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西街賭坊(1 / 1)

“怪事?”   焦亭長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這些賭坊對自家地窖看守嚴格,不讓我們府衙的官差靠近,我懷疑他們把人藏在了那裡。”   許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有其他的證據嗎?”   “當然有,掌櫃說那些地窖是用來存酒的,可這西市有大名鼎鼎的明玉軒,那坊中所售賣的酒壇都記有軒中的字號,你說他能存什麼酒?”   許清有所明悟。   臨近街市上就有酒水售賣的話,這些賭坊根本無需把地窖騰出來放酒。   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明玉軒內的酒水溢價很高,常常會供不應求。   商家會為了節省成本,在低價的時候大批購入存儲,好賺取更高的利潤差價。   可若是後者,賭坊應該不會攔著官差。   “近日來府上拜會許公子,是想借著您……”   焦亭長的麵色有些尷尬,因為接下來的話他有些不好意思說。   許清笑了笑,拍了拍這七尺男兒的肩膀。   “我懂,不就是想仗著我許清家大勢大,做事不講道理,好給你攪局製造機會嘛……你放心,都是些小問題。”   “那就有勞許公子了。”   “但是這帳咱們得算清楚。”   焦亭長倏地渾身一震,神色凝固,“什……什麼帳?”   “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呀,更何況你我無親無故的,我憑啥要幫你呢?”   許清自然而然的勾上了焦亭長的肩膀,朝著他搓了搓手指,做出了一個討錢的手勢。   “第一次幫忙,給你優惠打八折,隻要這個數。”   焦亭長麵色一黑,扭身就要走人。   他一個品級都沒有的胥吏,哪來的錢財請人辦事?既然這許家大少獅子大開口,他再想想辦法算了。   “哎哎哎,別急眼呀……我知道你沒錢,還給你想了條別的出路。”   許清可不能放煮熟的鴨子跑了,他立馬把對方拉了回來,嘿嘿笑道:“咱們這府衙不是還管著雜七雜八的事嘛,以後小弟要是出了事,煩請焦亭長帶著弟兄們多關照關照。”   “就這事?”   焦亭長有些不解的看向許清,摸不清對方的想法。   許家現在如日中天,想搭線認識這許大公子的人數不勝數,即便是他的頂頭上司徐知府,也得笑盈盈的哄著對方。   他這小小的亭長能幫上什麼忙?   可焦亭長不知道的是,許清心裡的算盤打得更加精明。   知府再大,那也是久坐衙內的青天大老爺,平常真鬧出點什麼事,哪有這些小嘍囉出麵快呀?   而且經過流民街一事,許清知道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很能打,以後自己搖人打架就有底氣了。   許清拍著胸脯向焦亭長保證道:“殺人放火的我肯定不乾,我這人心地善良,奉公守法。”   焦亭長撇了撇嘴,憋出來了一個“行”字,   許清作為素州四害之首,前兩日剛攪得陸府百來口人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信他還不如信自己是齊始皇。   焦亭長帶著許清朝前日的巷道走去,一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喧鬧的聲音幾乎快吵得許清耳朵發聾。   行至一處拐角路口,焦亭長停了下來。   “這些賭坊在巷口布置有專門的眼線,負責拉客和打探消息。我前日又剛查過此地,他們對我印象深刻……一會兒你一個人進去,我從後麵的圍墻翻進去。”   “那我怎麼知道你進沒進沒去?”   “我會模仿鳥叫來提示你我已經到了院內,伱隻需要負責鬧出點動靜,我自然會下到窖底,探查清楚這些賭坊的貓膩。”   “行。”   分工明確後,許清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他從兩名布衣小廝的身邊走過,一頭鉆進了巷子內。   巷道用的是青色石板鋪成,兩側青瓦紅墻,比想象中的要安靜許多。   直到盡頭的院子處,才會聽到大大小小的吆喝聲。   “你是?”   “瞎了你的狗眼,連老子都認不出來嗎?”   許清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比較含蓄內斂的人,可當他扮演起紈絝子弟的角色後,卻又發現自己能很快的進入狀態。   守門的倆名護院麵麵相覷,不懂許清在說什麼。   因為這兒的特殊性,所以他們隻認一些熟麵孔,像許清這樣顯擺的人還真沒遇到過。   “少在那兒發瘋,這裡不接待生人,回去吧。”   “咚”的一聲傳來,那兩名護院完全傻了眼。   因為許清竟當著二人的麵把院門踹開了,這明顯就是來砸場子的呀!   正當他們擼起袖子,準備給這不知死活的家夥一點顏色瞧瞧時,一名身材圓潤的中年男子推門而出,陪著笑臉說道:“哎喲,今日刮得什麼風,竟能把許家大公子吹到我這座小廟。”   兩名護院見到掌櫃親自出麵,立馬意識到這人的身份地位非凡,忙低頭退到了一邊。   而這名掌櫃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人要是敢碰許清,那許家非得把他這賭坊給砸了。   “你認識我?”   “那當然,許大公子年前在醉鴛閣裡一擲千金,小人當時在樓下看了個真真切切。今日得以一睹許公子的容顏,果真是玉樹臨風,貌若潘安呀。”   “咳,過了過了。”   許清輕咳兩聲,臉上洋溢出少許笑意。   不得不說這些人就是會做生意,短短兩句話就能誇的人心花怒放,搞得自己也不好意思鬧事了。   那掌櫃的微微躬身,問道:“不知許公子今日前來,是想玩些什麼?”   “我就是好奇,想來看看。”   “既是如此的話,不如許公子跟小的移步他院?那兒有專門為尊貴人士設計的紅柳堂,裡麵有花大價錢置辦的美酒佳肴和西域舞姬。”   聽到這些噱頭,許清還真有點心動。   “那這裡是乾啥的?”   “哦,許公子是第一次來,對此地有些不太熟悉,容小的給您介紹一下……咱們這西街上的賭坊貫穿西市內裡,表麵上有三家,但其實都是一位老板開的店。我這家名叫同福,是專門給那些常人開放的,賭注壓得也是最小的。”   “那後麵兩座呢?”   “第二家的位置在前麵那顆椿樹後麵,名喚天地,是專門用來進行一些大額賭注的。一般沒有個千八百兩,是禁止入內的。”   許清聽得挑了挑眉毛,心有所動。   早就聽聞賭坊是個暴利的行業,但真沒想到這裡的交易數額竟誇張到了這種地步。   常人的收入一般是按照銅錢進賬,老百姓攢個十年,可能也隻有個三四十兩。   即便許清先前拿到了陸氏上百號人的私產,可賬麵上也遠遠到不了萬兩,離小說電視劇裡揮金如土的場麵相差甚遠。   由此說來,揣了一百兩銀子的自己還進不去這第二間的門了?   掌櫃輕咳一聲,像是在替許清掩飾尷尬。   “許公子,所以我更推薦您去咱們的招牌,最裡麵的紅柳堂。那兒不需要任何的銀錢,由我們來給你發籌碼,裡麵的一切服務都可以用籌碼來結算。隻要您輸完花完了籌碼,就可以離開。”   “還有這種好事?”   “小的若是有半句作假,那就天打五雷轟……怎麼樣?許公子要不要過去瞧瞧?”   許清表麵上詫異,但心裡已經有所察覺,這賭坊的老板肯定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家夥不僅在賺賭徒的錢,還設立了一處高級的娛樂場所,用來結識各個有勢力的人物家族。   這些人脈有時會比紙麵上的金錢更有價值,怪不得焦亭長前兩日來西街,奈何不了這賭坊呢。   那賣油郎窮,是不可能去後麵兩間賭坊的,自己得想辦法去第一間才行。   “有意思,不過我這人對過家家的遊戲沒什麼興趣,今日就先來這地方試試手氣吧。”   許清拒絕了掌櫃的提議,不由分說的跨入房間。   房間內光線昏暗,人影憧憧,每張賭桌前都圍滿了興致勃勃的賭客。   但在冷風的貫入下,眾人還是暫且放下了眼前的事物,俱都回頭看向了這個生麵孔。   這些賭徒嗜賭如命,常年累月的混跡於各大賭場,能看出來許清的穿衣打扮很不一般。   而且其身邊有掌櫃的跟隨,想來是個出身不凡的大人物。   “許公子,您也看到了,這地方和您的身份地位有些不符,不如咱們換個地方?”   許清聽到一聲微弱的鳥鳴,擺了擺手,朝著正中心的桌子上走去。   眾人在聽到掌櫃剛剛的稱呼後,也是愣住了。   “許公子?莫不是素州許氏,姑姑是宮裡……”   “閉嘴,你不要命了!”   許清出現在賭坊並不讓人意外,但這種世家子弟一般都會去些更為高檔的場所,出現在這裡實屬少見。   這讓賭徒們有些好奇,想看看許清要做些什麼文章。   “下注。”   許清走到桌前,將自己的袍服向外一撇,坐在了莊家的正對麵。   桌子上擺有不少的錢兩和搖骰子所用的道具,看來進行的玩法也是最為經典的比大小。   許清將袖子裡的百兩銀票取出,放在了大字上麵。   “全壓上去,今日我可得玩個盡興。”   頭戴方帽的搖骰人看了眼掌櫃,待對方微微點頭後,將骰盅朝天舉起,然後拍在桌上用力一震。   許清看了眼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笑著說道:“我猜我這把運氣不錯,你們說呢?”   候在身後的掌櫃趕忙賠笑,恭維道:“是是是,許公子的手氣哪有不好的時候?”   那些賭徒的注意力倒不在許清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骰子。   在他們看來,許清的身份再尊貴,也不如賭桌上的輸贏重要。因為這他們不少人都指著賭坊一夜暴富,從此成為人上人。   “大。”   隨著擲骰人將骰盅挪開,大的點數讓周圍的賭客看紅了眼。   “許公子的手氣不錯呀?要不要跟著他下兩把注?”   “再看看吧,新手運氣紅點很正常。”   許清不理會周圍人的討論,將剛剛贏到的錢財又一股腦的推到了大字上,繼續笑道:“我還賭大。”   擲骰人晃完骰子,揭開喊道:“大。”   “又中了?”   “真的假的?”   雖然這第一間賭坊的賠率小,但押對了注,也是按翻倍進行的。   短短兩盤,許清便收攬了桌上其他小戶的錢財,拿到了五百多兩的銀錢。   這使得圍觀的賭徒們心思轉動,都想跟著許清博上一把,發家致富。   果不其然,在第三盤結束後,許清押注的大又贏得了賭桌上的錢。   “我還賭大,全押。”   緊隨而來的,便是一群賭徒跟風而行,全都跟在了他的屁股後麵押注。   “我也跟著許公子押!”   “對,都押大!許公子押什麼我們押什麼!”   “……”   短短一瞬之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賭桌上就疊起了高高的錢山。   那掌櫃的站在許清身後摸了摸下巴,被正對麵的投骰人看在了眼裡。   他馬上改變了手法,將蠱筒輕輕震在了桌上。   骰筒剛剛落地,許清就突然伸手,抓住了投骰人的手腕,驚得對方渾身一顫。   “這次不是大,是小。”   “啊?”   此話聽得賭徒們全都慌了神。   這可是他們不少人的家底,就等著跟許大公子撈點油水翻身了。   “許公子,你可不能瞎說呀。”   “對呀,許大公子,烏鴉嘴可是賭場大忌。”   許清笑意不減,抓著對方的小臂向上移開。   眾人在看到筒裡的點數時,目瞪口呆,紛紛傻眼。   整個屋內,響起了鬼哭狼嚎的慘叫聲。   “真的是小!”   “完了!全輸沒了!”   人群之中,有人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提出疑問,“等等,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許大公子會清楚這點數的大小?”   “對呀?他說的四次全都對了,莫不是這賭桌上另有玄機?”   這兩句話讓眾賭徒們瞬間清醒,接連蒙對數次答案的可能性實在太低,而且這許大公子的自信,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僅憑運氣確定結果的。   “大家別急!我家在這西街巷子裡開了一年,什麼時候誆騙過大家,莫要血口噴人呀!”   掌櫃見坊內的形勢不對,急忙站出來為自己辯解。   “許家大少也就是運氣好些,才能猜中輸贏……再說了,他不是也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