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被管家引入堂中,跪倒在地。 “你是何人?”盧繼祖問道。 “稟盧老爺,我是青石村陳老爺家的管家,參見盧老爺和各位老爺。” “把事情細細說來。” “是。” “今天晌午,百總吳彪帶人來了我們府裡,陳老爺讓我伺候了午飯,又讓我帶著百總他們去了欠租的陳世耕家。” “一切都挺順利的,他們家還是交不起租子,百總便綁了陳世耕和他婆娘,準備帶回萊州城,讓盧老爺發落。” “可誰知剛剛出門,田總兵就帶人趕來了,不但放了陳世耕和他婆娘,還把百總他們暴打了一頓。” “那些刁民也圍著叫好,有的還上去幫著打人。” “豈有此理!”郭占山猛地一拍桌子。 “這群天殺的刁民,老子非宰了他們!” 盧繼祖也麵露慍色,但還是問道:“後來呢?” “後來百總他們就被田總兵押走了,陳世耕一家三口也帶走了,說是去了河口的軍營。” “河口軍營?”盧繼祖不禁腹誹。 我說怎麼沒探到他的蹤跡,沒想到他是從海路來的。 “他們就沒說是我的親兵?” “說了!”來人一臉不忿。 “可越說打的越狠,好幾個都被打暈過去了。” 他自然要添油加醋,就是要激著盧繼祖想辦法。 不然,他們家的地也要被田敦異給分了。 “田總兵還說了,以後要是有人還敢去青石村收租,讓村民們放開了打。” “打不過就去河口軍營找他,他帶人來幫忙。” “他還說——” “說什麼?”盧繼祖追問道。 “他說,過幾天他還會來青石村,要分田,分地——” “反了,反了!” 郭占山聞言更加坐不住了,直接蹦了起來。 “大哥,他這明明是沖著你來的。” “說是你的親兵了,還敢打人抓人,還說要什麼分田分地?” “那田地豈是能分的,兄弟們吃什麼,喝什麼?” “大哥,撥給我一千兵馬,我要去河口會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田敦異!” 陳家管家也適時說到:“小人來報信之前,特地去河口偷偷看了。” “我看他們也不過一兩百人,並沒多少。” 韓宏圖馬上喝道:“你什麼意思?難道真讓我們和新任總兵刀兵相見?” “小人不敢。”陳家管家連忙叩頭。 “還不退下?” “是,小人告退。” 來人連忙起身退出堂中,管家將房門重新關上。 “豈有此理!” 盧繼祖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怒火,抓起茶碗砸在地上。 “我還沒去尋他,他卻來找我?” “你們說,該怎麼辦?!” 郭占山趕忙抱拳請戰:“大哥,這田敦異如此行事,分明就是沖咱們來的。” “當著刁民的麵,竟敢毆打大哥的親兵。” “這打的哪是親兵,分明是打大哥的臉吶!” “這個場子要是不找回來,不然咱們以後還怎麼服眾?” “他手裡不過一兩百人,就敢如此放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大哥,給我一千人,我去河口剿了那什麼鳥田敦異,割下他的腦袋,給大哥出氣。” 眾人也紛紛起身表態。 “對,宰了他!” “區區一兩百人,竟敢欺負到大哥頭上,不答應!” “殺雞焉用牛刀?郭千總暫坐,我帶人去滅了田敦異。” 韓宏圖看著這群嗷嗷請戰的大老粗,心裡又急又氣。 你們也不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去剿了田敦異,那是要和朝廷開戰嗎? 他連忙勸阻:“指揮使,萬萬不可!” “就算要殺田敦異,那也應該妥善計議。” “如果如此大張旗鼓地前往河口剿殺,那朝廷又怎會不知?” “他畢竟是朝廷任命的萊州總兵兼欽差督辦,他的背後可是朝廷,現在不宜與他翻臉。” 郭占山喝道:“韓大秀才,那你說該怎麼辦?” “就這麼任憑外人在咱們脖子上拉屎拉尿?” 韓宏圖無奈地瞥了郭占山一眼,接著對盧繼祖勸道:“依屬下看,田敦異如此做,不過是想抓住指揮使私占軍田的把柄,迫使指揮使服軟。” “他畢竟剛到萊州,應該忌憚指揮使的兵馬,怕你不聽他指揮。” “他既然握住了這個把柄,自然就能要挾指揮使。” “咱們乾脆順水推舟,將計就計,讓他遂了這個心願。” “指揮使明日可前往河口大營,向他告罪,就說是為了籌集軍糧,不得已而為之。” “他有了這個臺階,指揮使麾下又有兵馬,他自然不敢發落指揮使。” “到時再邀他進萊州衙署辦公。” “等他進了萊州城,便由不得他了。” “到時將其軟禁,要打要殺,還不就是指揮使一句話的事兒嗎?” 盧繼祖心中雖然仍憤怒不已,還是點了點頭,覺得此計可行。 郭占山卻喝道:“你這秀才,忒的慫包。” “人家都打上門了,還讓大哥去他營裡賠罪。” “如此一來,豈不寒了將士們的軍心?” “他不過一兩百人,怕他作甚?!” “此計斷不可行!” 其他將官也隨聲附和:“此計斷不可行。” “不可行!” “場子必須找回來,給他個下馬威。” 如此一來,盧繼祖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轉向於振威,問道:“振威,你可有妙計?” 於振威捋了捋山羊胡,道:“依我看嘛,不能動武,也不好忍氣吞聲。” “新官上任三把火,田敦異如此做法,就是為了握住咱們的把柄,震懾住咱們。” “如果大哥明日真的去他營中請罪,那他豈不是得逞了?” “到時軍心不服,那些刁民們也會更加肆無忌憚。” “邀他來衙署辦公,他不來怎麼辦?” “我看不如這樣,他想震懾咱們,咱們就震懾一下他,讓他知道誰才是萊州真正的主人。” “明日,不可去他營中請罪。” “再說了,他不是也沒給大哥發傳票嗎?大哥就乾脆當做不知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今夜,就派人圍了青石村,把那幾個參與圍毆親兵的刁民抓起來。” “就以暗通叛匪,戕害明軍的罪名。” “到那時,咱們就和田敦異分庭抗禮。” “他不是要為那些刁民出頭嗎?如今刁民都被抓了,他又能如何?” “如此一來,又有誰還信服他?” “就憑他手裡的兩百人,還能掀起什麼大浪?” “他早晚會找大哥服軟,到時把他控在手中,找機會,做了他!” 於振威說著就做了個殺人的手勢。 “好!”盧繼祖點頭道:“此計不錯,就按你說的辦。” “我要讓他知道,萊州到底誰說了算!” 韓宏圖見狀,還想勸阻。 田敦異那麼精確地就找到了這群人的把柄,還迅速行動,將其握在手中。 要麼他背後有人指點,要麼他自己就胸有韜略。 況且,你們也不想想,如果田敦異真的那麼容易就能對付,京裡又怎麼會想出殺人的辦法? 當此之時,應當盡快摸清他的底細。 今夜就去青石村抓人,那豈不是罪上加罪? 萬一田敦異還有後招怎麼辦? 盧繼祖看出韓宏圖還有話要說,直接伸手止住,他計議已定。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郭占山!” “末將在!” “今夜點齊二百標營,帶上陳家管家,前往青石村,把那幾個刁民抓來。” “末將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