　　尤其是打了疫苗之後，健康度直線上升。 　　“行，我去喂豬，你們騎著三輪去。” 　　他也不跟老弟爭，自己出門去了豬食棚子。 　　以前是早上烀一鍋豬食，可以喂一天。 　　現在，頓頓都得燒火，不然豬食凍得硬邦邦的，沒法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家裡條件差呢？ 　　飼料間是個露天的棚子。 　　在東北的冬天，這樣的條件確實慘點。 　　好在棚子有頂，四麵還圍著塑料布，至少能擋擋風雪。 　　灶坑裡火苗亂竄，豬食鍋裡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他拿著鐵鍬翻著豬食。 　　煙囪裡冒著青煙，被旋風一吹，煙子就撲進棚子裡，把熊貴清嗆得直咳嗽。 　　等他把豬食倒進槽子，小豬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一邊吃著熱乎乎的美食，一邊搖頭擺尾，嘴裡還哼哼著，那叫一個享受。 　　看著小豬吃的很沉浸，熊貴清翻進了大棚。 　　他再次走進了光幕裡。 　　他一直想不通。 　　豬圈品質都提升了，你儲物空間就沒點變化？ 　　前段時間，在激活豬圈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怪怪的。 　　因為他沒有發現麵板上的儲物空間圖標。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研究。 　　光幕還在，裡麵的空間也還在，可是麵板上的儲物小圖標不見了。 　　他在光幕裡又折騰了一陣，還是沒有出現麵板上的圖標。 　　“豬圈養殖數量：10頭 　　生長周期：4個月 　　成活率：80% 　　飽食度：80% 　　健康度：96% 　　飼養員：餘秀華，熊長祿，熊貴清 　　看護犬：豆包□” 　　熊貴清心裡著急，可又無可奈何。 　　出來一看，槽子裡的豬食所剩無幾。 　　他趕緊去拎豬食來。 　　喂完豬，一進屋老媽就說道：“他們咋還沒回來？這都快一個鐘頭了。” 　　“我去看看。” 　　熊貴清洗了手，穿戴整齊就往辦公室去。 　　一路上看到很多扛著大米往家走的人。 　　“人多嗎？” 　　“一年到頭才分這點，你說多不多？” 　　熊貴清又問：“按啥標準分啊？” 　　“每人十斤，一毛七分五一斤。” 　　他一算，自家能分四十斤大米，過年能吃大米飯了，也不錯，雖然比白麵貴了一分錢，可是值了。 　　前世，他在南方城裡打工，大米飯可沒少吃。 　　可重生回來是一口大米飯都沒吃過，說起來，嘖嘖，還真有點饞。 　　他加快腳步，過了供銷社往辦公室去。 　　辦公室的門前停著一輛拉大米的蹦蹦車。 　　他一看，正是何獻超的車。 　　車廂跟前圍著很多人。 　　李萍正給職工分大米。 　　每家能分多少，直接寫在糧本上，何獻超和另外兩個職工幫忙過秤裝袋。 　　“沒拿袋子的都回家拿袋子去。” 　　李萍一邊核對糧本一邊喊。 　　有人哎呀一聲，轉身往家跑，有人站在一邊猶豫。 　　熊貴清一眼看見老爸和老弟兩人在排隊。 　　三輪就停在一邊。 　　他幾步過去，問道：“前麵還有幾個人啊？” 　　“吶，還有十幾個呢。” 　　“爸，讓老弟排著，你去走廊暖和暖和，不用都排著。” 　　他正說著，看見何獻超在招手，就擠了過去。 　　“乾啥？” 　　何獻超沒說話，隻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熊貴清這才看見，倪桂花正在吃力的拖著袋子。 　　那還用說？ 　　熊貴清一步就竄了過去，一把拉住米袋。 　　“嬸，就這一袋嗎？我給你扛回去。” 　　“哎呀，不用不用。” 　　倪桂花見是熊貴清，嘴上說著不用，卻鬆了手。 　　熊貴清拎著袋子就走，倪桂花拍著衣襟跟在後麵。 　　“小熊啊，這多不好意思啊！” 　　“沒事，嬸，咱有車啊！” 　　“車帶來了嗎？” 　　倪桂花假裝不知道。 　　其實，她早就看見熊家爺倆在排隊了，也看見了那輛小三輪。 　　“以後有事說話，你和潘叔幫我不少，我幫忙是應該的。” 　　熊貴清邊走邊說道。 　　熊貴亮眼尖，見大哥拎著米袋子過來，後麵還跟著倪桂花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他趕緊把三輪推過來。 　　還熱情的喊了聲“嬸。” 　　“哎，伱們家也排隊呢？” 　　“啊！嗬嗬。” 　　熊貴亮憨厚的笑笑。 　　熊貴清把袋子放在車上，推車就走。 　　倪桂花也不好意思坐，跟在了後麵。 　　走到一半，就見老潘正往家走。 　　“老潘，老潘。” 　　倪桂花趕緊喊。 　　老潘一回頭，見是媳婦和小熊走來，就站下等著。 　　“我還說回家拿袋子去排隊呢！” 　　老潘笑嗬嗬的說道。 　　“叔，嬸已經買回來了，正好我給送一趟。” 　　“哎呀，麻煩小熊了！” 　　“不麻煩，順手的事。” 　　三人並排走。 　　老潘問道：“你家的大棚好用不？” 　　“好用！謝謝潘叔！” 　　“這幾天溫度又低了不少，大棚裡沒點爐子？” 　　老潘悠悠的問道。 　　“嗬嗬，叔，說起爐子，我還真得求您呢。” 　　“咋的？沒有鐵爐子？” 　　“可不咋的，家裡沒有，我想著找點鐵皮做一個呢。” 　　“嗯，這事我來吧，鉗工房正好有一塊剩的鐵皮，我給你做一個。” 　　“那就謝謝叔了，該多少錢咱爺們不差事。” 　　“這話說的，見外了。” 　　走到潘家，熊貴清停好車，拎著米袋子往屋裡去。 　　“叔，潘春梅過年回來嗎？” 　　“她說過幾天就回來了，這幾天她們店太忙，一時還離不開。” 　　熊貴清又聊了幾句，就騎車走了。 　　倪桂花埋怨道：“你可真能攬活兒，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還給他做個鐵爐子！” 　　“人家又不是不給錢，再說了，小夥子不錯，懂事。” 　　老潘打開米袋子，伸手抓了一把，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股子米香。 　　“不錯啊，今年也算是過個肥年。” 　　“是啊，總算是吃上大米了。” 　　熊貴清返回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排到了熊家。 　　四十斤大米也就是一袋子的事。 　　何獻超劃拉劃拉大米袋子，稱了稱，“四十斤，正好。” 　　熊貴清打眼一瞧，都五十斤了。 　　何獻超直接把大半個麻袋扔在了三輪車上。 　　“走吧。” 　　熊貴清也不說話，推車就走。 　　當他扛著麻袋進屋的時候，老媽餘秀華瞪著眼睛說道：“打開瞧瞧。” 　　一打開，麻袋裡飄出一股米香來。 　　熊長祿抓了一把，手掌上的米粒有些碎，看著米粒也不亮，還有些米灰。 　　“碎是碎了點，可米是好米。” 　　老爸點著頭說道，臉上都是笑容。 　　“爸，晚上吃大米飯唄？” 　　老弟一臉渴望的央求。 　　“咳咳……” 　　老爸咳嗽了一聲，臉色一正，對餘秀華說道：“晚上吃大米飯，咱們也闊氣闊氣！” 　　“嗷！吃大米飯咯！” 　　老弟高興的直蹦。 　　“你看你，還沒過年呢，就先吃上大米了？” 　　老媽有些心疼，吃早了。 　　“今晚就吃，有好的，啥時候都是過年！” 　　嗯，老爸這句話沒錯，隻要過的舒心，啥時候都是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