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常山郡城門,薑風和溫小小繼續過上了飯糗茹草的生活。 臨行前,二人已無乾糧,溫小小提議,不如再去有錢人家摸一點盤纏,也算是劫富濟貧啦。被薑風否決了,他不願再惹上是非,也不希望溫小小再去犯險。所以解決糧食問題成了二人目前迫在眉睫的困難。 實在想不到辦法,薑風忽然想到幼年時期見到的金光聚頂,轉頭問走在身後的溫小小“你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寺院嗎?” 溫小小:“前麵再走百裡,便是逢山,山上便有一處古寺。” 薑風:“小時候,靈丘縣廟裡的住持曾點撥過,遇事不決可尋古寺,自會有有緣人可指點迷津。” 溫小小:“那還等什麼,走吧。” 薑風:“你相信嗎?真的會有貴人嗎?” 溫小小:“你信嗎?” 薑風:“信” 溫小小:“那我也信。” 連日的奔波,二人並不覺勞累,行至傍晚,二人拐上官道想就近尋一家驛館過夜,薑風所帶的錢財如今隻剩最後的那一塊銀錠,一路上他並未告訴溫小小自己還有藏銀,起初是因為兩人初識還隱隱有防備心理,後來考慮到世道艱難,人心叵測,擔心因為一塊銀錠引來禍端,畢竟當今世道,十兩銀子足以救活一個落魄的家庭。 此時,溫小小從懷裡取出一個玉鐲,戴在手上,還故意在薑風麵前晃了一晃。似乎突然打開了女子愛美的血脈,眼波裡全是溫柔,笑容也變得陶醉了起來。 薑風:“真好看,你娘親給你的嗎?”薑風似是突然意識到說錯話,語調戛然而止,一時不知如何找補。溫小小微微一笑。“我哪有娘親。” 似是意猶未盡,她摘下了鐲子放在晚霞的餘暉中細細觀賞,玉鐲在霞光中似是燃起了火光,溫小小打趣地問道:“薑風,你看這鐲子像不像另一輪夕陽?” 驟而收回手臂,用衣角輕輕地擦拭。 溫小小:“這是小姐給我的,她說女子得有自己的首飾,而我從有記憶開始就隻有這麼一個鐲子。” 薑風凝視著溫小小的落寞,不知道說點啥。“我娘親也喜歡首飾,不過後來家裡斷糧,娘親不得已典當了許多。”薑風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口。 溫小小回頭,沖著薑風溫柔地笑了笑。 薑風:“後來娘親就再也沒有佩戴過任何首飾……” 溫小小:“那我拿它去換一些糧食吧。” 薑風:“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還有一些錢財。”說著便從懷裡取出那一團包裹著銀錠白布,緩緩展開。 溫小小目光一怔,似是不可思議,“你從哪裡得來的?” 薑風:“靈丘縣裡柳府小姐給我的,我與她有過一次往來之緣。” 溫小小:“你收起來吧,這足以招來殺身之禍了。” 薑風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兩人尋到了一間路邊的驛館,薑風正要進去,溫小小拉住了他,轉而在路邊徘徊,薑風不解。溫小小說:“等一個人。” 忽然遠遠的駛來了一個車隊,兩人騎馬在前麵疾走後麵跟著一輛馬車,於是騎馬的人刻意壓著速度,讓馬兒走走停停,行近前來,車上下來一位商人打扮的胖子,車夫叫他掌櫃的,掌櫃的彎腰向前輕輕扶過車裡女人的手,攙扶著她緩緩地下車來。 溫小小一喜“等著了。” 溫小小上前,朝那女子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說道:“夫人真是雍容華貴,氣度非凡吶。” 女子身邊的下人正欲驅趕,女子卻是嫣然一笑,“你這獻殷勤的模樣,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溫小小:“夫人聰慧,奴家有一塊貼身玉鐲晶瑩剔透,水潤光澤,想贈與夫人,願夫人珠光寶氣。” 女子:“噢,可否掌眼一看?” 溫小小隨即取出玉鐲,雙手端著給女子看。女子被溫小小一通忽悠登時心曠神怡,忙不迭吩咐手下,“來來來,買了買了,這小姑娘我好生喜歡,不如明日與我同去,以後陪伴左右可好。” 溫小小:“夫人願慷慨解囊已是萬幸,怎還敢奢求相伴左右呢?況且奴家終日漂泊,性格散漫,自是配不得夫人的榮華之氣。” 女子又是抬手捂嘴,笑得花枝亂顫。 女子拉著溫小小的手,與她一同進了驛館,薑風擔心破壞溫小小計策,一直沒有上前相認,此刻隻能繼續呆在路邊徘徊,溫小小也故意沒有理薑風,一直在女子旁邊盈盈笑著。 不多時,驛館內酒足飯飽,一行人走回了房間,溫小小謝絕了同住的好意,此刻才得走出驛館來到薑風的身邊。拍了拍薑風的肩頭,“等急了吧?” 薑風:“你怎知會有富貴人家借宿此處?” 溫小小:“富貴人家出行,會有前探清場的,就是帶刀的那幾個,看到沒?” 薑風點點頭,“那你又怎知車隊會有女子?” 溫小小:“我並不知啊,但我看車隊行駛緩慢,避免顛簸,推斷出車中定有貴重之人,多半必是轎中藏嬌。” 薑風:“你從哪學的這些?” 溫小小:“小姐教我的。劉家小姐知書達理,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我才願意待在她身邊侍奉她的。” 薑風:“裡麵那個呢?” 溫小小:“繡花枕頭,有錢人家養的金絲雀。” 薑風與溫小小相視笑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氣氛變得很融洽,此時最後一絲晚霞將將掛在天邊,四野裡的蟲鳴熱鬧了起來。溫小小走入驛館要了一間客房,店員說夫人吩咐過,房費可以算在他們的賬上,溫小小欣喜,隨即進了房間。 等到天徹底暗了下來,薑風才從窗外輕敲溫小小房間的窗,溫小小開窗讓薑風爬了進來。 亂世初期,各大郡城裡達官貴人,富商大賈還沒有受到戰爭波及,於是自是不缺金銀珠寶,衣冠首飾。溫小小的玉鐲不算成色優良,隻能是一般的裝飾品,這也是溫小小不願意選擇典當而要與人交易的原因,遇到的掌櫃是個明眼人自不會高價購買,最終溫小小從下人的手中取得的銀錢大概是280文和一些碎銀子。 薑風問道:“虧了還是賺了?” 溫小小:“自然是賺了呀。我那鐲子要典當的話100文就是上限了。” 薑風:“那這碎銀子有啥說法?” 溫小小:“自然是夫人賞的。估計掌櫃的隻願意花300文買我的鐲子,夫人不樂意,就又賞了一些碎銀子。” 薑風:“那還有20文呢?” 溫小小:“那個下人從我手裡接過玉鐲送給夫人的路上貪墨了10文,取了銀錢給我送過來的路上又貪墨了10文,懂了吧?” 薑風服氣地點點頭,走到墻邊席地而坐。溫小小躺在床上,抽出枕套裡的內膽扔給薑風,“你靠著這個睡吧,明天我再給它塞回去,不會露陷的。” 薑風拿著枕頭,裡麵填充了草木灰用獸皮包裹著,他把枕頭靠在背後,倚在墻邊,打算就這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