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和周家府邸離得並不遠,而且還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兩家關係一直不錯。 周櫻比田敦異小四歲,從記事起就天天跟在田敦異後邊,像個跟屁蟲似的。 雖然田敦異老以把她弄哭為樂,可每當其他勛貴子弟膽敢欺負她的時候,田敦異都擼起袖子沖上去,替她出氣。 因此,即便田敦異長大以後,成了京城中有名的紈絝,風月場裡的急先鋒,她也不曾苛責他許多。 兩年前,在田敦異啟程去大同擔任指揮使僉事的前一晚,這個傻丫頭更是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了田敦異。 現在田敦異還記得她掛著淚痕的俏臉,悶聲的喘息,還有她在自己肩膀上留下的兩排小牙印。 隻是自己出獄以後,一直忙著籌謀去萊州的事情,便沒把她掛在心上。 聽周延說她得了重病,他連忙問道:“周櫻她怎麼了?” 周延說道:“大夫說她體虛氣弱,需要調養,可她卻不肯吃藥,也不肯吃飯,唉!” “這怎麼行?她怎會如此?”田敦異皺眉問道。 周延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田弘遇沒好氣地打斷。 “還能因為什麼,自從你進了詔獄,周府就斷了和我們的生意往來,還放出風去,說兩家子女從未談及婚嫁,更無婚約。” “周櫻和你青梅竹馬,還不是被他父子兩個給氣的。” 說著田弘遇就白了周延一眼。 周環自知理虧,也無奈地低下了頭。 要說田弘遇和周延也是老哥們兒了。 老哥們做出這等落井下石的事情,田弘遇心中更是不忿。 卻沒想到田敦異聞言不僅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經典的退婚橋段,一方落難,另一方馬不停蹄地退婚。 不過他倒並不在意。 在他看來,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真正的大事,是怎麼把萊州打造成自己堅固的根據地,怎麼把登州也劃到自己名下。 畢竟時間不等人,根據歷史,還有半年的時間,清軍就會再次入塞。 其兵鋒直達登州。 而萊州就擋在清軍進軍登州的必經之路上。 那將是他和清軍的第一次交鋒,必有一番惡戰。 是兵敗城破,還是一戰成名,到時自見分曉。 周延連忙解釋:“賢侄啊,都是下人辦事不利,傷了兩家的和氣。” “我和周環今天來,一來是向你們賠罪,二來就是為了你和周櫻的婚事。” “你們年紀也到了,也該盡早成婚了,再拖下去,我怕周櫻的身子——” 他知道,田弘遇雖然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平時吆五喝六的,但其實他在家裡的話語權最低,也就占個嗓門大。 隻要田敦異同意娶周櫻,吳氏也必然同意,田敦吉也不會反對。 田弘遇跳得再厲害也沒什麼用,到時再安排幾桌好酒席,哄哄這個老哥們兒就是了。 而田敦異也不是吃乾抹凈,提上褲子就不認賬的主兒。 即便原主是,穿越而來的他也不是。 況且在他記憶裡,周櫻還是個嬌小可人的軟妹子,打一拳能哭很久的那種。 兩人又是青梅竹馬,周櫻還早早地把身子交給了自己,當然還是要負責的好。 在這個時代,貞潔對於女子來說可是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自己不認賬,豈不是害了周櫻一輩子。 況且,如果真能納周櫻為妻,那自己也能觸及太康伯身後的武勛集團。 雖然明末的武勛集團早已不如明初,但他們手裡仍然掌握著五軍都督府,至少名義還在。 而且皇帝和勛臣們也一直在嘗試,把統兵權和調兵權從兵部那些文官手裡奪回來。 至少把統兵權還給五軍都督府。 隻是文官集團勢大,而且還掌握著話語權,土木堡之變之後,武勛集團更是遭受重創。 因此在軍權方麵,皇帝和武勛們被文官們拿捏得死死的。 就像周延名義上是左軍都督府左都督,但其實也隻是個名譽職位,光桿司令一個。 但田敦異早已看出裡邊的機會,五軍都督府以後說不定有大用。 白嫖一個軟妹子,加周家身後的武勛集團和五軍都督府,這個生意怎麼算都不虧。 “爹,周家如此做法,也是人之常情。”田敦異轉而說道。 田弘遇斥道:“你個混小子,還替他們說上話了。” “爹,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周家出了這等事,你能保證不會如此做法嗎?” “你們都是一家之主,擔負著全家上上下下幾十口的性命,怎能不慎重?” “當時情形晦暗不明,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出詔獄,更何況周伯父和周世兄了。” “如果真因為我,把周家牽扯進來,爹,相信你和我一樣,很難心安吧?” “他們如此做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都是為了家人嘛。” “況且,你和周伯父本就是幾十年的老友了,伯父這麼做,心裡肯定也不好受,是吧伯父?” 田敦異決定再給周延一個臺階。 周延此時被感動地無以復加,真沒想到田敦異能說出這番話,心胸竟如此豁達。 原本瞧不上田敦異以往紈絝習氣的周環,此時也對田敦異另眼相待。 士別三日,真是刮目相看啊。 周延趕忙對田弘遇說道:“老兄弟,我當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事後想來,內心煎熬不已。” “所以今天特地帶著周環前來賠罪,你說吧,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我周某絕不含糊。” 田弘遇本來還想挑撥田敦異,兩人一起申斥周延一通。 卻沒想到田敦異竟然站到了他們那邊,倒幫著周延說起了話。 關鍵這臭小子說的話還很有道理,還把自己架上去了。 如果不原諒周家,那他豈不是成了隻顧自家富貴,寧願把老友拉下水的人? 這個臭小子! 但他心裡還是氣不過,又憤恨地瞥了周延幾眼。 “既然敦異都沒意見,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周延你個老小子聽著,以後你再敢落井下石,我非和你割袍斷義,再不往來!” 周延連忙說道:“絕不再犯,絕不再犯,如若再犯,天打五雷轟。” “那小女和敦異的婚事——” 田弘遇心中的氣還沒散盡,於是自顧自背著手站著,沒有說話。 田敦異說道:“伯父,我和周櫻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伯父能同意把周櫻嫁給我,也是對我的信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自不會辜負。” “可皇上剛點了我做萊州總兵,我還要操持前往萊州的事宜,暫時也難以分身。” “我看這樣,婚事六儀的一應事務,等我大哥回來,我和他商量一下,讓他幫著操持。” “等商定了良辰吉日,我再從萊州回京,與周櫻完婚如何?” “好好好!”周延痛快地答道,“櫻兒聽了這個消息,總算能吃得下飯了。” “賢侄得閑了,也多去看看櫻兒,兩年多沒見了,她可是經常念叨你。” 田敦異笑了笑:“伯父放心,我有時間了,定然去看她。” 周環也過來拍了拍田敦異的肩膀,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看來用不了多久,我就得改口叫你妹夫了,哈哈哈——” 周延又沖田弘遇拱了下手:“老兄弟,敦異和小女的婚事就這麼敲定了,今日也叨擾了許久,改日再來賠罪,告辭告辭。” 此刻,橫亙在周延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如果他來田府之前,還隻是心疼周櫻的身子,不得不來。 此刻的他,卻有了意外之喜。 通過今天的聖旨,他明顯看出來皇上對田敦異頗為看重。 加上田家本就是外戚,田貴妃深得皇上寵愛。 如今田敦異似乎也成了皇上身邊的紅人。 將他納為女婿,那自己在勛貴中的地位豈不是水漲船高? 可誰知周延話音剛落,府門外就傳來一聲嬌喝: “婚事,哪裡來的婚事?!” “昭陽公主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