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與土地下的2個妻子(1 / 1)

今天舅舅突然來了,我正在午睡,狗叫起來,狂吠了一會,我聽見父親開門的聲音,把頭往被子裡縮了縮。   “你舅舅來了,”父親道,我這才探出頭來。   與舅舅對視,我們都先是茫然而後才開始說話,我則是因為臟亂,臉上黑的如同挖了三年煤礦有些窘迫和不好意思。   舅舅有些老了,好像許久不見他,我對他沒什麼感情,卻又感覺到他的關心,這是很詭異的,上一代人大概重感情吧,我就做不到如此。   “你看看,怎麼把孩子造成這樣。”   “我來看看孩子,明天去舅舅家吃飯好不好,有我包好的餃子和帶魚。”   我食欲不太好,況且與舅舅許久不見,如同一個陌生人一般,以前去的時候,都是姥姥還活著時。   “不了舅舅,我懶得出去,而且在家造成這樣,沒有得體的衣服出門,人家看了笑話。”   父親也幫腔:“你這現在一個人,做飯麻麻煩煩的,不用整,她還沒請你吃飯呢。”   “對啊舅舅,哪能麻煩你給我做飯。”   父親就有情商的多,但下一秒,父親再次問道:“你媳婦現在在哪呢。”   “我們現在分開了,她和孩子們一起呢。”   “你那閨女呢。”   “哈爾濱呢”   父親說了半天揭人傷口的話,舅舅的女兒有產後抑鬱癥,後來父親亂點鴛鴦譜還想把其介紹給我親大爺的第三個兒子,美其名曰親上加親,實際上希望有這一層關係後,兩人照料我,他那時傷春悲秋總覺得自己要死了,但現在依舊活著。   “哎呀,老李家可把孩子糟踐壞了。”   那是舅舅女兒的婆家,是她第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後來父親亂點鴛鴦譜,也暗自埋汰過那個姐姐:“一個二手婦女,帶著孩子,還要樓要車的,有人要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   父親是個兩麵派,對我倒是展現很真實的一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讓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而後舅舅打了幾次二姨她們的視頻,都沒有接通,他倒是很有耐心,又反反復復的打,過了許久二姨那邊才接通。   “我到曉華這,來看看孩子,你也別說我這個舅舅不照顧她。”   二姨的樣子晃過,看著有些陌生,倘若是走在街上,我們保準對彼此都是陌生的,我對親情沒什麼具象化的感受,大姨二姨,任何人,任何親戚都用不到我養老,沒有愛我的責任,我同樣情感淡漠,沒有維係親情的打算。   二姨愣了一下:“曉華的閨女?”   我知道她覺得有些陌生了,沒有了我母親,我隻算是一個親戚。   寒暄了一會,也就是問學業和工作,然後便是忙著做飯掛斷了,我很佩服他們,倘若讓我去關心他們,我怕是關心出來一點。   問的問題多,會產生感情的共鳴和親昵的假象嗎?   父親和舅舅開始爭論土地的事。   “我98年就三口人的地,現在還是這些,桂珍的地都被撥到集中地去了。”   土地我不懂,父親直言有人故意貪了他的地,但我並不相信父親,他固執了那麼多年,把別人對他的信任都消耗沒了。   舅舅滿身酒氣,點了兩根煙:“誰敢動,現在誰敢動手腳。”   舅舅借著酒氣,給村主任和包地的人打去電話。   “竟整那破事,沒有人整他地。”   “不是給他算的明明白白嗎?”   “行了行了,不愛聽他吵吵,掛了掛了。”   話筒裡的兩個人和舅舅說話尚好聲好氣的,待到一聽見父親高八度的聲音,便立刻覺得煩,找借口掛了。   父親抻著脖子瞪著眼睛,車軲轆話一直說:“你看看這……你看看,我98年還沒結婚,就是三口人地……”   “桂珍的地我後來是不是給你了,你自己整丟了,孩子做個見證,不是我種著。”舅舅回過頭來看我。   “是是是,”父親道:“我知道你給我了,但這麼多年,都沒給我錢。”   從下午一直到天黑透,亂七八糟的吵得我頭疼,像樣的證據什麼也沒有,父親拿出各種復印件,把每個不相關的摔出來。   “算算,你算算。”   我的頭嗡嗡作響,煩躁起來,胡亂撥著手機。   或許他真的少了土地,那當時乾什麼去了,有什麼事非得過了十幾年較真,沒一個人記得清,亂七八糟攪得像是一鍋粥,每個人都不得安生。   舅舅走後,父親談起舅舅問母親墳地旁邊的鄰居是誰時,說:“按道理,都是跟第一個結婚的合葬。”   “就是我那頭一個媳婦,你舅舅大概是怕我不和你媽埋在一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我的腦子嗡一下子,破骨灰有什麼稀罕的,我是無神主義者,將來我死了,就要把骨灰讓別人一把揚了,或是捐獻給醫學領域,發揮自己最後的價值。我隻是替母親不值。   “那我媽陪你那麼多年算什麼。”   父親沒聽清,打岔了個亂七八糟的。   我隻能提高音量:“那我媽陪你這麼多年算什麼!”   父親依舊耳背,嬉皮笑臉的打岔,我本就生氣,他接二連三的裝聾作啞讓我氣不打一處來。   我於是吼出聲來,連帶著罵人的話,嗓子立刻啞了:“我說,那他媽我媽陪了你那麼多年到底算你媽什麼,你給第一個老婆買這買那,給我媽買什麼了!”   我的母親醜,傻,父親一直不拿她當什麼,比不得第一個瘋老婆,好歹人家漂亮。   父親的笑僵在臉上,或許沒想到我突然爆發了。   腦子裡想起母親死了去街裡去吃酒席,一個男人的話:“你算是得著了,利用桂珍有了個這麼好的姑娘。”   “你踏馬愛埋哪埋哪,你現在就下去吧,陪著你的第一個老婆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憤怒,但心裡就是難受,看見父親的嘴臉就惡心。   父親沉默了一會,繼續念地的事,好像不知道好賴,看不出別人的臉色,我剛剛吼完他,他權當沒聽見一樣,繼續自言自語。   過了片刻,見我安安靜靜的,又開始教訓我:“一個小姑娘孩,說話一點都不文明。”   我權當沒聽見,心亂如麻,父親算是我的克星,我一見到他脾氣就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