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雲鬢花顏金步搖(1 / 1)

年關將至,眼下正是秋季最為寒冷的霜降時節。   所以平日裡女性們的穿著都相對保守,大多會用寬厚的襖服禦寒保暖,形製上以百褶和旋裙居多。   但秦疏影有些與眾不同,她往往會在穿衣中特立獨行,走出截然相反的路數。   例如今日她內裡所穿的,便是一件微微透肉的訶子裙,綾紋抹胸處繡有嬌艷的荷花,在柔軟的花尖上印有一道深邃的溝壑,甚是壯觀。   “郎君去床上坐著即可,妾身今夜便替君解除這相思之苦。”   秦疏影明眸含笑,用宛若凝脂的皓腕將窗扇合攏,紗幔撥下。   彩紗落地,遮擋住了她婀娜多姿的曼妙胴體。   許清能透過不同顏色的輕紗看到她模糊的身影,宛如一名仙女在層層畫卷中輾轉遊離。   現在看來,這房間裡的布置還真有點意思,比那些醉鴛閣有意思多了。   許清也搞明白了,前身為何會獨寵四房秦氏一人。   秦疏影挽起袖口,燃起了梳妝臺前的熏香,隨後將房內的蠟燭一根根吹滅。   環境變得愈發幽暗,許清覺得口乾舌燥,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雖然在來時曾幻想過這些劇情,但當它真的發生在自己麵前時,許清還是覺得不太真實感。   “夫君,今夜不用疼惜奴家。”   秦疏影咬著豐潤的唇珠,眸光盈盈,滿含愛意的凝視著他。   片刻之後,衣裙落地。   許清還來不及反應,頓感一具溫暖甜香的嬌軀撲入懷中,將他壓在了床上。   緊接著,金簪取下,青絲滑落。   陰陽交錯,倒反天罡,突如其來的猛烈讓許清瞪大了眼睛,完全失去了主動。   他隻記得那晚很香,自己過上了迄今為止最為快活的日子。   ……   次日。   當許清從床上蘇醒時,身邊早已沒了對方的身影,但他依稀能從床褥的褶皺以及香氛感受到殘留的餘韻。   “少爺,您醒了。”   開口說話的人是昨日的那個小丫鬟,楊柳。   許清抬起頭,正見到對方麵帶微笑,用細長的竹竿將屋內的窗扇拉開通風。   因為她的個頭嬌小,所以做這事的時候有些費力,需得借助竹竿這種外力。   “你家小姐呢?”   “出去啦。”   “又出去了?去哪啦?”   楊柳抬起螓首,嫣然一笑,笑容裡有一絲頑皮戲謔。   “少爺是覺得昨日還不夠盡興嗎?奴婢在側房可是沒睡上安穩覺……這邊的動靜好大,隔著墻頭都能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   許清被說的老臉一紅,輕咳了兩聲。   楊柳瞥見許清的表情,捂著嘴嬌笑道:“少爺害羞個什麼勁?男歡女愛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呀,更何況奴婢跟著小姐在花街柳巷裡長大,早就見慣了這類事情。”   “那夫人她……”   “少爺可別多想,我家小姐在望月樓裡做的是清倌,即便她自個兒願意,那老鴇也不想砸了這盆搖錢樹……當初慕名而來的商賈貴族能排到京城郊外,可到了最後呀,就隻有少爺能成為我家小姐的入幕之賓。”   楊柳十分懂得許清的心意,三言兩語就解除了他心底的困惑。   過了片刻,楊柳將窗扇全開,竹竿收起,來到了床榻前。   她順手找了個墊子跪坐在上麵,用柔綿的目光看向許清。   “少爺想知道什麼,楊柳慢慢給您說……不過少爺您先背過身趴著吧,奴婢給你揉揉腰背。”   這四房的服務太過到位,許清都忍不住在心裡給她點了個贊。   他就半推半就的趴了過去,享受著這帝王級的待遇。   楊柳將柔嫩的小手放在火盆上烤的溫熱,隨後探入了衣內,認真細致的揉捏起來。   “昨晚那事過後,得放鬆一下筋骨……話說回來,少爺的腰背真寬,奴婢覺得很有安全感。”   許清前世沒去過那些洗腳城,還是頭一次享受,“嘶”的倒吸了口氣。   “少爺,是力道太大了嗎?”   許清擺了擺手,閉著眼睛問道:“沒有,力度方麵剛剛好……對了,你家小姐都在外麵見些什麼人呀?”   “都是些王公貴族,商賈名流……不過這些都怪少爺。”   “怪我?”   “少爺您從不參加這類場合,再加上大少奶奶不常在素州,三少奶奶又沉默寡言,所以我家小姐才會在外奔波。”   許清愣了愣神,完全沒想到這秦氏會有夜不歸宿的正當借口。   這算是惡人先告狀嗎?   許家作為素州的大家族,又有執掌大權的太後作為靠山,是該有自己的交際圈。   但他總感覺哪裡不對。   即便秦氏是替許家出麵,那也不應該在外留宿多日呀,她畢竟是個女子,前身就沒意見嗎?   “少爺,您因為失憶的緣故,可能對許家和小姐的事情都不甚了解。”   楊柳輕聲細語的解釋道:“許家因為多代單傳的緣故,早在您祖母那輩,就改成了女性當家做主,男性傳宗接代的習俗……您姑姑本是繼老夫人之後的下一任家主,但也因為進宮這事,把家裡的重擔撂下了。”   “時至今日,老夫人年歲已大,家中諸事都交到了大少奶奶手裡。可現在大少奶奶和她阿爺在朝堂上紅的發紫,是您姑姑的左膀右臂,每日都有忙不完的國家大事,所以素州這邊的一些俗事,就都由我家小姐來打理。”   “府內的事務一般都是海總管親自處理,但涉及到外麵的交際酒局,還有祖輩留下來的林場木倉,那都是我們四院的事情……如果少爺還覺得不放心,可以去側房看看近日送來的柬貼,大多都與此相關。”   “原來是這樣。”   許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慮也減弱了幾分。   許家祖上是靠販木發家,這事他在家譜族本裡看過。   如果涉及到生意上的事情,那秦氏需要操心的地方就不是一星半點了,為此盡心盡力倒也沒那麼可疑。   “柬貼就不用看了,我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去了。”   “那奴婢替少爺更衣吧。”   許清起身後,楊柳的小手在許清身上來回遊離。   相比於小環,楊柳的穿衣手法明顯更為嫻熟一些,很快就幫他置換好了行頭。   “少爺,奴婢聽說您最近在三夫人那兒偷了不少的詩詞。”   許清對著鏡子擺了擺造型,心不在焉的問道:“怎麼?你也想要一首?”   “不是奴婢,是我家小姐喜歡……先前在望月樓的時候,有不少名人墨客會趕著去樓裡給她寫詩作畫,其中不乏一些當代名家。可小姐左瞧右看,發現就這四房陸氏的詩詞寫的最好,足以達到青史留名的地步。”   許清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轉過頭望向楊柳。   “你家小姐也想垂名青史?”   “少爺說笑了,小姐就是喜歡,別人有的她想要,別人沒有的她更想要……嗯,不過少爺您可能不清楚,我們四院跟三院的關係不大好,所以就隻能通過您來拿詩了。”   許清想了片刻,笑著回道:“當然沒問題,鍍個金嘛,人之常情……你把紙硯備好,我這就把前兩天在三院那兒看到的詩詞抄下來,保管讓你家小姐出名。”   “謝謝少爺。”   楊柳嫣然一笑,如蝴蝶一般飛奔而去,留下陣陣香風。   沒過一會兒,她便端來一盤紙硯墨筆,呈到了許清的麵前。   許清大筆一揮,對自己今日所抄的詩詞甚是滿意,隨即他就哼著小曲走了出去。   待到少爺的人影消失在門外,楊柳才敢將那張紙拿在手裡,細細品味。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饒是楊柳從小生長於風月場所,也不禁被詩詞上所露骨的內容晃愣了神。   這不就是再說小姐嗎?   隨後,她的臉龐升起朝霞,微微泛紅,輕聲啐了一口。   “真不是個正經人。”   ……   許清從四院出來,就直奔著自己院子走去,路上他一直在想下毒的事情。   眼下的線索全斷,調查陷入了僵局。   四院的說辭應該是真的,因為楊柳口中的事情很難作假,找海總管和其他下人一對便知。   但他還是放不下心。   兇手必定出自於後院,可如果對方不是三院四院裡的人,那就隻能是海大富掌管的大院出現了問題。   可海總管在許府待了這麼久的時間,下毒的機會應有盡有,又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呢?   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所以許府後院一定有問題,究竟是哪處被自己忽略掉了?   許清走到院子門口,就瞅見身材魁梧,穿著深藍色袍服的焦亭長站在門口等候。   對方那極有辨識度的刀疤橫跨右半張臉,嚇得小環躲在門框後瑟瑟發抖,生怕對方強行闖入。   許清的回來,更是讓小環緊繃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少爺……你先別過來,這個人長得好兇,人也好怪……而且他一來就說要找你查案,少爺,你快去找海總管把他趕出去吧!”   許清對這蠢丫頭的擔心哭笑不得,“你也不想想,咱們這兒是許府,有誰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海總管放到府裡?”   “哦哦。”   小環想明白了這一層,就明白了院前的這個人雖然長相嚇人,但他是真有事找自家少爺。   焦亭長在看到許清後,畢恭畢敬的彎身拱手,行了個大禮。   “許公子。”   許清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問道:“焦亭長今日怎麼沒穿官服?”   焦亭長目色深沉,眼神平靜的答道:“案子還沒查明白,不太方便穿。”   許清皺起眉,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古代有句俗語叫民不與官鬥。   因為尋常人家勢單力薄,是經不住官府搜查的。   那賣油郎住在素州城裡,又有人報出了藏身地點,按理說很快就能被緝拿歸案,怎麼會拖了這麼久的時間?   “焦某人來這兒,就是想請許公子與在下同去西街,去那些賭坊裡麵調查清楚。”   “那些賭坊還在營業?”   古代雖然允許賭坊的存在,但西街的賭坊畢竟藏匿過人犯,應該會被官家封市停業才對,怎麼會一點影響都沒有?   許清看焦亭長麵有難色,便沒再細問。   他轉頭沖院子裡的小環說道:“家裡的事你先幫我瞞著,晚上睡前留個縫,明早我會偷偷溜回來。”   “哦……好的,少爺。”   小環聽到賭坊查案這些詞,心裡很是擔憂。   但她身為少爺的心腹和貼身奴婢,又不能忤逆自家少爺的意思,隻得點了點頭,按照許清的吩咐照做。   ……   素州最熱鬧的地方是東西兩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裡的店鋪林立,巷子各處都會有席地而坐的商攤小販。   商販們從全國各地而來,售賣著五花八門的東西,才造就了素州江南重鎮的繁華市景。   不過東西兩市有所不同的是,西市上的酒肆花樓,花鳥棋鋪會更多一些。   如果順著巷道來到西街,還能看到彼此相鄰的賭坊藏在深處。   當許清與焦亭長來到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的西市門口,他就問起了焦亭長此行的目的。   “遇到什麼難事了?”   焦亭長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說任何話,許清就能猜到他有事相求。   “伱雖然隻是個亭長,但畢竟是在素州知府手下做事,臺上臺下都是有些權重的……連續兩日都沒能破案,隻能說明你們在查這賭坊的時候受阻,對方的背景很難處理。”   焦亭長聽完許清的分析,瞪大了眼睛。   因為一切正如對方所說的一樣,那日他帶著府衙官差趕去查封,被這些賭坊裡的小二堵在了門口。   這裡家家都有官府所簽發的文書,享有豁免權,蓋有府印公章。   最後雖然是掌櫃出了麵,讓他們搜了後院客房,可焦亭長還是覺得這些賭坊大有問題,應該藏有某些不能說的秘密。   “許公子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焦亭長對許清的本事再也沒有半點懷疑,索性將那日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許公子,事情大致是這樣的……後來小人在排查各家賭坊的時候,雖沒有搜到東西,卻發現了一樁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