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弓仁雖與吐蕃有深仇大恨，不過他並不是魯莽之輩，此次進犯涼州的吐蕃大軍總人數達到四五萬人之多，其中還有許多吐穀渾與蘇毗的騎兵。 　　按照目前軍力來說，憑借堅城固守，以待朝廷大軍到來，是目下最為穩妥的策略，他也支持。唯一不同的是，他建議分出一部分兵力遊蕩在外，以牽製敵人，不能讓吐蕃人沒有後顧之憂的攻城。 　　至於主張迎戰的將領，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就是吐蕃進犯涼州，烏鞘嶺洪源峽穀是必經之地，穀中道路曲折，兩邊群山峻嶺，不利吐蕃重步兵展開，已經犯了兵家大忌，隻要扼守住關要，沿路設下埋伏，擊破吐蕃大軍指日可待。 　　兩種戰略均有利有弊，大廳之內，激烈爭執，一時難以抉擇。 　　熟讀唐史的燕南，擁有上帝視角，他知道這場戰爭是以大周六戰全勝告終，不過在這種高級別的會議上，大帥不問，他是不敢隨意發言的。 　　見到這一幕，最為涼州最高軍事長官的唐休璟，也是躊蹴難決，索性休會，下午再決。 　　在離開大廳之前，唐休璟叫住了薛彥和燕南二人。 　　...... 　　都督府後院中，唐休璟若有所思，緩步在前，薛彥與燕南二人默默跟在後麵，等候派遣。 　　半晌之後，唐休璟忽然腳步一頓，開口道：方才在大廳中，眾位將軍對戰守之策爭執不下，你二人可有什麼看法？ 　　薛彥沒想到唐休璟會問這個，神情為難道：大帥，這軍國大事，都是大帥和眾位將軍的事，末將豈敢置喙。 　　“沒出息.....”唐休璟道：難道一輩子就想呆在斥候營了？無妨，這裡不是議事大廳，隻是私下之言，說錯了也沒關係。 　　薛彥撓著腦袋，道：末將也說不好，不過論將軍所說，末將打心裡贊同，固守城池，遊騎在外騷擾。 　　“滑頭，說了等於沒說。” 　　唐休璟心中嘆了一口氣，目光轉向燕南，似有所期待，問道：燕南，你是怎麼想的？ 　　見唐休璟相問，燕南也沒有保留，略作沉吟，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道：大帥，末將是這樣認為的，兩個民族，或者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拚的不僅僅是國力，最為重要的乃是心理優勢的建立，如果事先便存了“未接敵，心先懼”的念頭，不敢亮劍，還談何邊疆寧靖？所以此戰必須要打，還要用吐蕃人所擅長的野戰將對方打疼。 　　唐休璟雖沒有表態，不過燕南知道唐休璟是主張迎戰的，隻是一時還沒有徹底下定決心，所以他沒有從軍力對比，地形優劣來分析戰守之策，而是從另外一個新穎角度來闡述自己的觀點，話雖短，卻是句句切中唐休璟的心思，聽的他連連點頭。 　　薛彥聽了，質疑道：圖南兄，你說的容易，咱們這是要打仗，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逞一時意氣，吐蕃人重步兵野戰，所向無敵，還有他們雇傭的吐穀渾騎兵如旋風般兩翼夾擊，咱們拿什麼硬拚？ 　　燕南笑道：剛才還說“未接敵，心先怯”呢，還有打仗為什麼要硬拚呢？ 　　“你......”薛彥勃然變色，道：什麼，你說我怕了？ 　　“嗬嗬，薛兄......” 　　燕南正欲解釋，卻被唐休璟截了下來，瞪了薛彥一眼，斥道：讓你說，你又不說，人家說了，你又插嘴，讓人家把話說完。說完，對燕南道：你繼續說。 　　“是！” 　　燕南理了理思緒，道：其實末將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趁現在吐蕃實力大不如從前的時候，一舉扭轉長期以來的心理劣勢，破心中之賊，所以此戰不求殺敵多少，隻求勝利，至於吐蕃人的重步兵優勢，末將倒是個辦法對付，還不知道行不行？ 　　你有辦法？聞言，唐休璟目光一亮，追問道：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燕南道：大帥，方法還不知行不行，所以且容末將賣個關子，隻要能試驗成功，我保證擊敗吐蕃重步兵當不在話下。 　　“此話當真？” 　　“末將知道軍法，怎敢妄言，隻不過需要借大帥的將作坊一用，不知可否。” 　　“隻要有辦法破敵，都督府借給你用都可以。”唐休璟當即答應道：什麼時候用？ 　　“時間不等人，今日就用。”燕南道。 　　唐休璟招來林川，道：林川，你帶燕南去將作坊，將作坊一乾人員皆聽他調用。 　　“是。”林川應道。 　　....... 　　將作坊是個單獨衙門，離都督府不遠，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m 一路上，燕南與林川有一茬沒一茬隨意閑談著，轉過幾個路口就到了將作坊的門前。 　　“哎喲......”將作坊主簿黃慎見到林川突然造訪，哪敢怠慢，當即快步出來迎接，行禮道：林將軍大駕光臨，敝坊蓬蓽生輝。 　　林川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司坊，不由皺著眉頭道：黃主簿，你們司坊人呢？ 　　黃慎稟道：將軍有所不知，司坊大人前些日子回鄉丁憂，現在將作坊由卑職代為管理。說著話，目光朝著林川身後的燕南瞟了一眼，道：林將軍，這位是？ 　　“這位是斥候營燕參軍，大帥有令，今日起將作坊所有人皆聽燕參軍調遣。” 　　“遵命！”黃慎心想完了，司坊這個大肥差終究沒能混上，心裡那個憋屈啊，自己上下鉆營打點，花了不少銀子，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心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隻得轉身對燕南行禮道：主簿黃慎見過司坊大人。 　　“嗬嗬......”見黃慎樣子，燕南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人之常情的事，當即笑道：黃主簿，別誤會，我不是你們新任的司坊大人，隻是借貴寶地用幾天而已。 　　聽到燕南這麼說，黃慎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這時，林川對著燕南，拱手道：燕參軍，帥令已傳，在下責任在身，不敢多有耽擱，告辭了。 　　“嗯！”燕南點頭道：林將軍，慢走。 　　林川離開之後，黃慎走上前，輕聲詢問道：不知燕參軍有什麼吩咐？ 　　燕南也不囉嗦，大手一揮說道：準備紙和筆，我要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