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書房,老陳坐在寬大的書桌前。我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老陳嘆了口氣:“曦曦,我知道你因為媽媽的事以及我這些年的忽視一直怪我。這些事很復雜,我不想找理由解釋太多,隻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苦衷。” “您不用鋪墊那麼多,”我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直接說重點吧。” “你姐想去風馳,我知道不太適合,但我愧對她,她提出這一個請求,我無法拒絕。你知道……” 我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您都已經決定了,那跟我說還有什麼意義呢?我說不同意,您能聽我的嗎?” 老陳嘆了口氣,“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我看著老陳,心中五味雜陳,然後我笑了,“你這是在替你女兒出頭嗎?你真是個好父親。” 老陳似乎有些無奈,“陳曦,你不要用這種方式說話。” “那我應該怎麼說呢?之前我說你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你很生氣。現在我說你真是個好父親,你又覺得我在諷刺你。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在你的眼裡都是錯?” “強詞奪理。”老陳的臉色開始陰沉下來。 我不想再和他爭論下去,因為這種爭論已經毫無意義。我站起身,離開了他的書房,也離開了那個讓人窒息的家。 當我從電梯出來時,發現顧義家的門半開著,裡麵傳來了陳楠的聲音:“義哥,對不起,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去風馳,你其他的要求我都能答應,但我必須去風馳。” 顧義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你對廣告業務不了解,從頭開始學很不容易。而且,以你和陳曦的關係,你們在一起共事不會愉快,也會給公司帶來困擾。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義哥,你真的不明白嗎?其實……其實我喜歡你,我想多一點時間跟你在一起,也願意學習你所從事的事業。我想走近你的生活,了解你,也讓你了解我。義哥,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陳楠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期待。 “不願意。”顧義的聲音帶著冷意和堅定。 “義哥……”陳楠的聲音帶著哭腔。 “請原諒我的直白,”顧義繼續說道,“但這件事我必須明確告訴你,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沒有談戀愛、結婚的打算,以後也不會有。如果你是為了這個進風馳,我勸你趁早放棄。” “義哥,你這麼說是為了讓我死心嗎?你是因為陳曦吧?你喜歡她?”陳楠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不甘。 聽到她提到我的名字,我心裡一緊,呼吸都有些不自然。我很好奇顧義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私心裡又帶著幾分期待,想聽到他說出我心裡的答案。 顧義的聲音傳來,“跟陳曦沒有關係,我和她隻是同事,隻因為老師培養了我,我自覺有責任幫他管教女兒,所以多關照幾分……” 顧義的話像一把刀子,直直插進我的心房。原來,他對我的關照,僅僅是因為對老陳的感恩。他一直把我當作一個需要打磨的原石,時刻提醒我、鞭策我,讓我從挫敗中站起來,不斷前進。他的嚴格、他的嗬護、他的溫暖,都是源於對老陳的感激。而我,卻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對我有情。 心頭的苦澀如潮水般湧來,我自嘲地笑了笑,原來是我自己多想了。我轉過身,決定離開這個讓我心煩意亂的地方。 小徑上的燈光微弱,夜的寂寥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籠罩。我拿出手機,手指在通訊錄上滑過,停在卿女士的名字上。這幾年來,我們幾乎沒有聯係,以前卿女士經常打電話給我,但是我那時怨著她,總不好好跟她說話,夾槍帶棒,含沙射影,總是在電話裡把她惹哭。後來,她就不再打給我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按下撥號鍵,但最終還是沒有撥出去。那些被埋藏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我對她的思念、我的倔強、我的驕傲……那些日子,我在自我麻醉中度過,叛逆、荒唐,隻是為了引起老陳和卿女士的注意。 但現在,所有的怨氣都已消散,隻剩下了對她的心疼。我想抱抱她,為她擦去憂傷的淚水,想告訴她,我愛她,我很想很想她。 我決定了,等公司放假,我要去找卿女士,陪她過年。我要告訴她我的心裡話。我要把這些不開心的事情都拋開。明年,我要好好工作,好好賺錢,好好陪伴她。 我沿著湖邊走著,湖水如同一麵鏡子,倒映著城市的燈火。一陣風吹過,湖麵泛起漣漪,月光下波光粼粼。湖畔的樹影搖曳著,與湖中的燈光交相輝映。這一切都如此寧靜、安謐,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是顧義。 “你怎麼來了?”我問。 “我看到你在湖邊,”他慢慢走近,“有心事?” “沒有。”我淡淡地回答。 “是因為陳楠要進風馳?”他問。 我搖搖頭,“不是。” “那是怎麼了?”他停下腳步,“如果你願意說,我在這裡。” 他的雙眸很亮,像璀璨的星子。 我轉移了話題,輕描淡寫地說道:“快過年了,我在想怎麼過這個年。” “你想好了嗎?”他問。 我輕輕一笑,“想好了,我要去找卿女士,陪她過幾天。你知道,現在也隻有她會需要我了。”我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中帶著一絲落寞的情緒。 我問:“你呢?春節怎麼過?” “我要回一趟老家,有些事需要處理。”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們繼續沿著湖邊散步,夜色中的湖麵波光粼粼,遠處的城市燈火與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湖畔的樹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著夜晚的故事。 還有五天公司就要放假了,我以為陳楠會明年開年再來上班,沒想到她第二天就來公司了。看來顧義的明確拒絕並沒有擋住她的腳步。 陳楠的工作是前臺。前幾天,我在顧義的辦公桌上看到了尤然的辭職信,最近她的衣服和包都換了國際大牌。看來真的如薑宇所說,尤然放棄了自我成長,甘心做一隻依附於人的金絲雀。 我不好對旁人的私生活多做評價,隻能為她暗自惋惜,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暗中標好了價格。人的一生中,不要覺得自己可以輕易得到什麼,生活中的一切都是需要付出努力和代價的。 尤然開始跟陳楠完成工作上的交接。 我發現,公司裡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復雜的探究和打量。我感到納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在茶水間,我碰到了薑宇。 “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有什麼不對勁?”我問他,“為什麼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他似乎對我有些不滿,“你真不夠意思,我拿你當好朋友,你的事卻對我藏得密不透風的。” “我的事?我的什麼事?”我摸不著頭腦。 “哼,還裝。你是陳董女兒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這個有什麼好說的。”我笑了笑,“現在的陳董已經不是以前的陳董了,集團公司都自投明主了,我有啥好顯擺的?” “生意場上起起落落都正常,陳董遇到低穀隻是暫時的,現在不是又在計劃新項目了嗎?”薑宇倒是對老陳很有信心。 他又說:“哎,以前啊,我們集團都知道陳董有個女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雖然沒見過,但我們都聽說過你。” 我接過話,“嗬嗬,說我遊手好閑,揮霍無度,天天花天酒地,是個敗家子?” 薑宇尬笑了兩聲,“傳言不可信,我覺得你很厲害的,剛來的時候明顯什麼都不懂,這才短短幾個月,不但業務熟練,在管理方麵也很有天賦,不愧是陳董的女兒,天生的管理者。” “雖然有恭維之嫌,但我還是很愛聽。”我說道。 薑宇正色說:“你要多加小心,那一位……”說著他朝前臺努努嘴,我知道他說的陳楠。 “那一位把你們的關係都公開了,說自己是陳董失散多年的女兒,是你姐。還到處說你不過就是會投胎,運氣好在陳董身邊長大,才有了這一切。”他的語氣有些嚴肅。 我淡淡地說:“隨她說去,我忙得恨不能一天能有25小時,哪有時間去跟她扯淡。” “不過大家都不認同她說的話,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你是靠自己的實力得到大家的喜歡和尊重,跟什麼投胎運氣有毛關係啊?” 我走出茶水間,迎麵撞上了陳楠。她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但我卻視若無睹,徑直走開。我清楚她對顧義的心思,更明白她對我所抱有的敵意。 陳楠端著咖啡,步入了顧義的辦公室。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以各種借口接近他。但據我所知,顧義並不喜歡咖啡,以前尤然為他準備的咖啡,他都轉送給了其他同事。 果然,陳楠又端著咖啡出來了,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明媚笑容,顯然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