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昧之年(一)(1 / 1)

更生集 眼鏡蛇偷雞蛋 1727 字 2024-03-17

我所能回想的記憶之始,是由一張業已找不見的老照片開啟。   那大概是一個一歲或者兩歲?(反正大差不差)的大頭小子,上身套著一件大紅色體恤,胸前繡一枚藍邊白底的字母A,兜一條開襠牛仔短褲,鞋是什麼樣記倒記不清啦。正站在一座小小的石雕拱橋拱頂邊,一手扶著護欄,呆呆地望著前方,被抓拍定格的畫麵。   我保證我不是看過了照片,才會故意說的有印象。而是確然有著相當深刻的,那麼一瞬間的記憶。   那天陽光很暖,還有那件紅色大A體恤,然後給我拍照的人大概是我大公(同姓且比我爸輩分更高一輩,但是年紀與我爸相仿),或者別的誰誰,反正不是我爸媽。   對了,地點是在珠江源廣場(關於那時的記憶姑且不太明晰,不過我有八成把握),一個適合養老的西南邊陲小城,和它的那個很適合文藝範的熱戀期情侶一起去閑逛的廣場(其實更類似公園)。   這屬實談不上多有趣,不過每每想起,還是相當地助長了我一部分莫名其妙的自信——我所能記憶的事是那麼古早,豈不正說明我是早早開智的天才兒童?至少比起周圍人還是要聰明很多的吧?   如今當然已不這麼想了,但在我那尚且愚昧的童年,就好像科學尚未普及的封建社會,總要創造神魔妖鬼之類的東西來解釋未能理解之物一樣,我竟也會給自己的獨特創造理由。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起碼直到高中以前,我會一直這樣想:   人的意識是如此玄妙,而“我”為何要以“我”的視角來觀看整個世界呢?   那時的我尚且無法意識到周圍所有人都是與我一樣同等意識的存在,甚至一度把除我以外的他人都好像當做遊戲npc的角色——“我”是獨一無二的,是世界意誌的化身。   現在看來那是所有的小孩都會經歷的事情,人在最初誕生之後的那段時間裡,都是極度的自我中心主義者。他們會偏執地認為全世界都圍著他們轉,隻要施發指令,就必然有所回應。   哭鬧會換來安撫,或者奶瓶?抑或是會有誰來處理排泄過後屁股濕啦啦的不適。撒潑打滾會取得周圍這些高高大大的人類的順從,想要商店裡陳列的玩具,或者別的什麼,隻要用胡鬧的方式去發送指令就好了。   寫到這裡我才發現我僅有的文字功底並不能精準地描述明白這樣的現象,以及於它之內的本質。   不過我自己能夠理解,那便還好了,但願以後的自己也如是。   這真是一點都不會讓我覺得小孩子可愛了。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蒙昧,昏愚,尚未開化。   然而類似這樣的想法在我腦袋裡存在的時間卻相當長久。   即便我的父母親以及外公外婆(我是留守兒童,尚未長成的日子基本全由外公外婆共同操持)並未對我進行所謂的溺愛,而且在很早就已斥止我用撒潑打滾耍賴打白的方法博得共情的行為,但這樣的概念在我心中沒有完全被根除。   就像《貓和老鼠》裡某一集,湯姆給布奇腦袋上搞出一個又長又尖的包,然後湯姆采取的辦法是給它按下去。結果大包在另一邊又冒了出來,湯姆再次按下去,仍然得到同樣的結果。最終的辦法是,湯姆用棒球棒訴說真理,換來布奇怒火中燒立刻要揍他。然而我注意到的點是,那大包果真沒再冒出來。   這個比喻大概不是那麼恰當,而且我其實也沒有描述得足夠清楚明白。但我的那當頭一棒,我從未想過會那麼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