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融識得此人,這不正是前年他與何並一起在濮陽縣行使“擒虎子”計劃的漏網之魚嗎?此時,“乞丐”也率領著另一半軍士也從真武祖師正殿裡退了出來,竇融粗粗掃了眼,似乎也折了數人,“乞丐”左肩膀上還插著一隻折斷的了箭身的箭矢,看來另一半人也遇到了襲擊,引路人還受了傷。 見己方損傷不小,竇融懷疑地瞥著石幾筵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問道:“王孫慶,你怎麼會出現在此?” 剎那間,從石幾筵側旁傳來一句陰惻惻的聲音:“我怎麼不能出現在此了呢?” “你來這裡意欲何為?”竇融又問。 “你沒必要知道!因為死人是不需知道的!”王孫慶道。 此時遠處傳來嘶吼聲,“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火神廟那個方向,五十多名黑衣蒙麵人迅疾地穿過門牌樓,湧進這處庭院裡,他們手持虎口砍刀,不由分說地朝著眾人沖過來。竇融見對方來勢洶洶,一躍跳進隊伍之中,橫在“乞丐”身前,大聲喊道:“殺!” 數十名軍士齊聲喊道,如猛虎下山,一手舉盾,一手持劍朝黑衣人殺去。頓時一黑一銀,兩團人馬如同俯沖而下的洪水,當即刀劍相交地戰了起來。軍士們皆出自於中壘校尉部屬,各個身手了得,都是以一敵十的猛將,但黑衣人卻人人手持砍刀,力大無窮,又是人多勢眾。或揮刀,或持盾,雙方互相砍殺,各有死傷,一時半會也難分勝負。而石幾筵前的那兩人卻紋絲不動,竟然有一副不打算出手的模樣。竇融也是護著“乞丐”,遙遙相望,但依舊緊鎖眉頭,顯然對己方的處境也不是太樂觀,但此時他若出手,萬一消耗太大,或被對方偷襲,就得不償失了。 前方的廝殺依舊如火如荼,身上的鎧甲被寬厚的刀刃,砍得七零八落,哀嚎聲,嘶吼聲不絕於耳,鮮血夾著著碎肉濺射到空氣中,發出一股股濃濃的血腥之氣,倒地的死屍一個個血肉模糊,橫七豎八地倒在地麵之上。原本廝殺四起的兩隊人馬,現在隻剩下十分之一二,五個黑衣人,三名軍士成掎角之勢,地麵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十具屍體,一股血腥之氣彌漫著整個廟宇之中。就在此時,手裡拿著竹扇的王孫慶,將竹扇橫於胸前,厲聲喝道:“你們五人為什麼停了下來,不戰即是敗,後果你們應該很清楚的吧!” 這五名黑衣人互望一眼,眉頭緊皺,“殺!”一陣殺聲四起,五人揮刀朝著兩名軍士砍去。“斬!”三名軍士雙眼通紅,竟然不輸氣勢,揮刀迎了上去。“當當當!”一陣爆響過後,隻見三名軍士還未與敵人短兵相接,一道身影橫在了三人身前,正是竇融。五個黑衣人也是一驚,但還是狠狠一咬牙,五把鋼刀朝著他頭、肩膀、前胸劈去。竇融閃身避過,隨即一拎袖口中的細繩,頓時一隻弩箭飛出,射中了一名黑衣人的胸口,那人慘呼一聲倒地。緊接著,竇融又踢飛了一名黑衣人,另外三人自知不敵,隻得硬著頭皮從三個方向沖了過來,竇融又按動了胸前的機關,又是三道寒光飛了過去,兩人眼睛中招,慘呼到底,另一人肩膀被射中,手中的砍刀滾落在地。 一陣“啪啪啪”的鼓掌聲傳來,隻聽見王孫慶笑道:“好手段!暗器果然犀利!不愧是麒麟的客卿啊!” 竇融心中一凜,隨即正色道:“右賢王呢?快快把他交出來!” “右賢王不是你能輕易見到的!”王孫慶似笑非笑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竇融疑惑地問道。 “帶你來這裡的那乞丐正是右賢王的手下,他叫‘中行檜’!” “什麼?”竇融瞪大眼睛看向他身旁那蓬頭垢麵之人,問道,“他所說的可是真的?” 那乞丐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慚愧!可我沒有惡意!” “那好!咱們並肩迎敵!”竇融盯著中行檜的眼睛,隻見他的眼光突然閃了一下,他心裡稍稍鬆了一下。轉頭向王孫慶身旁那人手裡的兩隻銀錘望去,此人莫非是當年翟義手下的陳豐嗎?陳豐曾在菑縣大戰孫建,將其殺敗的情景歷歷在目。 王孫慶用嘴努了努身旁拿著銀錘之人,繼而冷笑道:“竇將軍,冤家路窄啊,他要報他叔叔滿門被誅之仇,我要報你弟竇友當年在長安羞辱之恥!今天咱們該有個了結了吧!” 竇融向三名軍士努了努下嘴,三人便退到中行檜身旁護著,竇融這才轉頭麵向王孫慶,說道:“那是你們兩人一起上呢?還是你我來一場了結?” “你還想一打二,不自量力!”王孫慶笑道,“你擅長暗器,咱們可說好,隻憑真功夫,不準用暗器,如何?” “好!全憑真功夫,決生死!”竇融點頭道。 他話音未落,隻見王孫慶將那把竹扇擱在石幾筵,突然他猛地一縱,竇融隻覺眼前一花,數道黑影閃了過來,在他麵前出現了一條黑色長鞭,左右開弓,向他襲來,竇融見狀,淩空拔起,一個後翻,躲過那一鞭,隨即身體向後滑去,滑到臺階一側,從地上拿起青色長弓,從身後的箭囊裡抓出二支青色羽箭,搭在弓弦之上,朝著王孫慶射去,王孫慶見狀,急忙舞動鞭子朝著羽箭打去,羽箭箭身被鞭子砸中,頓時箭頭與箭身裂了開來,可奇怪的是,那箭頭卻突然張開,裡麵又急射出一枚黑色小箭,朝著他急射過來,王孫慶拚命舞起長鞭,片刻之間,便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黑色風墻,“啪啪”兩聲,黑色小箭方一接觸到黑色鞭影,被擊飛出去,而這一刻竟都是電光火石之間! “好!”竇融不由地喝了一聲彩,隨即又取出三支青色羽箭,搭在弓弦上,再次射來,王孫慶手裡的黑色長鞭,左右開弓,時重時緩,像一條會飛的黑龍一般,上下左右翻飛著,黑色長鞭之上發出了奪人心魄的黑色幽光,如同一層黑幕一般,抵擋著竇融的黑色小箭。兩人整整鬥了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此時,隻聽王孫慶喊道:“陳老弟,還愣著乾啥,殺了那胡狗!” 陳豐應了聲“諾”,隨即提著銀錘上前,來襲中行檜,中行檜左臂受了箭傷,隻能用一隻胳膊來抵抗,在力量上頓時落了下風,隻能以虛招避開陳豐的銀錘,好在還有三名軍士在旁掩護,四人鬥陳豐一個才勉強打了個平手,可這局麵也沒支撐多久,陳豐故意賣了個破綻,有一名軍士以為是他沒法顧及的空當,便乘勢襲擊,卻被陳豐一錘打翻在地,嘴角汩汩地冒出血來,看來是活不成了。少了一人後,三人頓時不敵陳豐,陳豐一對銀錘舞動如風,三人左支右絀,疲於奔命,眼看瞬間要敗於銀錘之下,竇融自然看在眼裡,他情知,三人眼看就要喪命,若中行檜當場死了,不僅弟弟竇友那裡交待不過去,此人雖說是漢人,卻是匈奴單於的心腹,如今大新與匈奴正處於微妙時刻,此刻顧不得與王孫慶決生死了,還不得不保中行檜無虞。 念及此,竇融不再顧慮,他一麵又掏出三支羽箭從上、中、下三個方向朝王孫慶射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趁著對手正忙著應付來箭這一空當之際,他從懷裡掏出一枚黑色物體,朝著陳豐扔去,陳豐見一枚黑物朝他自己襲來,用銀錘撩了下,哪曾想黑色物體驟然間爆出一團煙霧。原來是煙彈,陳豐頓時視線不清,隻得揮錘亂砸,卻一錘子也沒砸中那三人。此時竇融已跳出了與王孫慶對戰的圈子,隨著他一聲“各位快撤!”出口之後,他向煙霧後縱身退去,同樣聽見這聲的王孫慶卻哪裡肯放他走脫呢,隨即舞動著黑鞭朝他趕來,可不曾想他剛奔到霧中,卻聽見頭頂上發出一陣輕響,一個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圓缽旋轉而來,他頓時察覺到了危險,拚命地舞動黑鞭,織出一層黑幕,防守著那道金色的光芒。可那段金光突然消失了,那圓缽停止了轉動,卻從圓缽中突然射出無數細針,發出金屬相擊之聲不絕於耳。片刻之後,王孫慶的額頭中了一枚細針,他退到了石幾筵後,才躲過了這些細針,不過他感覺一陣眩暈,隻能斜靠在石幾筵上,震懾心神,今日原本拿竇融等人祭奠翟義之謀看來要另作打算了,而陳豐就沒那麼好運了,雖然他的銀錘擋掉了大多數的細針,可他身上還是中了數枚細針,倒在了地上。 竇融帶著三人,終於逃出了祥雲山,他慶幸那些暗器救了自己,也救了另外三人。他不想取人性命,這些細針針尖之上隻是喂了曼陀羅的汁液而已,曼陀羅又叫山茄子,是種一年生的木本植物,花呈漏鬥狀,果子為橢圓狀,夏秋時節盛開,它的花、葉、種子皆含有莨菪堿、東莨菪堿等成分,具備麻醉、止痛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