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每天都消極的幻想死亡,為什麼不能將死亡的對立麵也幻想一下呢。 未來的某一天,就算是我48歲那天吧,那年,父親也該95歲了,不,那時太晚了,算我30,父親77好了。 那時我大概已經穩重許多了,現在的許多愁思都蕩然無存了,我是一個大人了,或許已經是人母,人妻,或是性格依舊亂七八糟,結了婚又離了,隻是帶著一個孩子。 我把工資的一大部分,每個月都給父親打過去一些,偶爾興致沖沖買了票去看他,那時父親或許正在屋中休息,在夢裡想我,我便要欲蓋彌彰的先不去喊他,任狗去叫一會,待他以為是別人,打開門卻忽然發現是我,笑容滿麵,迎我進去。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我大概已經帶父親檢查了身體,把一些老年男性病和老年慢性病該手術的手術,該治療的治療,父親的身體不再被病痛折磨,也帶他去定做了假牙,叫他想吃什麼都能咬的動。 對了,我要買一堆水果帶回去,買那些父親不舍得自己買來吃的水果,要是那時姑姑還在,也要買上一堆,叫他們享福。 到時候有了錢,家裡的土炕我便早早給錢叫別人搭好了,沒有錢做不到的事,我要讓那個房子大變樣,讓父親後半輩子風風光光的。 父親去過天安門廣場嗎?去過橘子洲頭嗎?勞碌半輩子的父親看見過大海嗎? 我要是有了錢,定要帶父親去,架上相機,風和日麗,父親雖已不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但依舊值得去記錄,給父親洗了照片出來,叫他看看我的水平較他年輕時如何,如果父親也喜歡相機,也要給他買上一臺,看看父親視角的景色。 要給父親定做一套衣服,衣服、鞋子要買一整個衣櫃,保管叫父親有衣服穿,而不必像如今,旁人都來嘲笑父親,父親也很無奈,我緣何也要讓父親受欺負而置之不理呢。 要給父親買助聽器,叫他真正耳不聾眼不花。 還要養一隻聰明伶俐的小狗,教它口令,和討人喜歡的動作,叫它陪著父親,要安裝上那種可以看見家裡的監控,以防有什麼意外發生,也方便父親想我,和我想父親的時候,彼此都知道。 讓人擁有幸福很難嗎?就當我注定會成功,就當我看過未來,我的未來一片光明。 我要讓自己和父親都不必在苦痛中,如果我想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每次回來,父親大概都喜出望外,忙活著要做飯給我吃,到時候我就把一大兜子菜放進冰箱,給父親露一手,再給父親許多錢叫他可勁去花,什麼好吃什麼。 對了,現在的大頭彩電也要換成最大的液晶屏,那時網絡應該發達許多了,不會像如今,大概是我如今想象不到的樣子,再給父親買個視頻手機,想我了打過來即可,父親如果學不會,就給他用字標下流程,如果父親看不見該當如何,那便佩戴一副老花眼鏡。 我不必想過去和現在,就像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不適合活著一樣,我也要告訴自己,未來我活得很好,既然是想象,那為什麼不積極一些。 對了,我要雇人把院子裡的山一樣高的牛糞夷為平地,種上各種父親喜歡的樹,就春夏常青的那種樹,和各種鮮花,或者菜也可以,隻是不知道父親到時身體如何,有沒有精力去料理。 那時我會結婚嗎?我能挺過這段茫然的時間,陪伴父親到那時嗎?父親能活到那時嗎?我會有錢改變現狀嗎? 好多事,但都不該是如今困住我的,我應該努力去實現一切,積極一點。 如果意外真的來臨的那麼早,又該如何,如果掙錢的速度趕不上父親衰老的速度呢。 死亡不是避諱就不來的,如果真有那樣一天,我要哭好多天,撕心裂肺,回憶裡思念的又要多一人,希望父親不是帶著與我割裂的遺憾走的。 那時一定要多帶父親拍照片,去草原,去海邊,去世界上我能想到的,日後我會去的地方,叫每一處都不留遺憾,要是有錢,外國也是要去的,叫父親回來拿著照片可以吹噓上半年。 那時還在黑龍江嗎?這裡太冷了,不適合父親養老,去南方,回山東老家吧,不,離我太遠了。 那時,我也如同父親想念我一樣,會遙遠的想念他吧。 父親,原諒我的不懂事,我現在還太迷茫,若是日後,定不會如此。 不去旁人起哄的老年公寓,那裡姥姥去過,會限製你的自由,叫你從一個人的孤獨,變成許多個人的孤獨,我不會不管你的,父親。 我要努力啊,賺很多錢,不要讓父親後半生風餐露宿,活得不像話,他難道一輩子都不該享福嗎? 不要想著死,死亡或許是一時快意,可許多事,許多人,難道就讓扔下嗎? 到時候活著的人會是多麼痛苦啊,上小學的時候,隻是晚上在家,中學和高中周末在家,大學要待上好幾個月,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最開始,是母親,奶奶,姥姥在等我,後來等我的隻有父親。 難道我要隻顧自己痛苦,讓父親的一生變成黃粱一夢,一個笑話嗎? 父親他做錯了什麼啊,他拿全部去愛我,或許我曾經不滿,覺得他吝嗇,可父親對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呢。 那天父親問我可曾吃過螃蟹沒有,他連螃蟹都不曾吃過,父親有太多缺憾,和我未來的空白一樣多,但我還有幾十年光陰,父親卻已經沒有那麼久的時間去等待了。 你到底為什麼否定自己呢,父親不曾否定你,他覺得你行,這不就可以了,世界上值得聽的話並不多,沒人會設身處地的為你著想,但父親會,所以,聽父親的話,未嘗不可,也隻有父親的話該聽。 旁人的眼光,會一直注視著我嗎?就算所有人都來看不起我,嘲諷我,那麼他們能晝夜不停的始終蔑視我嗎? 我立了太多假想敵,但生活不用顧忌太多,沒有完美到不被議論的人。 再者說,就算我真的不行,那許多壞蛋是如何活著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壞蛋都能好好的活著,我又不壞,隻是許多事暫時做不好而已,我又緣何抬不起頭來呢。 許多自卑的事,都可以合理化一些,我或許經常搞砸一些事,可是如今的許多事,包括實習工作,都是為別人忙碌,不要太舍己為人,如果我隻是在搞砸自己的事,有什麼關係呢,我連別人的錯都大度原諒了,緣何不放過自己,沒有任何道理。 人哪有不犯錯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乾嘛一直死死壓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