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常安的的竇友,查索“張充案”也獲得了一些突破。他向期門郎衛中認識馮賽之人打聽馮賽的右指是否為六指,得到了否定的答復,與他熟稔之人都說他的左右手指與常人無異。竇友聞言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豈不是也排除了黃山宮裡那具臉部燒焦的屍首不是馮賽的可能呢,那麼這具屍首又會是誰的呢?目前此案中失蹤的活人有三人:董奮、許邑、張寬。看來這三人中必有一人已死在黃山宮了,究竟是誰還很撲朔!而且還有一個細節是他忘不了的,聽那些熟悉馮賽之人說,馮賽有一個體貌特征很明顯,那就是右眼側有一顆黑痣。 撇開此事之外,還有一件事,也讓竇友看到了些許希望。他請茂陵遊俠原涉辦的兩件事,都辦的不錯。第一件事找張寬,原涉手下竟然與槐裡縣宰同時發現了那句疑似張寬的屍首,甚至比扶風郡通知孔仁的時間還早了一天,果然沒讓他失望。不過令他肅然起敬的是第二件事,他派原涉去監視王舜、王匡父子,可沒曾想原涉還自作主張地派人去盯梢自己沒有提到的說德候王林,就是這一次自作主張竟然有了收獲,盯梢者無意中發現了運往河東郡王林府邸的貨物中,竟然有不少是產自灞水的細鱗錦。細鱗錦是冷水魚王,營養豐富,肉質細嫩,肥美異常,堪稱魚中之上品。竇友納悶說德候要這麼多細鱗錦來乾什麼呢?於是他決定親自去灞河打探下消息,他換了一套便裝,為防萬一,裡麵襯了一件軟甲,腰間掛了把短劍。他從後院牽了馬,出了耳房,沿著章臺街向北,在冠前街向東,出宣平門,往霸陵方向而去。從飲馬橋過漕渠,過灞橋向南,每一個渡口他都去詢問,有沒有魚商出售細鱗錦,一路向南皆沒有收獲,來到藍田縣,京城魚行行首張碏在這裡,他趕去詢問情況,張碏告訴他,是聽說有人收購細鱗錦,具體是誰,他也不肯多說,隻是讓竇友向北再去問問各處魚商,雖沒得到確切之人,但至少有人收購一事已坐實,於是他調頭向北,一路尋來,已是天黑,隻好在霸陵城外館驛暫歇一夜。翌日一早,竇友又出發往北尋找,過了灞水橋,在不到陽陵附近才打聽到有一家叫蔣魚頭的魚商,曾給說德候供過貨,此人身穿尋常舊綢衫,身上散發出一些魚腥味。從那魚商嘴裡得知王林欲高價收購細鱗錦,這細鱗錦產於江水湍急之處,極為難捉,有時一月都難捕到一尾,此魚不僅難捕,而且難養,離開河水一兩日就會死。他們有經驗的漁商自然是在魚罐中加入灞水的隱藻,隱藻是天然水域中最重要的鞭毛藻之一,隱藻的蛋白質含量高,還有較為豐富的不飽和脂肪酸,是魚類的優質餌料之一,有了隱藻的水罐,細鱗錦才可活得稍久一些!“隱藻”這二字激得竇友一個激靈,這不就是郭弘曾經提及曹正死因的證據嗎?更令他震驚的是王林果然也牽涉其中,他心底一直期望這不是真的!竇友又沿路問了幾家較大的漁商,他們都說起了此事,隻是不知說德候為什麼要高價收購細鱗錦。 回城的路上,竇友一直在思索著:馮賽參與張充陰謀劫持陛下,兩人都死於獄中,命士張寬的上司是同心候王匡,掌囚中士許邑的上司也是王匡,王匡執掌刑獄之事,而他們兩人又同時銷聲匿跡了,郭弘的前同僚從史曹正的屍首內又離奇發現了產於灞水的隱藻,如今說德候王林又與灞水的隱藻有牽連!這一切恐怕絕非巧合啊! 竇友感覺一陣眩暈,太傅王舜的女兒王姻又已與自己定了親,若王舜一家真的出了什麼事,這門親事看來是泡湯了,想到此,他隱隱的感覺一陣莫名的失落,可心底有一個念頭又冒了出來,如果正義與利益發生沖突,自己該站在天平的哪一端呢? 竇友回到家中,取來酒葫蘆,躲在房裡自斟自飲著,他每次心情低落時,就會用喝酒來麻痹自己的神經,辛辣的液體直入胃袋,讓他哆嗦了一下,喝了好一會兒,感覺肚子裡有些脹鼓了,他放下酒樽,打了一個膈,又伸了一個懶腰,感覺最近實在太心累了,一直忙於查案,也沒有心思去看下王姻,感覺有些惆悵。 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原來兄長竇融走進屋來,他一見公卿這臉色,就知道定然心裡有些心事的。 竇融問:“公卿,最近怎麼那麼忙啊?” 竇友道:“還不是那‘張充案’給鬧的!” “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眉目呢?”竇融問。 竇友將案情來龍去脈和兄長逐一說了,竇融低頭思忖著,良久才道:“看來此案的核心人物是王舜、王匡、王林父子三人啊!其餘都是一些小角色!” “現在關鍵是王舜父子三人究竟有沒有卷入這起案子中去!”竇友嘆著氣道“他們是被人設計了呢?還是自身真有問題?” 竇融道:“這樣吧,我幫你去打聽下王舜父子府上的事情!” “你怎麼能打聽得到這種私事呢?”竇友疑惑道。 “別忘了,兄長和王司空的關係比較密切!”竇融笑道。 翌日,竇融騎馬出城向北而去,此行的目標是河東郡治所安邑縣,經臨晉,過永濟,到運城時,天色已黑,竇融在此休憩一晚,翌日一早,竇融用過早膳後,直奔安邑縣而去。安邑縣乃置於西漢,曾為夏朝都城之一,位於今山西省運城市夏墊掌鎮東下馮青龍東,它也是戰國時期魏國早期的都城,至北魏太武元年,分立為南北兩縣。漢朝時安邑縣縣治在今禹王城(今山西夏縣西北),有大、中、小三個城圈,大城、小城圈皆屬東周時營造,大城為城郭,小城為所處地勢較高,為戰國時安邑的宮城,禹王廟位於小城的東南角。中城垣位於大城西南,為秦漢時期河東郡的治所,河東郡是山西南部首屈一指的大郡,河東郡治下的縣最多達到二十八個。 竇融來到城下,隻見禹王城城墻高三丈,形狀略呈方形,外墻用石壘砌,內墻用三臺土夯築,城有四門,東為寅賓,南為南薰,西為納日,北為鎖鑰,建有樓櫓十二座,城門上築門樓,外置甕城。竇融來到郡守府,遞交名貼後,門吏領著他進了府衙,卻不見王林,聽府內的主簿說說德候此時已回安邑宮休憩,安邑宮乃孝文帝時所建。於是竇融又趕去安邑宮往見王林,見到王林後,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王林便問道:“周公乃監軍司馬,關係重大,一般不輕易出常安城,不知今日因何事來我河東地界?” 竇融避重就輕道:“陛下欲遣人往北去接匈奴使團,卑職恰巧路過河東郡,特地來拜會王大尹。自從上次東征翟義叛亂一別,已有一年有餘了!” 王林微微點了點頭,但他的目光中卻流露出些許疑慮之色。他隱隱覺得極少出京師的竇融突然現身河東郡定然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竇融賠著笑臉道:“小弟來河東的一路之上,在坊間聞聽一樁奇事,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奇事?”王林嘴角抽動了下,道,“不妨說來聽聽!” 竇融小心地說出詳情:“坊間傳聞王大尹不惜高價收購細鱗錦,很多竟為了高額賞金而不惜以身犯險?” 王林臉色微變,趕緊掩飾道:“此乃無妄之說,以訛傳訛,不足為信!” 見說德候如此赤裸裸地否認,竇融又轉移話題道:“王兄,有一事作為老友不得不說,還望你不要遷怒於小弟!” 王林有點不悅道:“什麼事?” “這安邑宮原為孝文皇帝的離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家雖貴為皇室,可也不能擅自住進離宮,此舉有僭越之嫌……”竇融坦陳相告,“若被五威司命府發現,可彈劾你驕奢諭製,到時候恐怕就……” 竇融還沒說完,王林就打斷了他的話,心說,你也管得太寬了吧,便道:“謝謝周公的提醒,本官自有分寸,不知周公還有什麼事嗎?” 竇融見繼續說下去無益,反而還徒增人家的猜忌,便拱了拱手道:“那小弟就此告辭,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望王兄平日裡當謹小慎微!” 王林並不答話,隻是微微拱了拱手。竇融出得安邑宮來,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明顯感覺王林不似他剛來時那般熱情了,臉上居然掛著異樣的神情,好似在掩飾著什麼,王林為何要隱瞞,又在隱瞞什麼呢?竇融百思不得其解。 已離開常安快三日了,竇融覺得不能耽擱太久,畢竟此次私自出訪河東郡並未得到大司馬甄邯的應允,於是打算盡快趕回京師。安邑縣城東南約30裡為中條山,西北為鳴條崗,青龍河、無鹽河、白沙河、姚灌渠流經其東南。為了加快速度,竇融快馬加鞭,疾馳向南,先趕到運城,休息一夜再向東南,經解縣、虞鄉趕到蒲阪,在蒲阪他遇到了廣饒候劉京,西漢宗室,菑川靖王後裔。孝平皇帝時,襲爵為廣饒候。居攝三年,他上書獻“符命”,詭稱齊郡臨淄昌興亭亭長辛當一夜數夢,有天神來告亭長,雲:“攝皇帝當為真”,亭中當有新井出。晨視其亭,果有新井等。王莽借此以奉天命為由,自稱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