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1步快,步步快(1 / 1)

正當崔元被逼得沒法子,甚至想要以病告退時,朱厚照忽然發問。   “姑丈是想要名,還是想要更實際些的東西?”   崔元微微瞇起眼。   這還用得著說?   他現在不就是在和天子爭實際的東西?   宗祿不是實際的利益嗎?   但崔元沒反駁,他知道天子不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朱厚照悠悠然地道:“朕以為,與其要定死了的宗祿,倒不如選擇入朝參政。”   “乞請之風過盛,朝臣早有微詞。上疏要求革除此弊,不說每月,每年也都是有的。”   “朝廷遲早要對宗室出手。不在朕手上,就是繼統的王弟手上。天子也有無奈的時候,做不到隨心所欲。”   “姑丈應當很清楚,若是等到那時候,就很被動了。無論皇位上坐著的是誰,都保不住宗室。”   “與其被迫迎敵,不如先發製人。”   朱厚照挑眉,以探詢的目光看向若有所思的崔元。   “不知姑丈對此作何想?”   崔元不傻,相反,他是個處事圓滑,聰明絕頂的人。   否則也不會在京師中交友甚廣,美名遠揚。   他知道,天子說的不錯。   這一天,遲早會來。   這一刀,遲早會落下。   所以天子現在是打算先把膿包給戳破了,擠乾凈嗎?   尤其是那句“入朝參政”,讓崔元十分心動。   崔家祖孫三代,加起來六人,唯有祖父和大弟做了官。   二弟是最可惜的,高中解元,卻未等授官,就早逝。   崔元自己生了二子二女,長子娶妻後,也早逝。   如今唯有次子蔭了錦衣衛一官,尚在膝下。   若是自己能入朝參政,是不是次子也可以有機會參加科舉,走一走尋常的為官之路?   做父母的,自當為子孫計。   崔元想要搏一搏,就當是為了兒子,他也要試試。   既然已經想明白了,那崔元就要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他朝朱厚照一拱手,正色問:“不知陛下會在公主府獻出宗祿後,作何打算?”   見有的聊,朱厚照自然開心起來。   他讓陳敬替崔元換了一碗新茶,又賜座,與長輩好生聊聊。   “朕是這麼想的,姑丈隻獻宗祿即可,公主府名下的鋪子,朕不會動。在姑丈任宗人令後,朕會另賜姑丈一官職,作其他安排。”   崔元心定了定。   莊子的產出,除非大災,都是有定數的,不會突然高得離譜。   宗祿雖然是足額給的,但其中的寶鈔早就貶值,一年不如一年,算下來,其實給的錢每年都在少。   公主府上下幾百號人的吃穿用度,大頭還是來源於名下的鋪子。   不獨有他和永康大長公主的,還有兩個兒子的,家中一些有臉麵的管事,亦在外掛名開設店鋪。   天子既然說了不動鋪子,那就還是給了最大限度的寬容,沒想著把他們往死裡逼。   隻是賜田經營多年,都是連成片的上等田,就是拿去賣,都能福澤子孫。   要是哪一代不成器,好賴能靠這些田過下去。   見崔元還是難以取舍,朱厚照乾脆地道:“公主府想獻哪些,自行定奪即可,朕不強加。”   又多了一句。   “後來的,就得斟酌了。”   崔元打了個激靈,立馬就清醒過來。   第一個人,必定是能拿到最多的。   可以靠打朝臣一個措手不及,從而讓利益最大化。   哪怕是第二個,都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   獻產又能自行定奪,那就意味著,可以將府內那些雞肋全都抹了。   左右那些動不了筋骨,扔了也無所謂。   這已經是天子很大的讓步了。   崔元淺笑,“臣回府後,就與公主商議此事。陛下無須擔心。”   朱厚照知道事成了。   “授官需得等上一些時日。廣東戰事很快就會結束了,待楊應寧回京述職時,朕自會予姑丈一個體麵。”   “至於宗人府,往後朕也會將其與外朝的禮部,逐漸進行分割。往後宗人令權柄愈重,姑丈肩上的擔子,也不輕吶。”   崔元察覺到了朱厚照的弦外之音。   原本他對天子所說的授官,並不十分上心。   給的高了,朝堂上反對激烈,必然不會成。   八成是給個閑散官職,糊弄自己。   隻是對於他而言,能踏入正式官員,不以駙馬都尉的頭銜與朝臣相交,就已經邁出很大的一步。   後麵再慢慢經營就是。   可現在聽天子的意思,顯然不是這樣的。   什麼樣的官,得等到廣東的戰事結束,才能決定?   而且還需要配合楊一清回京?   崔元用探究的目光望向高坐在上的朱厚照,卻並未能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什麼。   他隻能判斷出,天子想要有大動作。   就像當年為了離京北上,避開閣老和京官,自封威武大將軍。   這回頗有點那個時候的味道。   崔元沒有追問。   天子讓他等,他等著就是。   皇侄雖然性子跳脫,說話卻是算數的。   “那臣現下就回府去與公主商議。至於旁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隻做好分內事。”   朱厚照點點頭,讓蘇進送崔元出門。   端坐了許久,他伸了個懶腰,鬆快了一下筋骨。   陳敬趕忙上來,將朱厚照手邊已經溫了的茶換新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朱厚照啜了一口。   “嚴嵩已經來了?等多久了?”   “早在崔駙馬來前,嚴編修就到了。依陛下說的,奴才著人晾了他一下,不見這人有什麼不滿的,想來是個忠君之人。”   朱厚照笑罵:“這就算是忠君了?喚他過來吧。”   “諾。”   朱厚照又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擺出一副與先前見崔元時截然不同的模樣來。   崔元是自己姑丈,兩人之間的交談,說是君臣奏對,不如說是親戚之間拉家常。   嚴嵩則不同。   君是君,臣是臣。   嚴嵩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外頭的太陽照到明黃色的龍袍上,顯得流光溢彩的服飾越發奪目。   天子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下,威嚴兼具著肅然,令人不敢欺之。   嚴嵩心頭悚然,收起那些小心思,對朱厚照跪拜。   “起來吧。”   朱厚照淡淡道:“朕是聽王弟說,你為他寫過幾首青詞,是個有詩才的。心生好奇,特召你前來一試。”   嚴嵩在心裡,把興府世子圈了個重點。   然後不等朱厚照說話,先聲奪人。   “陛下,朱舍人隻知臣之詩才,卻不知臣腹內更有韜略。今有幸,蒙陛下召見,願陛下一聽臣之奏對。”   朱厚照頓時來了興趣。   朱舍人……這稱呼就很上道。   嚴嵩不愧是嚴嵩啊。   “你說你胸有韜略,說說看。”   嚴嵩正色,聲音朗朗,響徹整個乾清宮正殿。   “臣懇請陛下,重設皇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