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安滿富磁性的嗓音響起,不少人驚訝不已,雖未聽到內容,卻已被此詩名所震驚了,畫龍點睛啊。就在眾人心裡暗暗贊嘆,王臨、王尋麵麵相覷之際,王安舉起筆來,在帛書的左上方空白處題其詩句來,一麵龍飛鳳舞,一麵朗朗歌誦道:“置酒高殿從我遊,烹羊宰牛辦豐膳。”僅僅是第一句念出,就讓殿內眾人刮目相看,工整端莊,言簡意賅,他們都俯下頭來,雙眼隨著王安的筆觸來回跳躍著。“秦箏齊瑟爭相鳴,長袖搖曳奏奇舞。”“樂飲三爵傾庶羞,千金壽來萬年酬。”“新秉誠信率萬國,殊百蠻義無親疏。”“欲印不成反三題,朝臣紛紜束無策。”“少年場上仗機謀,局斷匈虜飲恨歸。隨著王安的聲音繼續響起,殿內眾人都瞪大了雙眼隨著王安的筆觸遊走,心也隨著不停地震顫著,這真的是一個剛過弱冠的男子能作出的詩詞嗎?文臣們聽得如喝了陳釀一般,都如癡如醉地輕聲吟誦著,一時間殿內響起一片嗡嗡嚶嚶之聲。不過可惜的是隨著王安最後兩句念出,他們瞬間就不淡定了。“新朝君臣歡宴終,高議麒麟論功過。”“天子臨軒賜美酒,新舉疏狂玉堂殿。”如果說前麵幾句都是鋪墊著新舉公王安在宴請上智解難題,讓匈奴的陰謀無法得逞,為大新挽回了顏麵。那麼最後兩句則是寫他功成身退,是非功過論人品評,當真是瀟灑又疏狂啊!此時王安的筆端已完成“殿”字的最後一捺,隻聽他故意將“君臣”重讀了一聲以顯示匈奴隻是大新的藩屬:“這就是本宮為大新君臣歡宴所作的千古之詩!”“詩與畫無比契合!”眾人聽罷,都由衷地贊道。此刻一個個都感動不已,這首詩,將此次宴席的主旨意境都表述地清楚明了,既為大新挽回了顏麵,又趁機點了一下匈奴人要學會收斂,否則大新斷不會善罷甘休。大新朝臣對視一眼,盡皆朝王安一拜:“我等多謝三殿下了!”王安謙虛回道:“這首詩隻是抒發了本宮希望天下太平、山河無恙之意,諸位不必如此多禮!”聞言,眾人先是一愣,隨即不由心生欽佩起來。如果說此前他們還看不起王安的話,那麼隨著這幅畫的一揮而就,這首詩的吟而誦之,王安在他們心裡的形象,瞬間便是改觀了。新都侯王宗也湊到了他跟前,拱手道:“三叔的詩詞與畫技一樣讓人嘆服!”王安瞅著眼前王宗的那張直鼻方臉,正欲回禮,頭皮突然感到一陣刺痛——這是怎麼回事?這張臉似曾相識!他扶了扶額頭,王宗愕然,三叔怎麼不理他?他呆立在原地,正欲出口詢問,便聽見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三殿下之才,當真是令人嘆服啊!”原來左骨秩候蘇雖然也聽出了王安在諷刺匈奴,但也被他的詩畫才情所拜服,也來向他道謝!對於他的吹捧,王安也向他微微拱了拱手。而此時的國師公劉歆心裡不是滋味,剛才他還安慰王臨說絕無可能,但現在呢?王安不僅畫出了傳世佳作,還吟誦出一首堪比此畫的傳世之詩。縱然心裡不願承認,但事實卻是擺在了眼前。“恭喜三殿下!咱們匈奴的三道難題,已全部被你解開!”蘇向眾人宣布著。雖然他們的謀劃落空了,但能見識到王安這樣一位天縱英才的出現,卻也是不枉此行了,畢竟匈奴人都是崇拜強者的。尚且沉迷於王安作出傳世之作品的眾人,直到聽一到左骨秩候蘇的話,才反應過來:“三道題就這麼結束了?”此刻王臨與王尋麵麵相覷,如此一來,他們之前的謀劃,也全數落空!一想到此,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此時,王安笑著回應蘇的恭賀:“多謝國師!本宮也不過是僥幸罷了!”“哈哈!僥幸?”蘇啞然失笑道。這要是僥幸,那大新這滿朝文武又算什麼呢?難道都是蠢貨嗎?忍不住在心中腹誹了幾句後,他便轉身朝著王莽道:“皇帝陛下!你當真是有一個好皇兒啊!若非王安,你們大新這回可就難以收場了!”“是嘛?予的子嗣自然都是極好的!”王莽瞇著眼有些不屑道,“不過,你真以為沒有了安兒,大新就無人能解開那三道難題嗎?”“哈哈!陛下高興就好!”蘇懶得去和他爭辯,若是真有其他人能破了他的難題,怎麼之前也不見人呢?“對了,左骨秩候,你們匈奴會信守承諾嗎?”王莽皺了皺眉,突然提醒道。按照之前的約定,若大新一方解開了三道難題,那匈奴就不會再來索要印璽,此事也算揭了過去。這可是王莽朝思暮想的事情,讓匈奴改名後,又心甘情願地臣服於大新。蘇回頭看了一眼右賢王,輿搖了搖頭,又微微點了下頭,見狀,蘇回過頭來,說道:“陛下放心,我們匈奴會信守承諾的!”此事已困擾了王莽半年之久,現在終於變成了過眼雲煙,王莽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隨後當著眾人的麵稱贊王安:“安兒,你做的好啊!”“父皇過獎了!”王安拱手道。畢竟他可是大新的“功臣”!王莽想起了王安的《少年行》最後一句“天子臨軒賜美酒”,舉起了手邊的酒樽遙祝道:“安兒,予敬你一杯!”王安感到一陣激動,趕緊走到自己的席邊,舉起酒樽一飲而盡,拜道:“謝陛下賜酒!”“予有些疲乏了,便先回宮休息了!眾愛卿且替予好好陪著匈奴使臣們暢飲!”王莽也喝完了一盅酒,感覺有些疲累,便交代了手下幾句,欲起身離開玉堂殿。此時又聽見謁者譚喜喊道:“起——駕——”一聲聲傳遞下去,底下人如波浪一般層層疊疊地站起了身,恭候著陛下離開大殿,他們剛坐下身來,卻見剛才還生龍活虎的王安突然坐倒在席間,雙手扶著腦袋,似乎有些不適。被三殿下的才華所折服的左骨秩侯蘇主動上前詢問:“三殿下,您這是怎麼了?”“不知怎的,本宮腦袋有點刺痛!”王安微微得搖著頭。“興許三殿下剛才用腦過度……”左骨秩侯不滿地將目光從近在身側的王宗移到了遠處的王尋身上,說道:“爾等還不快去請太醫來替三殿下診治!”王尋聞言,嘴角雖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卻不敢怠慢,忙答道:“本官這就派人去請!”王尋叫身旁的內侍去殿外找太醫來診治。其餘人見王尋如此,也都向王安投來關切的目光。此時王安卻突然抽搐起來,慢慢地癱倒在地,雙眼上翻,有唾沫從嘴角斜斜地流出來,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正當眾人焦急地等待著太醫來臨之際,卻見門口的小黃門領著兩人走進殿來,三人來到王尋麵前,隻聽小黃門稟道:“大司馬,這兩人乃新嘉辟府的家丞、仆役,他們說能治三殿下。”“放肆!”王尋怒道,“他們是太醫嗎?隨讓你們進來的!”小黃門嚇得脖子一哆嗦,隻得帶著家丞、仆役二人出去。卻聽蘇開口阻止道:“王司馬!此言差矣!他們雖不是太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然則與三殿下朝夕相處,對殿下情況比外人更熟悉,現在太醫遲遲不來,不如就讓他們診上一診,又有何妨?若萬一治好了,倒也是一樁幸事!”“都給本官回來!速速給你家主子診治!”王尋無奈,沖著那三人喊道。家丞領著徐異來到三皇子身旁,徐異蹲下身來,一邊搭著王安的脈搏,一邊細細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眾人都緊緊盯著他觀瞧,約莫一炷香工夫,才道:“三殿下下極青焦、眉宇團結,必有鬱結之情;癲疾始發,意不樂、僵仆、直視、吐沫無知,二陰急為癇厥,當先以針砭刺穴,緩解其癥狀,再以黃土湯溫補脾腎。”黃土湯即灶心土,又名伏龍肝,性微溫、味辛、歸脾、胃經;為燒木柴的土灶內底部中心的焦黃土塊,能溫經止血,主治脾氣虛寒,攝血無力所致的吐血、便血、崩漏下血等癥,每配伍行氣溫陽攝血藥,溫中止嘔,主治中虛寒嘔吐,溫脾澀腸止瀉。在眾人狐疑驚疑的目光之下,隻見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布包,解開布帛,裡麵藏有一套針砭,他從中取出四根針砭,揭開王皇子所著袍服,先後刺入三皇子的風池穴、百會穴、太沖穴、內關穴。他又給王安擦拭掉嘴邊的流涎,抽搐漸漸平歇,王安悠悠醒轉過來,睜開雙眼,問道:“徐先生,多謝你了!”“殿下,必是受了刺激,或見到令己困懼之景、或憶起令己後怕之事,或見到己極力回避之人,才會致於此!”徐異拱手道,隨即拔出插入四穴的針砭,置入布帛之中,將布帛包裹好,又藏入自己懷中。“徐先生,一針見血!”王安虛弱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