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竇友推斷(1 / 1)

張充案 陸亦佳 3759 字 2024-03-15

五日後,左犁汗王鹹終於得到囊知牙斯單於應允的答復,將此事告知了王駿,於是五威將王駿的部隊、與送還烏恒人的部隊同時啟程了,不過王駿可能不知道,大單於為了延緩送還的速度,故意分成多批運送烏恒俘虜。   此時在常安的王莽算算日子,現在已十一月了,五威將們大概明年開春才能回到京師,五威將們一定能不辱使命,讓更多的人明白天命,明白他這個皇帝的苦衷,他想著,忽而一陣高興,眉頭鬆了下來,忽而又一陣沉重,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沒法純粹地高興起來吧。他想到近日五威將王駿傳來的奏疏,心說:這匈奴就是個養虎為患,虎已漸壯的情況。又想到,真定國劉快在即墨城叛亂、真定國劉都叛亂,可每念及此,卻使他感覺總有些居心叵測之人蠢蠢欲動,就在今日又傳來了真定國常山郡下大冰雹的消息,這或許是因之前真定國劉都謀反,所以上天懲罰真定國吧,他嘆了一口氣。國外國內的事情千頭萬緒,總沒有完全順意的,前途漫漫、暗藏危機。即使新朝建立是天命所歸,他這個皇帝也應當努力,要用股肱之心膂去加強軍事力量,加強對內對外的掌控,加強軍政,鞏固政權。   此時常安城裡還有一人也在眉頭緊鎖地思慮著。在北闕甲第大昌裡竇融宅邸。從禦史臺回家吃了晚膳後,竇友將自己關在房裡寫日記。竇友與兄長竇融、妹妹竇靜住在一起。   他想起幾個月前,五威將軍剛啟程時,發生的一件怪事。那名叫碧的女子兩眼發直,一隻腳有鞋,另一隻沒有,在橫貫馳道上攔住行人就大喊:“高皇帝大怒,趣歸我國,不者,九月必殺汝!”高皇帝大怒?這女子究竟是真瘋還是被人下了藥呢?聽奏讞掾郭弘說起碧的死狀,臉色鐵青中泛著淤黑,雙眼瞳孔散亂,勘驗後得出的結論是:碧的死因很蹊蹺,從麵部癥狀看極似中毒,而從瞳孔放大程度來看,又似受到驚嚇所致。他們又從碧宅邸的廂房中幾案上的風燈旁發現了撒落著一層黑色的粉塵,粉塵非常滑潤;而風燈的燈罩邊緣也落滿了相同的黑色粉塵,燈內密密麻麻地鋪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粉塵,顯然是燃燒後飄落下來的。   如此情狀讓竇友想到了“輿圖失蹤案”,要知道當年中行檜夜入丞相府盜輿圖時,也曾出現過丞相府的守衛發瘋追殺郎官的一幕,當時經過勘驗後,發現在那“朝會殿”裡的油燈燈罩邊緣也落滿了相同的黑色粉塵,燈內密密麻麻地鋪著一層厚厚的黑色粉塵,而那發瘋的九名守衛,正好此前去“朝會殿”滅火,所以當時司直陳崇認為他們是被人下了海棱香毒,難道這次又是那幕後兇手所為嗎?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為了激怒王莽嗎?還是欲激起百姓對新朝的質疑?質疑陛下的合禮性嗎?這天命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天命呢?竇友搖了搖頭,這個話題可沒有答案。還有一點疑問也困擾著他,當時在華陽街、章臺街、杜門大道上圍在馳道附近不少百姓,他們怎麼會也隨著那女子喊“趣歸我國”?   他又想到大半年前那樁“張充案”,張充離奇死在北獄裡,聽郭弘說是被人用一種銳器殺死的,隨後從史曹正也莫名死亡,據說也是溺死的。關鍵是與張充同獄而死的何賽的屍首卻離奇失蹤,而且還留了一行字,是誰盜走了那具屍首,那八個字“夏君重生,山河變色。”又是什麼意思?那曹正死前手裡還拿著一卷《天官歷包元太平經》,莫非此事真與方仙道有關?還有何賽難道與曹正一樣真的都是在平地上溺死的?這一切看來匪夷所思,他一直疑索著,卻又找不到答案。   他正繼續想著此事,窗外忽然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他有些詫異,居然打雷了?這可是十一月啊!今年常安的冬天異常溫暖,不會對收成有什麼影響吧!可奇怪的是等了好久,雨卻沒有下。心中有一個念頭,出去看看天,竇友站起身來,走出了屋,走到庭院之中,抬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烏雲慢慢地飄走了,銀色的月光又灑下來。庭院裡種著的桐樹,竟然開了花,當真是吉兆啊,竇友嘆了一口氣,又想到,去年翟義、趙明叛亂平定後,自己呈送的關於“青龍堂案”、“灰衣衛案”、“王孫慶案”的卷宗竟被原太阿甄豐給扣下,送到禦史臺的書佐臺裡封存,而沒有呈遞給王莽批閱,這才致王鐵漢直到今年新朝建立後才被赦免,真是好事多磨啊!此時禦史臺的長官也已換了人,由原來的甄豐換成了王邑,王邑就任大司空,負責禦史臺事宜,已快一年了。期間,隆新公王邑上任後,前半年裡,主要在熟悉職責業務,因他念念不忘“鐵屍蠱毒案”,在翻閱書佐臺中的積案時,他發現了竇友去年遞上來的有關趙明、王孫慶等人的案卷,仔細看過後,發現其中王鐵漢的供述裡有“灰衣衛”效忠的新主人是太保王舜,覺得此事疑竇重重,又事關重大,便喚來中丞孔仁詢問此卷宗的細節,從孔仁嘴裡他才得知,此事竟然被甄豐給扣下未曾上奏陛下,王邑因白虎殿一事,與陛下有些隔閡,但他還是忠於他的堂兄,覺得此事不能怠慢,何況自己也沒有參與過此事,便讓孔仁代表禦史臺將此卷宗上呈陛下審閱。   壽成室王路堂裡,一縷白煙從望山爐爐蓋的孔洞裡緩緩沁出,整個大殿煙霧繚繞,猶如蓬萊仙宮,讓人飄飄欲仙。此時剛登基的皇帝召見太保王舜、太師劉歆、大司空王邑、立國將軍孫建、更始將軍甄豐商量國事。因為之前要忙碌禪讓登基大典,沒有空來管此事,直到禪讓及諸臣分封之事已畢,這才要解決此事。   孫建稟道:“建新以後新政推行的不是很順暢!有人仍用五銖錢,言大錢當罷,有人比非王田私屬等,都亟需解決之。”   劉歆道:“新幣推行不順,也與新幣鑄造不夠有關,而且。總有人害怕大錢與錯刀、契刀一樣被廢除,故不願意使用!”   王莽思忖良久,說道:“予決定派遣大夫五十人分別到各郡國督促鑄錢,推行新幣!”   “皇上聖明!”諸位皆心悅誠服贊道。   王莽道:“就在予登基的前三天,期門郎張充六人欲劫持予,擁立楚王為帝,幸虧被虎賁中郎將截獲,才未釀成亂事。可那領頭者張充卻又在北獄中離奇死亡,聽說緊接著,調查此事的從史曹正也莫名溺死,雖說他們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予擔心這中間或許隱藏著什麼陰謀!”   眾人沉默不語,王莽又想起中丞孔仁月前呈送的那份侍禦史竇友撰寫的卷宗,此事他已深思熟慮,續道:“當年紅陽侯王立欲擁立楊少孤,此子的生母隻是個官奴婢,名叫楊寄。當年予就力排眾議,以楊少孤來歷不明駁斥他,事後王立心懷不滿,借著‘灰衣衛’之勢,欲與衛寶之流,合謀暗算予,結果怎麼樣,他事敗自盡。據說當年‘灰衣衛’被誅十五人,所剩之人茍延殘喘,他們是自行解散了,還是另謀他途了?”   太師公劉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陛下所言極是,不知陛下欲如何處置此事?”   王莽瞇著瞄了下王舜,似乎要捕捉什麼,但王舜臉色平靜,令他大失所望:“此事非當務之急,需從長計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今之計便是先徹查‘張充案’,緝拿真兇,此詔獄廷尉府已查察了半年,至今也沒有下文……”   劉歆聽出弦外之音,問:“不知陛下覺得何人可當此大任?”   王莽笑而不語,取出一份策命,看向在旁伺候的謁者譚喜,譚喜心領神會,接過策命,打開後掃視了下,抑揚頓挫地念著:“谘爾崇。夫不用命者,亂之原也;大奸滑者,賊之本也;鑄偽金錢者,妨寶貨之道也;驕奢逾製者,兇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機事不密則害成’也;拜爵王庭,謝恩私門者,祿去公室,政從亡矣;凡此六條,國之綱紀。是用建爾作司命,‘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強圉’,帝命帥由,統睦於朝。令五威中城將軍掌管京城的十二座城門;又有中城、前關、後關、左關、右關五位將軍,負責治安、穩定和防備盜賊戎狄。”   陳崇聞言,趕緊出列,正欲行跪拜禮,卻不曾想王莽先開了金口:“此次查案,由陳崇負責總攬全局!我任命你為司命,自今日起組建五威司命府,上查朝廷諸上公以下,下察官吏百姓,有便宜之權,京兆尹歸貴府調撥。對此六種情形,當嚴加查糾:其一,謝恩私門者。其二,漏泄省中及尚書事者。其三,鑄偽金錢者。其四,驕奢諭製者。其五,不尊上命者。第六,大奸滑者。自今日起,由汝全權徹查此事,不得有誤!”   陳崇伏地拜道:“謝陛下!皇恩浩蕩!臣定當不負隆恩!”   “起身!”王莽笑道“此次查糾,你為總督,愛卿可否有合適人選舉薦,協理此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