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並不是黑暗的,所有的事物都安靜的在黑夜裡轉動雙眼,窺伺著我,我的眼睛也睜著,靈魂像是一個酣睡的嬰兒,身體安靜的躺在床上,久久的,我在黑夜裡獨坐,靜默在有些疲憊中滋生,紅色的血液在我的身體裡奔流,心臟有力的蹦跳著,這或許就是我疲憊的原因。 一切聲音都顯得如此清晰,耳機的電流聲,如同一個蒼蠅被發絲纏繞住的嗡鳴。 窗外沒有月光,大地被白雪覆蓋,就像一個袒露著胸膛的醉鬼,讓人眩暈。 黑暗靜默的讓人想發狂,一種不耐煩湧上心頭,光是什麼都不做,記憶裡的那些東西和未來的一攤子糟心事就在腦袋裡敲鑼打鼓,如同一道來自門前路上的車前燈,遠遠的撕開黑暗,把窗戶晃得透亮。 我格外想做些什麼,不隻是機械的刷著手機,比如製定一個計劃,一個關於以後的計劃,比如做一個現在的決定,立刻躺下來,讓我的大腦安安靜靜的休息片刻。 但做決定竟也做不到,我問自己到底在無病呻吟什麼,靈魂給出的回答像是一塊石頭落入空井。 因為許多事即使努力去做,也是沒有收獲無疾而終的,我是個零天賦的人,就連現在書寫的文字,也隻是一堆讓我手指酸痛的無聊廢話。 自信和激情,不知道誰把我的這兩樣東西拿走了,我的身體空蕩蕩的,連審視自己那張醜陋的臉都感覺不到真實,看的東西像是一個平麵,展示給我的如此扁平。 我告訴自己,沒有人是不辛苦的,我的那點破事根本沒有可比性,若是人家拿來天平,立馬就高高的翹起來了,有些悲傷的事根本不值得悲傷,人家看了都要笑一聲:“就這樣嗎?” 但還是不行,就是倦怠,偶爾的時候,我想變成一個積極的人,把自己那個消極的靈魂拎出來對峙,嘲諷它的懦弱:“你這懶東西,我都叫你給毀了。” 我要狠狠的把它上勾拳、下勾拳,打的血肉橫飛。 下方為虛構的故事。 有一天我看見一個孩子,穿著一套紅色的運動服,上麵有金色紋路的牡丹,老式的扣子,她戴著紅色的頭戴藍牙耳機,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那衣服好像我姥姥穿的。” 小女孩嗔怒的看了我一眼:“呀,你穿的什麼啊,一身黑白灰,死氣沉沉的,像個老大娘。” “走,我們去一個地方。” “我還不認識你,”我掙紮著倒回床上,小女孩手勁挺大,握著我的手腕,猛的一下子,我被拉起跪坐在地上。 “你要氣死我了。”女孩哼哼唧唧,把耳機摘下來:“聽聽吧,這幾個人出了錢,叫我帶你去玩,散心去。” “張爽,是姥姥啊” “是奶奶,你和你父親在那邊還好嗎?” “大姐……”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以前也不這樣啊,忘了答應姥姥的話了,好好學習,以後工作了,什麼都有了。” “你父親他,從小吃多了苦,孩子啊,多擔待點。” “我們都在天上看著你,孩子啊,姥姥和你奶奶都睡不著,看見你自暴自棄,你知道我們多傷心嗎?你媽媽想你想的都瘦了。” 女孩坐在我的床上,腿晃來晃去,大眼睛審視著我:“知道我是誰嗎?” 我低頭,耳機裡還是那幾句話,女孩拿著手機晃了晃:“別聽了,就錄了這幾句,她們見你不爭氣,被氣哭了。” “我是你的妹妹,張爽,姥姥真偏心,我的名字一直拿來叫你。” 女孩拉著我站起來,那雙眼睛很漂亮,完全不像我,我伸手去觸摸她的臉:“你是媽媽後來夭折的那個孩子?” “呸呸呸,那是個死嬰,怎麼會是我,而且那個是男孩。” 我悵然看著她:“可惜了那個孩子,那你既然是我的妹妹,是怎麼來的。” “你啊,你生的,”女孩嗔怒。 “怎麼可能,我還是個孩子。”我的臉紅起來:“我都不會結婚,更別說有孩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呢,我就是你。” 女孩頗為紳士的鞠了一躬:“你好,美麗的小姐,我是你的化身,你所有的幸福和愛製造了我,就連相貌,也是你喜歡的,你仔細看看。” 我看著她,看著她美麗的臉龐:“那你來代替我吧,我活著很麻木。” “不行的,我還是個小孩子。你的工作學習和朋友,我都代替不了,它們是為你存在的。” “我什麼都做不成,朋友也沒有幾個真心的,換了人,沒人能察覺出來。” “沒救了沒救了,你一直都這樣想事情嗎?” “嗯,不然呢。” 女孩把耳機甩給我:“拿著,那是我打零工賺下來的,送給你做禮物。” “你們那邊收童工?” “不是,我的身體和心靈是孩童,但年紀和你一樣,因為我是你的化身,取了你最具童心的那個靈魂,我有正式的工作,也有兼職賺外快的時候,這麼多行業,我總要都去試試。” 我聽著耳機裡的歌,女孩抓住我的手:“你喜歡大海嗎?” “不,它被汙染了。” “沒有沒有,我們那邊,有一片精神海,就像人對未知的空白區域有多少,海洋就有多大。” “那裡有國家嗎?” “和這裡一樣。” “那和平呢” 女孩頓住腳步:“所有死去的人都知道戰爭的殘酷,在我們那裡,在海邊,既有海鷗也有房頂上和海灘上漫步的和平鴿。” “我現在在做夢嗎?掐自己不疼。”我用力,女孩也用力回握:“因為你太久沒休息好,總在想亂七八糟的,還坐著玩手機不運動,身體虛了。” “啊?” “虛~了~”女孩瞪了我一眼:“不去背書說自己記性差,好記性也浪費了,不去運動說自己身體差,白瞎了這麼高的個子。” “什麼都不做,就說做不了,我看不起你。” “才不是這樣,我覺得自己的心理出了問題。” 女孩一巴掌抽過來,幾個靈魂閃出來:“藍的靈魂憂鬱、喜歡創作和繪畫,攝影也很好;黃色的優雅,喜愛讀書,設計,做飯也很好吃;綠色的靈魂喜歡自由、性格跳脫,喜歡風景,唱歌也很好聽;紫色的靈魂和我一樣像個小孩子,她喜歡一切新奇的事,熱愛冒險,愛聽懸疑和鬼故事;這個灰色的靈魂、最喜歡批評別人,十分重視承諾、很愛麵子。” 我看著麵前排列的高矮胖瘦的各色靈魂,指著灰色的:“你是不是騙我,這個性別都不一樣。” “當然不是,是你骨子裡認為男生比你厲害,所以這個最刻板最像大人的靈魂是男性。” “不可能,你知道的,我被欺負過,我……” “打住,看看你自己吧。” 我垂頭,看見手上是密密麻麻的塗鴉:“我不行,我不行,他們都帶著偏見看我,不可能成功的,我不是那塊料,如果我是男孩子就好了。” “從始至終,對自己抱有最大偏見,甚至刻意模糊性別的,都隻有你自己。” 女孩拉著我,周圍一片空曠,我們在一片白色中穿梭。 “歐呦,你看看自己的傑作。” 我轉過頭,發現白色空間是各種扭曲的顏色。 “這片白色銜接未來,你要是還用自己那四不像的拚接靈魂搞破壞,我們就不用談了。”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乾。” “什麼都不乾,才是最大的錯誤。” “你的靈魂被汙染了,你要讓它乾凈起來。” “這句話,你說說怎麼來的。”女孩指著我的手背。 我看過去,小聲讀出來:“我不行的,我什麼都做不好。” “難道不是嗎?我的大學這樣差,滿地本科生,我甚至恥於說出自己的學校,專業也不好,還遇到的人那樣坑我,所有人都討厭我,我內耗了太久了,我浪費了太多時間,怎麼補也補不回來。” “木頭,木頭,你氣死我了。” “這些有趣的靈魂怎麼會跟著你,你把他們一起埋沒了。” “你就罵吧,反正如果沒有以前,我不會是現在的模樣。”我蹲下來:“看不慣,也就這樣了,我的性格就是這樣,人也是普通人。” “以前的事你真的在意嗎?”她反而來摸我的頭。 “你知道如果每個人都把難過的事來回咀嚼,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啊?” 藍色的靈魂是一個短發長裙女孩,大概是喜愛藍色,戴著一串海螺手鏈,上麵墜著一個藍色星星;黃色的靈魂長發盤起,藍色牛仔長褲,明黃色帽衫;綠色的靈魂穿著綠白條紋短袖,七分短褲;紫色的靈魂瑟縮起來,像個小孩子,一身紫色燈芯絨的帽衫,有些寬鬆的闊腿褲;灰色的靈魂一襲正裝,西裝長褲,白色襯衫,有些瘦弱。 每個人都念叨著一些讓自己難過的事,聲音越來越大,抱怨和哭訴的聲音此起彼伏,每個人都變得情緒低落,灰心喪氣,完全不見方才的光彩。 我一下子感覺頭要裂開了,女孩卻笑出聲來:“你覺得哪個沒有意義,我就把他們推過白墻,褪去他們的色彩。這樣你就不會難過了。” “為什麼?他們又沒做錯什麼?” “對啊,那推你進去好了。” “我做錯什麼了!”我下意識大喊。 “對啊,你做錯什麼了?”女孩看著我。 我呆在原地。 女孩拉住我的胳膊,向虛空走去。 “對啊,為什麼沒有錯的人,卻背著那些目中無人,欺人者的懲罰呢,你喜歡做爛好人,把苦果都背了,讓他們一生輕輕鬆鬆。” 我看著他們。 女孩再次問我:“過去錯的是你嗎?” “不是。” “你很差勁、我們很差勁嗎?” “不是。” “站起來,和我們一起走,剛才都是我拉著你。” 我站起身,有些眩暈,滿目都是白色,女孩們跑起來,那個灰色的身影傲慢的回頭看了我一眼:“快一點,要去看海了。” 代表未來的墻壁被染成彩色,又在我路過後變成烏七八糟的顏色,我看著他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心裡回答女孩問的問題。 過去的事情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該自責的是我嗎? “我是什麼顏色?” 女孩眨了眨眼睛:“你的顏色我看不清,母親和世界賦予你了七種顏色,大多數人都是彩色的,你作為我們的主人格,現在被塗滿了其他顏色的塗鴉,連我們也看不懂你。” 我緩慢走在後麵,反復問自己,我真的因為過去一步路也走不了嗎? 我開始想自己的顏色,路越來越寬闊,恍惚間我聽見海浪的聲音。 藍色的靈魂雀躍的跳起來,所有靈魂都笑鬧著跑起來,我再次看自己的手,將它探進海水中,那些塗鴉輕而易舉的被沖掉了。 “每個人的精神海都不一樣,那些亂七八糟的顏色都不是你的底色,請下去沖洗乾凈吧。” 海水一望無際,甚至可以看見天上的雲倒映在上麵,我看見白色的鷗鳥,絲毫不怕人,在沙灘上小步的跳躍著。 “純白色!是不容忍任何瑕疵的白色靈魂,”女孩跳起來。 “精神海永遠可以洗去你的顏色,所以大膽嘗試吧,請你振作起來,我們不會是你的汙點。” 綠色靈魂撲倒我,紫色的小家夥拿著手指開始塗鴉,紅色衣服的小鬼蹲在地上笑的開懷。 灰色家夥站在那裡,把褲腿卷起來:“穩重一點,我會幫你的,未來我們都陪著你,有了我們,你就是彩色的。” “你的性格是多元的,喜歡什麼都有我們陪你嘗試,所以到底在愁什麼?” “困了”,我坐在海邊,靠著黃色靈魂,她輕輕拍著我的肩膀:“睡一覺吧,我很開心你愛我們,愛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