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去晦的仇恨 文阜城邊,有戶人家正在舉辦葬禮。 未亡人盯著棺材,呢喃言道:“沒了,都沒了……” 正在眾人悲痛之時,一名鄉紳模樣的高胖漢子前來吊唁,國字臉,黑麵膛,拜完死者之後,便安慰未亡人,“嫂夫人,聽聞兄弟被逼身亡,我心裡也不是滋味!”高胖漢子掏出喪禮單,“這是一點心意,望嫂夫人收下,以表哀思。”見到夫人傷心過度,便把單子給了兒子,“去晦,這是邱叔的心意,收下吧!”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跪下,雙手托頂,將單子手下,滿含眼淚,激憤言道:“邱叔,我要去告狀子,讓那些逼死我爹的兇手都要伏法。” 邱叔忍不住嘆氣,“賢侄,你要告誰?” 去晦恨恨言道:“逼死我爹的那些縣衙官吏!” 邱叔言道:“他們循法而行,就算是告到文阜城有什麼用?” 去晦恨恨言道:“他們三番五次的來逼迫我爹,就是他們逼死我爹。” 邱叔搖頭,“你這番話告到文阜城,這些官吏不會受到懲處,而你父親隻是落個投機的罪名,追根溯源,還是那些宣政使提出來的混蛋政策。” 去晦突然抓住了根源,趕緊問道:“是那個宣政使提出來的?” 邱叔一字一頓的言道:“宣政…昭…博…太。” 看出不對,家屬上前勸道:“去晦,當初你爹借錢買勛田時,我就勸他謹慎,勛田價格都是普通農田的十倍了,可是你爹還是沒聽我的話。” 邱叔憤怒的指責道:“這麼說可就不對了,若不是昭博太提出來這個操蛋政策,你爹也不會被這麼坑的,說起來,還是他們上麵胡鬧。” 有人站出來附和道:“就算是真的要取消勛田,也要慢慢的來嗎,給大家五年十年,也能讓大家緩過勁來不是,這當頭一棒子,誰受得了。” 去晦心意已決,“等家父葬禮結束了,我就去文阜城。” 邱叔點頭,“若是你去了文阜城,就去玉堂客棧找我,我那裡能讓你有個落腳地,不至於流落街頭,要是你不嫌棄,就在我那裡多待幾日。” 看到邱叔離去,眾人便問起此人來歷來,可問來問去,好想大家都不認識,去晦言道:“爹早年在文阜城做工,邱叔應該是爹的朋友。”想了想,轉身對母親言道:“娘,等送走了爹,我就去文阜城告狀。” 母親連連搖頭,“不行,我們就是百姓,鬥不過官家的。” 這句話反而激起了少年血腥,去晦不再多言,心中暗暗發誓,要讓那個罪魁禍首昭博太一命抵一命,掩起眼中的兇光,少年心性一下就成熟了。想到此去便不能回來,看著母親消瘦的麵容,想起往日辛苦,對著母親磕頭,“知道了,娘,我聽你的,爹這一走,你一定要多保重身體,以後給爹上墳要帶著酒。” 母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沒有多想,隻是點頭,想到死去的丈夫,過往的種種恩愛,心中更是難過,撲倒在棺材上,放聲大哭。 布政使院中,眾位布政使正在商議,文伯言道:“諸位,去年調入文阜城的糧食百萬石,今年要調入一百二十萬擔,可我們怕是無法支付啊。” 詹然家很是不滿意,“現在是勛田改不下去,田稅收不上來,可等著吃飯的嘴更多了,文伯,要讓國庫豐盈,我們也隻能多開榷場了。” 文仲玉言道:“這正是我所想的,沿著武陵水建立榷場,這樣能避開茶陵的攔江巨鎖,和師元交易;再者,在九江郡南部也建榷場,方便和虞部交易。” 眾位紛紛點頭,詹然家補充道:“虞部多金,而他們需要鐵器,我們可以利用虞部的墨石在大冶煉鐵,鹽鐵直接賣到虞部來換金,將來做大了,連敃越都會來此交易的。”揚眉吐氣的言道,“若能做成,每年可多征百萬稅銀。” 張竹君憂慮的言道:“這樣是能增加國稅,可也是在資敵啊!” “張大學士啊,茶陵也和大越林做交易,沒聽你反對過啊!”詹然家譏諷道,“莫非是收了銀子,就拿人家手短了。” 張竹君趕緊解釋,“鬥家的銀子跟了成均,可不是我的口袋。” 文仲玉冷冷的言道:“能給我們帶來財富的,就不是我們的敵人,試圖顛覆我們的,才是我們的敵人,而茶陵就是這樣的敵人!” 張竹君搖頭苦笑,“勛田讓北方亂作一團,不但地方上鬧得沸沸揚揚,連文阜城中也是風雨飄搖啊,有個叫去晦的家夥,每次告狀都有一大幫人跟隨。” 來俊國點頭,“我聽過此人,父親因為買勛田,借了大筆銀子,結果趕上革製,勛田價跌,無錢還貸,最後自殺了。兒子來文阜城告狀,到處在找昭博太,說此人就是罪魁禍首,要找他論理,很多人都在響應他,聲勢很大。” 文伯很是不解,“他是做什麼的?” 鬥善來回道:“上伯,一個默默無聞的鄉間讀書人,被人蠱惑,跑到文阜城中大放厥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放在平時,不過二三小吏就能鎖拿。可他如今在城中無人能管,掀起風波。”說著,目光盯著文仲玉,“文兄可知道其中原因?” 文仲玉不屑的微微一笑,“人心向背而已,順應人心,自然群起響應。我也聽說,有人說起榷場之事,不也被人封口了嗎,這其中玄機,難道鬥兄不懂?” 文伯見二人針尖對麥芒,便壓了壓手,“本執知道了。” 張竹君言道:“上伯,各郡的勛田苦主正在趕來,匯集到宣政院門口,要求廢除勛田改革,都說改可以,要等到二十年後再改。” 文伯臉色凝重,語氣稍重,“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若是國府軟弱,局勢更加混亂。”鬥善來盯著文仲玉,氣憤溢於言表,“有些人看到可乘之機,就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說到這裡,口氣決絕,大手一揮,“增派兵丁,彈壓鬧事者,審訊他們背後的主使者。” 文伯有些擔憂,“此事是不是先緩行?我聽到消息,有些勛田主買了勛田,不過是一兩年的時間,按理說,這筆費用可不是他們來負擔的。” 張竹君麵色無奈,搖了搖頭,“理事這個理,話是這個話,可是我們一旦減緩,那麼各地的勛田主就找各種理由來拖延,此事隻能這麼拖延下去。” 來俊國言道:“上伯,不管怎麼說,國庫沒錢,就養不活那麼多張嘴,吃不飽的百姓大兵可不聽我們講道理,他們自有自己的道理講。” 文伯不再猶豫,“那就先彈壓鬧事者,都是我元越子民,盡量不要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