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不算很長,眨眼間就過去了。壽成室王路堂中殿,皇帝請匈奴使團赴宴,此次宴會就是專門為了解答匈奴使團的難題而置的。此次宴請,參加宴席的皇族除攝皇帝外,太子王臨、新嘉辟王安、新都候王宗、大司馬王尋、國師公劉歆等朝廷要員皆參加了宴席。其餘大臣也列席此次宴會,竇融率領著竇士、竇靜也來赴宴。時值王路堂晚宴開始,不少想看熱鬧的百姓都聚在了壽成室東闕之外,他們津津有味地談著各種傳聞,其中新嘉辟王安則是主角,他從癡傻變睿智,主動請纓,立軍令狀之事成了他們的談資,言語中透出對那未曾謀過麵的三皇子有幾分尊崇。此時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地朝著壽成室東闕駛來,坐在其中的乃是太子王臨,他聽著外麵的議論之聲,嫉妒之情溢於言表:“這些愚民道聽途說,添油加醋,當真該死!”“殿下何必跟一群愚蠢的百姓計較呢?為他們幾句話就動怒,實在犯不上!”馬車裡與王臨同行的國師公劉歆勸慰道。“本宮氣的是,王安那傻子竟然也能得到百姓的喜愛!”王臨不滿地說著。“殿下沒必要與一將死之人慪氣,因為今日之後,世上再無三皇子王安了!”劉歆訕笑著。“你就這麼確定他會死嗎?”王臨反問道。“哈哈!殿下啊殿下,難道您覺得他能解決匈奴使團的難題嗎?這些題連老夫都沒有把握!”劉歆笑道。王臨輕蔑地笑了笑,也不多言,他自然也不覺得他的三哥王安有這個本事!此時,馬車外的小廝恭敬的聲音響起:“殿下!到東闕了!”王臨點了點頭,然後與劉歆一前一後地走下了馬車。壽成室內,文武百官包括皇子,都是不能騎馬或坐轎的,隻能步行!王臨與劉歆剛下馬車,卻見皇長孫王宗正站在東闕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呦,太子來的挺早的啊!”在他的身邊,有衛將軍王興跟隨著。王臨冷冷一笑,譏諷著說道:“嗬嗬!侄子不是來的更早嗎?不過,侄子怎麼不先進王路堂呢?莫非害怕麵對匈奴使臣嗎?”此時匈奴使團早已入堂,誰先進去,誰就麵對對方的冷嘲熱諷!臣子們倒是無所謂,但作為皇子、皇孫,肯定都不願意受那個窩囊與委屈的。王宗麵色微變,有些不安地說道:“太子說笑了!本宮看時辰尚早,所以在此活動活動!”“侄子不用找借口,要是怕的話,本宮可先進去了!”王臨輕蔑地看了眼皇長孫,然後便帶著劉歆朝著建章宮裡走去。此時其實已經有些晚了,朝中不少重臣可是早就進了王路堂。新都候不想進去挨罵也就罷了,借口也太忒多!事實上皇長孫王宗的性格向來軟弱,這點與他的父親皇長子王宇恰好截然相反,王宇素來較真愛鉆牛角尖,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私通衛皇後,與陛下鬧翻,最終身死名裂。王宗能世襲新都候,深受皇帝的疼愛,這都歸因於他乃是王宇的眾多兒子之中最聰穎的一位,又或許是皇帝從他身上隱隱看到了他的影子吧,否則連衛將軍王興壓根兒都不一定會追隨他呢!所以在王臨的心中,還真就有些瞧不起對方!王宗聞言麵色陰鬱地看了眼王臨的背影,氣極反笑,猛地揮了下袖袍,快步地跟了上去,嘴裡還嘟囔著:“真以為本宮會怕蠻夷?咱們走著瞧!”此時,夜幕開始悄然降臨,壽成室裡華燈初上。雖然離開設宴的王路堂還有不少的距離,但才進宮的新都候等人已能隱隱地聽見絲絲扣人心弦的撫琴奏樂之聲。顯然,晚宴已逐漸開始了!“侄子來得這麼早,可見三哥王安進去了嗎?”王臨加快腳步的同時,心中也在好奇作為此次晚宴主角的王安到沒到。“沒看到三叔!不過料想他應該是怕了,不該來了吧!”提起王安,王宗又恢復了自信,也譏諷道。“本宮倒是覺得,他不敢來也得來啊!”王臨唾棄道。王安可是這場晚宴的“主角”!他就算想不來,那陛下也會令人將他強行架過來的!畢竟戲臺都已經搭起來了,唱戲的人怎麼能夠不來呢?“四叔說的對!隻是想想三叔因畏懼而瑟瑟發抖,躲在被子裡死活不願來的場景,本候就莫名想笑!”王宗不懷好意地笑著。聞聽此話,周圍不少官員都禁不住會心一笑。尤其是太子,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晚宴都差不多開始了,王安竟然還沒來,這不就是怕了嗎?此次舉行宴會的地方,在壽成室王路堂!雖然夜幕已降臨,但王路堂裡卻燈火通明。從外麵看去,隱約可見推杯換盞,斛籌交錯起來。堂中鼓點敲響,鼓聲震而不亂,堂中空地上擺放著七隻盤子,一名身材高挑的舞伎穿著一襲長袖襦裙,腰肢柔軟輕擺,伴隨著鼓節的敲擊,足尖在七隻盤中輕盈跳躍,時而振袖,時而扭腰。婉轉鼓側,蜲蛇丹庭,七盤遞奏,振袖足蹈,輕盈如翾。舞伎的舞姿出眾,長袖甩動,如行雲流水,蹁躚搖曳,一張俏臉更始艷若桃花,神情嫵媚,頻頻暗送秋波,一副欲語還休的攝魂模樣。剛入堂的王臨看的入了迷,內心一陣激動。“嗒!嗒!嗒!”此時壽成室外的官道之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輛馬車停在了東闕之前,馬車窗欞的簾子被掀開,從窗中遞出一塊金牌,守門的軍士接過令牌,看到“如予親臨”四字,趕緊給他放行,馬車竟然沖進了壽成室,踏著禦道急奔王路堂而來。原來誰有那枚禦賜令牌,則可像皇帝一般坐著馬車直接進宮。馬車上坐著王安、家丞、徐異三人,家丞駕著馬車向前,徐異則給王安打氣來的。來到王路堂之外不遠處,王安跳下馬車來,馬車由在此值守的期門郎引到王路堂一側停靠,他望了一眼離去的馬車背影之後,便抬腳邁步朝著王路堂走去。雖然此次宴席宴請群臣,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進入殿中的。大夫以下的官員,隻能在殿外入座,大夫以上的,才能進入殿中,與君同樂。大新中央政府的官階自上而下依次分為三公、九卿,九卿各置大夫三人各大夫各置元士三人,總計八十一人。“咦!這不是三皇子王安嗎?他還真敢來啊?”一位大臣道。“不來又如何?陛下可都是下了聖旨!”另一位諷刺著。“嘖嘖!這滿朝文武都解決不了的難題,他還真以為自己能解決呢?”又一位冷笑道。“難道你不知道以前三殿下可是個癡傻瘋子嗎?雖然現在貌似好了些,但腦子鐵定還是有些問題的!”有人挖苦道。在王路堂外入座的群臣們見到王安到來後,都是不由得麵露譏諷之色,暗自嘀咕議論起來。不過,隨著王安冷冷地瞥了一眼他們之後,眾人又都連忙噤了聲,不由得將頭低了下去。他們也就隻敢私下議論而已!此時,一名在殿門口候著的宦官走了過來,道:“殿下,您的位置已經安排好了,請隨奴才走這邊!”王安點了點頭,隨著宦官朝著大堂之內走去。此時酒水已喝了好幾鍾,大臣們都在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但奇怪的是陛下卻並未到席,而太子王臨、新都候王宗已在正席上就坐,他們進殿時間也就比王安早了二十來個彈指的工夫而已。宴席暫時由大司徒王尋主持著,他領著眾臣作陪,活躍著氣氛。作為宴席的主角匈奴使臣們神色倨傲地端坐著、大碗飲著酒、大口吃著肉。此時坐在他們之中有一名魁偉的男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見他身著胡服,長相粗獷,一看就不是中原人,一麵喝著酒,一麵嘟囔著,“你們大新人一個個長得白白凈凈的,那瘦弱的模樣簡直跟草原上的青草似的,風一吹就倒了!”“右賢王說笑了!”聞聽那魁梧男子的言語,在坐的大臣的麵色有些尷尬,一時也找不到話語去反駁,最終還是大司徒王尋硬著頭皮說了句。“說笑?你看本王像是在說笑嗎?”右賢王輿將酒杯放下,毫不客氣地說道。“這……”王尋有點語塞。眾臣有些傻眼,這匈奴人也太囂張了吧?不過縱使對方再如何,他們卻也是不敢有得罪的舉動。現如今大新與匈奴正處於敏感時期,大新可不想背上主動挑起戰禍的黑鍋!所以,一切隻好先忍著。“好了!右賢王,這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多少給他們點麵子吧!”就在氣氛有些尷尬僵硬之際,坐在輿一側的一位匈奴使臣突然開口了。此人同樣身材魁梧,但眉宇間卻是有幾分匈奴人少有的智慧與精明。雖然他的話語,同樣也不怎麼好聽,但王尋等人確實多少鬆了口氣。頓了頓後,大司徒王尋略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問道:“在下前不久也曾會見過貴國使團,但卻未曾見過閣下,不知閣下是哪位?”“左骨秩候蘇乃是咱們匈奴的國師!這次出使,他是特意趕過來的!”右賢王介紹道。聞言,在場眾人都是神色為之一震,他們萬萬沒想到匈奴的國師竟然也來了。在匈奴那邊,國師幾乎相當於大新的三公了,可謂是位極人臣。“砰——”王尋正欲開口詢問對方為何突然來訪時,殿內突然傳來酒杯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