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州失陷?這才隻用了兩天啊!” 阮景真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情報。 然而眼前從化州而來的傳令士卒渾身帶傷,令他不得不接受了這一匪夷所思的事實。 阮景真緊趕慢趕,花了兩天才到達了臨安鎮。 本想著能及時救援上化州,再配合出擊,徹底解決殘局。 然而現在看來怕是要退守自保了。 隻兩天就拿下了化州,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道是內應? “將軍,此非為內應,乃是神佛之怒啊!” 對著阮景真的疑問,傳令兵隻是渾身顫抖,仿佛回想起了什麼極其可怕的場景一般。 “五天前,明軍夜裡攻城,時有天雷助之,直接將堅固的城墻辟成了兩半啊,然後阿修羅直接從地獄裡爬出來,見人就殺。我們想要還擊,卻根本殺不死對方。這,這肯定是神佛的懲罰!” 神佛的懲罰? 阮景真自然是不信這個的,不然的話,自己侍奉的那位大人何以能夠上位? 不過聽眼前這小兵說的這麼玄乎,他也不得不將信將疑了。 隨手給了一些賞錢之後,就揮揮手讓那小兵下去了。 他看向營帳內的地圖,自言自語地推演起了對方的動向。 “兩天前化州告急,化州到西都城要花五天左右的時間。而賊隻兩天就破城,而剛剛的那個兵說的是真的話,也就是說......” 他心頭一凜,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神凝重地向著帳外看去。 仿佛應他的心思一般,遠遠地一陣喊殺聲傳來。 “......明軍已經到了。” ----------------- “......將軍,聽抓到的俘虜和對麵的旗號來看,敵軍應該是阮景真的隊伍。” 收回看向帳外的目光後,朱文奎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黎忠勇的話語上。 看著眼前神色緊張的黎忠勇,朱文奎有些好奇。 “卿且說說,這個阮景真是何人物?” 黎忠勇不敢怠慢,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阮景真者,胡季犛之心腹也,昔任為升華路安撫使,駐軍我占城舊地,成績頗豐。” 聽到黎忠勇在最後的“頗豐”兩個字時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咬牙切齒一般,朱文奎自然是明白過來了對方的一些情況。 “那怎麼後來又不在占城當任了呢?” “此事臣也不能盡知,隻是聽說是因為陳家遺孤的事,於是被胡賊調遣北上了。” 朱文奎這才想通了:自己最初登陸占洞時,所遭遇的官員和軍隊如此愚蠢無能,卻能長年統治該地,恐怕就是這位阮景真所留下的“遺澤”—— ——也可以說是恐懼。 “這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朱文奎心裡默默想到。 他憑著手上的情報簡單地估算了一下,對方軍隊怕是有十萬之眾了。 而自己這邊,滿打滿算也不過五萬。 這仗,要怎麼打? “臣以為,不如以土司鄉兵誘之,以掩護我明軍撤退。” “待我軍退入曾經占領的城池,就可以依托城池防禦,慢慢耗盡對方的氣力,逼迫對方求和......” “不可。” 未待鄭和說完,朱文奎便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此皆蠻夷爾,他們以區區之數,又何以自安?” “蠻夷?” 道衍和尚笑著開口了。 “隻可惜這些所謂的蠻夷怕是馬上就要覆滅殿下的大軍了。” “嗬,覆滅?” 朱文奎在氣勢上自然也是不輸他。 “我有四勝,而賊有四敗。” “我大明之軍也,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而觀賊之軍也,人心浮動、軍無鬥誌,此一勝也。” “我上下之士也,同仇敵愾、眾誌成城;而觀賊之士也,爭權奪利、擾亂朝綱,此二勝也。” “我烝烝庶民也,相互扶持、軍民和諧;而觀賊之民也,疲於奔命、終年貧困,此三勝也。” “我天朝之德也,平章百姓、協和萬邦;而觀賊之德也,橫征暴斂、苛政寡恩,此四勝也。” “總此四勝,我大明焉能不贏?焉能不克?” “可是,殿下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為何如此善待非我族類的夷狄?為何不將他們放棄了,好保全我大明的好兒郎呢?” 道衍和尚的笑容依舊,然而朱文奎卻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了嚴肅。 盯著道衍和尚的眼睛,朱文奎緩緩開口道: “我乃天朝王師,自然應該庇護我藩國臣屬百姓。雖然不在諸夏之內,待來日傳播文明,其土亦可化為夏土,其民亦可化為夏民也。” “若是對治下諸藩不聞不問,令可以被改造的夷人繼續愚昧,這不就是背離了我們的初衷嗎?我大明不就也變得和夷人一樣了嗎?” “而王師一旦失去了正義性,又安能引得眾人擁戴?以後再想回歸當初的地位,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殿下......” 聽到眼前的朱文奎說出了這麼一段話來,道衍和尚不由愣神。 “殿下覺得我們能贏嗎?” “會贏的!” 朱文奎目光炯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語氣堅定。 ----------------- 這裡是臨安鎮的正中央,也是該地的府治所在,驩州。 臨安鎮是近年來才有的名字,在老人們的口中,這裡都是被呼作乂安路的。 藍江從正中分割了乂安路的南北,在藍江的北麵,一座小城坐落江岸邊上,那正是驩州的州治,九德縣。 江北視線所及之處一片平坦,綠油油的稻田阡陌連野。 而江南則有著一座大山從一整片的平地上拔起,山上山下處處叢林密布。 義軍和官軍的第一次接觸,是在當地下午的未時。 雙方的偵查部隊先遭遇了,隨即爆發了一次小規模的沖突。 義軍一方都是些沒有什麼戰鬥能力的鄉兵,自然比不過經驗豐富的胡朝正規軍。 所以在經歷一場短時間的戰鬥後,結果當然是阮景真的軍隊獲勝。 眼看著義軍部隊四散逃入森林深處,官軍部隊也沒有去追擊,而是即刻返回本陣。 於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支先遣部隊回來的士兵帶來了同一個消息:敵人就在眼前。 兩邊的將領都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尋地紮營,耐心等待。 官軍大部分在江北的九德縣城外紮營,隻有少部分進入了縣城內。 而義軍則是在藍江南麵的丘陵上紮營。 雙方都很克製,離對方的軍隊——也同時是離藍江江麵很遠,雙方之間的距離大概需要一天左右的行程。 兩邊都在等一個時機,一個開戰的時機。
第一十九章 會贏的(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