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剛剛過去,天邊已然顯現出淺薄的火紅。 此時太陽尚未升起,城中一片寂靜,隻有零零散散的打鳴聲時而響起。 “嘎吱” 一聲輕響,房門打開,朱文奎睡眼朦朧,正揉著眼皮子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間。 “哈~” 打了個哈欠,朱文奎伸著懶腰便要向外走。 “公子,要走了麼?” 忽然房內一個柔軟的聲音傳來,朱文奎沒有回應。 沉默在院子內蔓延著,最終還是屋內的那個女聲打破了這樣的氛圍。 “公子一夜恩情,奴家謹記,還望保重。” “......嗯。” 隨口應了一答,朱文奎便苦笑著出了院子。 這說法,當真是容易令人誤解。 剛出了院門,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暴露在了朱文奎麵前。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正是自己的先生道衍和尚與鄭和二人。 見自己暴露了,二人當即便現出了身形,看到了朱文奎臉上濃重的黑眼圈和疲憊的神情,二人頓時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殿下,昨夜可睡得安好哇。” 道衍和尚微笑著問道。 兩世為人的朱文奎對他的意思自然是心領神會。 隻見他翻了個白眼,剛打算反駁些什麼,卻被一瞬間襲來的疲憊感壓倒了。 他這一晚上不但沒睡成,而且躺在床上時心臟還不停砰砰地跳,簡直比做一些激烈運動還要耗費精力。 “殿下這個年齡,怎麼會睡不著覺的?” 鄭和明知故問。 該說真不愧是師徒,二人配合的端的是一個天衣無縫。 這不,鄭和這邊話音剛落,道衍和尚就立馬接上了話茬。 “怕是那小娘子給害的。鄭提督可要謹記著,正所謂:女子猛於虎也。” “吾記下了。” 朱文奎卻是不由抽了抽嘴角:一個和尚,一個太監,在自己一個孩子麵前討論起了這個話題。 聽著眼前師徒二人明目張膽的揶揄,朱文奎隻得撇開了話題: “卿且讓孤歇息一陣可好?” 見朱文奎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道衍和尚當下便知他確實是累的不行了。 眼見玩笑話開的差不多了,他指揮著鄭和一把背起朱文奎,向著外頭走去。 ----------------- “哦?” 範世衿沒有去看跪在地上的瑟瑟發抖的姑娘。 “汝的意思是,沒有伺候好殿下。” “奴家,奴家......” 姑娘淚眼婆娑,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範世衿嘆了口氣。 “罷了,既然是殿下看不上汝,那就作罷。” “奴家,謝大人容赦。” 聽到自己似乎沒有被追責,姑娘當即鬆了一口氣,作勢就要行禮謝罪。 誰承想,那範世衿反而輕笑了一聲: “既然同殿下睡了一宿,這名分總歸也算是殿下的了,若是繼續留在別人手裡,反倒是落得不貞的汙名。” 頓了一下,他繼續開口說道: “汝且追隨殿下去吧,哪怕殿下最後沒有收下汝,汝也別想著回來了。” 這番話語一出,姑娘頓時臉色煞白,嘴唇哆嗦個不停。 “大人,殿下尚小,沒有那方麵的意思,怕是不肯收留......” “無礙。” 範世衿詭異地笑了一下。 “吾有辦法。” 說完,他轉身朝著門外招呼進來幾個仆役。 “拉下去,打。” “諾。”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 姑娘慌忙求饒,額頭用力地磕在地麵上,白凈的額頭被刮出幾道血跡。 沒有理會她的哭喊,範世衿仍然背對著她,隻是揮一揮手,示意仆役可以帶下去了。 得了命令,仆役們二話不說就拖著那姑娘下了堂。 “啊!饒命啊!大人!” 堂外持續不斷的求饒聲慢慢弱了下去,而鞭打聲不絕於耳。 等到範世衿終於喊停了,院內才徹底安靜了下來。 仆役們一把將奄奄一息的姑娘扔在地上後,範世衿緩緩地踱著步到了姑娘跟前。 他一隻手捏著姑娘的下巴,一用力,對方那張涕淚橫流的臉就被抬了起來,當即範世衿便對上了她那噙滿了苦痛的雙目。 “不愧是陳室後代,端的是一副美人胚子。” 細細地端詳了一陣後,範世衿不由如是感慨道。 “今後,賜汝個新名字,就叫......” 轉了轉眼珠子思考了一會,範世衿這才再次開口: “......就喚作陳悅明吧” 說罷,便起身離開了,再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 “臣黎忠勇拜見殿下!” 忽的一聲大吼,頓時將朱文奎嚇得猛的打了一個激靈。 眼見黎忠勇就要撲上前來請安,幸而道衍和尚急忙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殿下今日身體欠安,備感疲憊,請黎將軍切莫打擾殿下休養生息。” 幽怨地望了一眼站在道衍和尚麵前一副摸不著頭腦模樣的黎忠勇,朱文奎麵上沒有表現出來,在心裡卻早已默默地埋怨起了對方來: 孤沒有死在戰場上,而今天怕是要給爾嚇死了。 “先生,殿下這是怎麼了?” 黎忠勇疑惑不解,問向側近的道衍和尚。 “唉,殿下一宿未眠,精疲力竭矣。” 注視著朱文奎被鄭和帶入了寢房,道衍和尚這才回應他的問題。 “說起來,將軍如今前來有何事嗎?” “是這樣,某家中有三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中長子、次子皆已成家就業,而唯獨這三子至今寸功未立、將來前途堪憂,所以前來,為謀其事。” 看了一眼道衍和尚的表情,黎忠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將心裡醞釀了許久的話語一口氣吐露了出來: “望先生能為某轉告殿下,萬望殿下收下某這不成器的兒子。我這兒子雖然愚笨,但是力氣頗大,且心思不多,必然忠誠追隨殿下......” 聽著他誇自己兒子不帶停的,道衍和尚也不惱,麵上仍是一副月淡風清的樣子,靜靜地傾聽對方的敘述。 等到黎忠勇長長的一段話結束,道衍和尚這才微笑著回復: “將軍無須多慮,考慮到將軍立下的汗馬功勞,貧僧相信殿下會做出合意的選擇的。” 安撫了一陣,黎忠勇這才平復了心情,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之後便告退了。 看著黎忠勇緩緩離去的背影,道衍和尚嘆了口氣,隨即轉身向著朱文奎所在的房間走去。 “先生,外頭有人求見。” 正當他要打開房門時,一個小兵疾跑著過來,朝他匯報道。 “是何身份啊?有無名帖?” “不曾見過,亦無名帖。” “那便轟走吧。” 道衍和尚當即就沒了興趣,下了這麼一道命令後,便要朝房裡進去。 剛想調頭離去,似是想到了什麼,那小兵將身子又轉了回來, “是一個小姑娘,身上受了很重的傷。” “哦?” “她昏過去前還說著,要見殿下一麵。”
第二十七章 懲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