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闖了進來,隻見皇帝正站在右側的那間屋子裡,便快速朝他圍了過去。為首之人乃是一名年輕的男子,此人正是擋路長老江雨禾。他自下了貨船之後,攀上石渠堤岸之後,見到李棽與手下的細作廝殺,從細作嘴裡知曉皇帝朝南邊逃去了。他也沒工夫去理李棽,便帶著手下人匆匆趕來,附近方圓百裡隻有石口巷這麼一個小村落,便闖進村裡。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找到了皇帝,而且皇帝身邊連一個侍衛也沒有,他不由得暗自高興,看來父親被殺、母親擒的大仇可以報了。隻要抓到他,母親江影兒就可以得救了,想到此,便令手下頭目上前抓住皇帝。可皇帝也不甘示弱,大聲道:“爾等乃是何人?為何要乾這等盜匪之事?”“我等乃是被你所欺壓的百姓!”江雨禾止住手下人,轉而恨恨道,“我父親被你所殺,母親至今還在獄中!”“令尊乃是何人?”王莽問道。“家父乃是樊中子,就是被手下之人所殺!”江雨禾怒道。“樊中子?”王莽回憶著,“令堂又是何人?”“江影兒!”江雨禾道。“哦!予想起來了!”王莽點頭道,“蘇樂曾告訴予,他們兩人乃是‘青龍堂’的人,是也不是?”“蘇樂?”江雨禾苦笑道,“他是一個叛徒,先冒名蘇宏,後又賣主求榮,正是因為他,家母才會束手被擒!”“你是說蘇樂曾化名蘇宏?”王莽驚詫道。“這個叛徒,都不配我提及!”江雨禾搖頭道。“蘇樂?蘇宏?”王莽喃喃自語著。江雨禾見他自言自語,便揮了下手,手下的頭目會意便上前欲反剪皇帝的雙手,將他捆綁起來,卻被皇帝推開了,隻聽他道:“天子自有天子的尊嚴,你們不用綁縛予,予跟著你們走就是了!” “呦嗬!”一頭目冷笑道,“還尊嚴?你就是個……”他的話卻被江雨禾打斷了:“就讓他自己走吧,你們在周圍看著他就行了!走!咱們這就回去!”眾頭目跟著他,簇擁著皇帝,走出祠堂,剛走到祠堂門外的土路之上,眾人發覺,江長老咋的不挪步了,有一人走得甚急,還差點撞到了他的背上。眾人皆覺得納悶,抬眼向前觀瞧,隻見有一個頭戴冪籬的黑衣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江雨禾凝視著他,此時太陽已被烏雲遮住,天色陰沉了下來,不過還是能清楚瞧見那冪籬上垂下的黑色三紗羅遮住了他的麵龐,隻有一顆黑痣在他嘴的右下方若隱若現。眾人也皆望向了他,先前那名差點撞上江雨禾的頭目,不耐煩道:“你是何人啊?竟敢擋住咱們的道?”那頭戴冪籬的黑衣人卻不理不睬,江雨禾不由地皺起了眉,便問道:“閣下何人?為何在此?”“在下是誰,並不重要!”那頭戴冪籬的黑衣人冷冷道:“爾等將皇帝留下,趕緊離去,在下可以饒爾等一命!”“呦嗬!”剛才問他是何人卻遭無視的頭目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還饒我等性命?哈哈哈!”笑聲還未止,江雨禾卻聽見耳邊飛過一陣極輕的響動,他心說,不好,此乃暗器也。他趕緊側身欲避開它,可那暗器雖朝他飛來,卻途中拐了個彎,徑直飛向了那正在冷笑的頭目,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江雨禾已先聽見“叮”的一聲響,隨即傳來一聲慘叫,隻見那頭目便捂著自己的嘴,他的嘴角流出了血。江雨禾瞧向那祠堂屋外左側的一棵柳樹,隻見樹身上似乎釘著一枚銅針。江雨禾駭然,這一手暗器功夫,自己萬萬不敵,即使母親江影兒在此,雖能甩出這一針,但要做到拐彎,卻是千難萬難,不由得心生一絲畏懼,口氣也軟了下來:“閣下不肯說名姓,倒也無妨!隻是不知閣下為何要救那人?”江雨禾不肯稱呼王莽為皇帝,隻用“那人”兩字來隱晦地喚著。卻聽那頭戴冪籬的黑衣人道:“在下隻是奉命行事而已,這就要問去問我的主上!”“敢問閣下的主上是誰?”江雨禾問道。那頭戴冪籬的黑衣人卻沉默不語,似乎沒有聽見。 “哪有那麼多廢話!直接乾不就完事了!”旁邊的頭目被暗器所傷之後,早就氣急敗壞,此刻揮動著樸刀,率先沖了上去。隻見那頭目騰空而起,向著黑衣人撲了過去,揮刀砍出了密密麻麻的刀花。那黑衣人卻身形略微擺動,已經躲過所有的刀鋒,淡淡得說道:“可惜太慢了!”出劍,劍光森冷,劃破夜色。頭目楞在原地,胸口一灘血,吐出兩字:“好快!”,緩緩地倒在了地上。“畜生!”旁邊另一名頭目又暴喝一聲,躍身而上,揮起樸刀砍向那人。卻好像砍在一個黑影之上,隻見他身形一轉,劍光再起,血霧噴出。那頭目脖頸一涼,栽倒在地。隨即黑衣人將長劍插入劍鞘。“他們不行,還是讓在下來領教閣下的高招吧!”江雨禾從腰間拔出劍來。那黑衣人依然不避不讓,沉默不語。江雨禾身子微微放低,劍尖指向黑衣人。他深吸了一口氣,暴喝一聲,挺劍刺出。黑衣人舉起劍鞘格擋,“叮”的一聲兵刃相碰之後,江雨禾的劍已然快速撤回,又舉劍再刺。黑衣人輕描淡寫,揮動劍鞘再度格開,而在他還未變招進攻之時,長劍又刺到了他的麵門!卻見黑衣人仰頭翻身一躍,避開劍鋒。這幾下刺擊招式雖不甚精妙,僅僅隻有一個快字,卻是招招致命。黑衣人不禁露出一絲贊賞之情。不過江雨禾似乎還想再刺他幾劍,卻見長劍寒光閃動,再度刺向麵門。黑衣人再次揮動劍鞘擋格了一式,再度旋身後退。然而江雨禾的長劍刺過來的速度竟然越來越快,形成了一片殘影,直向黑衣人罩去!卻見黑衣人沉靜地看著運劍如飛的江雨禾。劍尖殘影離開麵門隻有毫厘,他輕叱了一聲,拔劍!烏雲之下的天空之中閃過一道亮光,漫天的長劍殘影如冰雪般消融,這時江雨禾身後的眾人才聽到一連串的清脆響聲,而黑衣人的劍已經抵在了江雨禾的喉間。隻聽江雨禾驚呼:“好快的劍!在下甘拜下風!”黑衣人沒有回答,收劍入鞘,返身退在一側。江雨禾身後眾人看的呆了,被剛才那精彩的交鋒,深深吸引,一個動如脫兔,一個靜如處子。眾人卻見江雨禾向著黑衣人拱手道:“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隨即向眾人一招手,便往前走去,眾人頓時會意,留下了皇帝,跟著他朝北走去,剛走出數步,卻聽江雨禾的聲音響起:“把那李二茍、張三浪的屍首帶回去!”隨即,從隊伍裡走出兩名頭目膽怯地走到黑衣人身側,抱起兩名中劍倒地而死的兩人,默默地轉身離去。黑衣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皇帝瞧著,似乎根本沒有留意那兩人走過來抱走躺倒在地的屍首。見江雨禾手下的眾人盡數都已經離去,皇帝這才醒悟過來,向黑衣人拱手道:“今日壯士搭救予,予感激不盡!隻是不知壯士大名,來日也好相報!”“不必了!”黑衣人笑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求陛下饒過一人!”“此人是誰?”王莽詫異道。“張寬!”那黑衣人道。“張寬是誰?”王莽又問。“原作士府同心侯王匡手下的命士!”黑衣人道。“哦!”王莽應了聲,這才想起此人。他思索著,此人可是牽涉到那樁欺門郎張充劫持他的案件,正在猶豫不決之際,卻聽那黑衣人又道:“若陛下定不肯饒恕,在下也無話可說,就此別過,後會有期!”那黑衣人轉身便走,須臾之間,已走出數十步遠了,王莽一生最講“言而有信”,豈能讓人小覷他知恩不報,便道:“好!予準了!”隻聽遠遠得飄來黑衣人的中氣十足的話音:“那在下就替張寬感謝陛下了!”皇帝苦笑著,喃喃自語:“死罪能免,活罪難逃!”此時竇友指揮著兩條檻船撞倒了數條貨船,貨船上玄武堂的門徒悉數落水,可他們大多數人皆穿了水靠,彼時是為了防止麻袋著火之後,萬一不慎將貨船也燃著,他們就跳水逃命,可沒曾想貨船倒是一條也沒有著了火,卻每有一條能逃脫被檻船撞飛的命運。墜入水裡的堂人紛紛鳧著水,向著四麵八方遊散開去。竇士駕著赤馬到處追擊著他們,雖也有數人被他的弩箭射殺,卻沒有一人投降的,他們中了弩箭之後,依然奮力抵抗,拚命掙紮,直到臨死前,還用最後一絲力氣喊著:“蚍蜉上天下地,無孔不入”。此時,船陣中的赤馬隻剩下竇士這一條幸免於難,而遊弋於池中的小艇也不算多,隻有北側水門的那四條小艇,東側水門的皆被江雨禾的手下給解決了,南岸水門則搭建著欞星門和彩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