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公園中,剛修好一輛拋錨在路邊的汽車的張朝元吹著寒風,頂著一身油汙吃午飯,身上的工作服雖然臟,但保暖能力還成,風吹著也不冷。 就是我們的主角依舊有些納悶。剛才自己修了但沒完全好的那輛車是怎麼開起來的? “這乾的什麼爛活!上一家誰修的車?變速箱齒輪是怎麼卡進去一個扳手沒炸的?!” 張朝元作為一個修車師傅,還真的頭一回見到這麼離譜的玩意,上次見這麼離譜的東西是傳動軸斷了還TM跑起來的車。 不過這反正不是自己能乾出來的活,他無語了一會兒後也不再思考後續,專心對付起了午飯。 “過兩天就要升溫了,但願不要起霧,機油用的差不多了,一會去進一箱,還要買兩個鯉魚鉗……啊?就起霧了?沒說今天有霧啊,這大中午的起什麼霧?” 張朝元的記性不好,剛好吃完飯了有空就用手機的備忘錄記一下要做的事,不過他注意到,好像起霧了。 正常來說到也無所謂,起霧還不正常,起個霧還能乾不了活不成? 奇怪的是現在正午時分,大太陽還刮著風,怎麼起的霧? 他沒有多想,拎起工具箱騎上電瓶車離開公園,順路去了汽配城買自己要的東西。 …… “我艸!這什麼情況?” 張朝元被門外一聲激動的驚訝叫喊吸引了注意,下意識的往外看。 “我去!這什麼情況?” 他看著門外,濃厚的白霧不知何時把外麵的街道都掩蓋了,霧氣就像一堵乳白色的墻把自家的店門封住。 張朝元並不知道這是何時發生的事,但肯定不會超過一刻鐘——他十五分鐘前才從外麵買回來給車保養要換的配件。 “這麼大的霧啊……下午車要來的少了,嘖——” 張朝元無奈嘖了一聲,轉頭繼續修車,外麵霧再大也不會影響自己乾活,這車再不快點換好車主得急死。 好在接下來隻要把放油螺絲擰回去,把機濾換上,空濾換掉,機油加好,順便擦擦灰,十分鐘就能搞定。 大霧讓室內的光線非常昏暗,頭頂的燈被升降機抬起來的車擋住了光,開它不如把照燈打開。 張朝元憑著感覺把機濾擰下來後,把它口朝上放在裝廢機油的鐵盆旁邊,蹲著踱步出了車底下,不知道為什麼,腳底下的油泥又變厚了,他明明才刮過沒兩天。 ‘看來過兩天又要鏟一遍……’ 他邊想著什麼時候找個時間打掃衛生,邊摸到照燈旁尋找插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鐺!” 張朝元聽到身後的車底有什麼東西在動,還碰到了鐵盆,立馬把找到的插頭往插座一插。 “唉?小李?有什麼事嗎?” 明亮的橘色光芒把昏暗的車底照的通透,車底下的來客也明了了——那是自己隔壁的餐飲店老板。 蹲在車下的年輕人沒有回應,隻是用慘白的臉盯著他看,眼神呆愣,半響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外麵不安全,別出去。” 說完,他僵硬地蹲行出去,被他碰到的鐵盆濺出機油在他的衣服上也不管不顧。 “唉!你小心點啊,別碰到……” “咚!” 張朝元剛說別碰到鐵盆弄臟衣服,小李就撞到了什麼,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下,像截木頭一樣倒在地上,後腦勺沉重地砸在鐵盆的邊沿上,大半盆機油帶著那個鐵盆像個頭盔蓋在這個年輕人的頭上,給他洗了個頭…… 張朝元驚呆了!他從父親接過這門手藝到剛才都從來沒見過這場景,誰會這麼倒黴啊! 不過震驚了這麼一會後,他也反應過來,趕緊把還被鐵盆扣在下麵的小李拉出來,用平時擦油的布把他臉上和頭上的機油試圖擦乾凈。 “小李?小李!小……我槽——!” 張朝元想把小李叫醒,雖然現在更好的選擇是打120急救,但他沒有想那麼多,簡單以為小李隻是摔懵逼了。邊幫忙脫衣服,邊喊叫他的名字。當他把小李那件沾滿機油的外套扒下來後,看見的東西嚇他大叫一聲。 小李的動作為什麼會那麼僵硬? 他凍的手腳邦硬?錯了! 他現在手腳成了植物一樣當然硬! 張朝元這輩子都沒想到有人的手腳可以變成植物一樣!人家植物人也隻是動不了,這是真成植物人了! 小李的手像藤條和木頭編織成的,有點模糊形狀的東西,粗糙恪手。手臂也變的細長,比劉備那垂手過膝還離譜。 最恐怖的是,小李原本蒼白的臉色慢慢發黑,奇怪的突起也從他的臉龐上長了出來,肉眼可見的,小李的身體在迅速異化,原本手腳上的異化蔓延向全身,盤根錯節的木質物體不斷延展,像一盆茁壯生長的……花? 看到這情況張朝元哪裡敢繼續抱著小李,把他往車底下一塞,抄起鐵盆就後退了幾大步,生怕自己也變成這樣。 “嘟……嘟……嘟嘟……滋滋滋——!” 張朝元想撥通120讓醫生過來看看還有沒有搶救的可能,雖然小李這樣子估計拿去火葬場還能添把火,醫生不見得能救,但第一步就出了問題——電話打不通,還有非常刺耳的乾擾雜音。 差點,他就把手機給扔出去了,好在貧窮及時限製住他的動作,沒讓他乾出不理智的行為。 不死心的他又試著打通110,刺耳的聲音和不斷花屏的屏幕讓他知道事情變的非常糟糕! 不論是電話被乾擾,還是有個變異成植物人的鄰居疑似要死在自己店裡都讓人蛋疼無比。相比之下外麵那濃的跟堵墻一樣的霧問題反而不大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著忽然熄滅的手機屏幕感到恐懼。 張朝元並不能理解這一係列詭異事件的發生,但沒關係,馬上他也不用去理解了。 “嘻嘻嘻嘻嘻嗬嗬嗬嗬嗬咯咯咯嗬嗬嘿……!”難聽刺耳的笑聲悄然從黑暗中傳來,伴隨著笑聲還有細微的響動,它的源頭似乎是在四麵八方,很難聽出來這具體的聲音。 “臥槽!誰在笑!” 他被這難聽的聲音嚇了一跳,也可以確定,自己的鄰居大抵是死透了——自己的腳下還是可以看見小李的頭,這個時候它已經……變成了一朵花?! 肉芽和皮就像花瓣一樣圍繞著他的臉,原本不算黑的皮膚在花瓣的環衛下變的漆黑,隻有那張嘴和眼睛可以看清楚一點輪廓,木質化的進程幾乎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整個人的模樣都在向一棵植物靠近,一棵巨大的,人形的花和樹。 細微的聲響和那刺耳的笑聲似乎是小李身上傳出來的,原本明亮的照燈在這些響動中開始閃爍,黑暗開始在房間中蔓延。 張朝元雖然依舊很懵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現在自己的麻煩大了,小李已經變成了一個可以要他命的怪物,而門外的霧氣中肯定有更恐怖的東西。 沒有時間讓他走時間在思考了,張朝元戴上手套,從一旁的升降機抬臂下快步沖到了門口,用燒火鉗夾住小李的腿……那條已經蔓延到門口,完全植物化的“腿”,用力一拽,想把小李拽出去。 好消息是小李不算很重,張朝元這個可以單人換發動機的老師傅還能拽的動,不過壞消息是,這一拽似乎是驚醒了“小李”。 “小李”身上徹底植物化的四肢像鞭子一樣四處亂掃,原本細碎的笑聲驟然放大,張朝元被這個變故嚇了一大跳,索性,他直接拋開了燒火鉗,一把抓住了一條四處亂甩的“藤條”,用盡全力往外拉。 “小李”還沒有徹底醒過來,這樣的變故讓它猝不及防,被暴力拽出了門外。 一出門,張朝元就感覺到這霧氣的異常,沒有一點水汽的潮濕感,沖破霧氣,他感覺到了異樣的陰冷和窺視感,身體穿過霧氣還能帶起波瀾,但伸手幾乎看不見五指。 他不想過久地停留在這霧氣中,一把把“小李”甩了出去後,三步並兩步沖了回去,順便踩了小李那張“花臉”一腳。 “嘩啦……!” 張朝元一把拉下卷簾門,降下汽車,推到門前拉下手剎,用車身把門口堵上,做完這一切,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安全了?這都什麼事啊!電磁乾擾,濃的像墻一樣的大霧,能讓人變成植物人的病?不是,我他喵的活在夢裡嗎!” 嘴裡吐槽著今天經歷的事情,這一會功夫比他這輩子見過的怪事還要多,張朝元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情,哪怕到現在一堆謎團依舊像毛線團一樣纏繞在他的腦海中無法理清楚。 張朝元還試圖讓手機恢復正常,他迫切的想聯係外界來幫忙,但已經半死不活的手機經不住他的折騰,滋一下徹底熄滅了屏幕,無論他怎麼重啟都沒有反應。 “艸,老天,你是來玩我的吧!” 張朝元把報廢的手機放到了地上,剛剛爆發過的身體逐漸變的疲倦,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張朝元感覺自己有些頭暈眼花,自己的手指也有些僵硬,手指的皮膚摸起來比之前還糙。 “壞了,小李身上的病會傳染!完蛋了,我該不會也變成那副鬼樣子啊!我&%■……!” 想到自己可能會變成在門外躺屍的小李模樣,他隻覺得不如在變成那個樣子之前自我了斷更好,至少還可能有個人樣。小李的那個樣子,他媽都不敢去認。 “唉……倒黴啊。”張朝元低著頭,有些頹然地坐在有些油膩的陶瓷地磚上,對自己這倒黴的日子隻覺得無語,很多東西還沒享受過,還沒體驗過,還沒感覺過。今天這些都將從自己的生命中離開。 “淦!小李你就是個災星!呼……算了,人家都死透了,再罵也沒什麼意義,唉,爸媽,你們的好兒子這次真的要寄了!” “開門,張哥,開一下門,我是小李!快開門!我有急事找你!” “啊?!” 張朝元正傷感自己要寄了,車後的門外突然響起了小李的聲音,焦急的語調,說話的習慣和小李一模一樣,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給他嚇了一跳。 “張哥你在裡麵啊!快開門啊!快啊!我有急事啊!” 門外的東西聽到張朝元的聲響,更加急切的發出聲音,似乎真的是小李從地獄爬了回來途中看到植物化的自己還打了一架之後急著來找自己…… 這不純扯淡嗎! 過了一會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不可能騙到內裡的人,它停下了無用功,想用暴力打開這扇並不結實的卷簾門。 如果張朝元可以看到外麵且沒有霧氣的話,他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麼玩意在自家門前作妖——一隻身高超過五米,長的像營養不良的樹妖姥姥的花臉怪物,比倪哥還要黑的臉隻能看見一口白牙和一雙血紅的眼睛,圍繞著臉的是一圈“花瓣”。 那隻由小李轉變成的“花人”要用自己的“雙手”敲開張朝元家的大門,木質的雙臂擊打卷簾門一敲一個坎,很快,一個破口被它砸了出來。 不過張朝元也沒有呆在原地等死,他從工具架上翻出來一把斧子,拎起斧子坐上車,點火發動,掛上倒檔。 下一秒,數根灰綠色的“樹根”撕開卷簾門,將這扇門四分五裂,佝僂著身體的花臉怪物發出刺耳的尖笑聲從破口擠了進來,似乎對自己的獵物的掙紮感到興奮。 不過回應它的,隻有一輛全力倒車的汽車和行動力爆表的修車人。 在大多數時候,張朝元是個很親切的人,他的鄰居對他都有不錯的評價,但在某些情況下,他的行動力絕對超出你的想象,哪怕他隻是一個修車工,對於自己和親人的生活的乾擾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轟轟轟轟——!吱——!!” 非人的怪物在鋼鐵麵前也無能為力,何況它本身也沒有站穩腳步。全速後退的汽車輕易撞倒了“花人”,從它的身上碾了過去,隨後又碾了回來,來回幾遍後,確定車下沒有什麼動靜,張朝元拎著斧子下車。 “什麼玩意,就這還想要我的命?” 沒有猶豫,在找到“小李”那張花盤一樣的大臉後用斧子砍斷。 “還挺硬?”出乎他的預料,植物化的肉體非常堅硬,自己用全力揮砍的斧子並不能一斧子砍斷。 已經變成“真·植物人”的小李脖子傷口噴湧出來的是一種墨綠色的汁液,腥臭的同時還散發酸敗的味道,雖然張朝元沒有想到它的身體會堅硬的堪比鋼鐵,但還是及時放開雙手,放棄了卡在傷口上的斧子。好在放手及時,汙濁的“血”沒有滋他一臉。 雖然有霧氣滾滾的遮掩,一屁股坐再地上的張朝元看到了讓他驚駭的景象——無數細小的“觸手”從傷口生長,在空氣中瘋狂舞動,卡住的斧子被它的硬生生拽出來。 “劈啪……哢哢哢……叮鐺!”斧子掉落在地麵發出聲音,細密的蠕動聲也從車底傳來。 “別動!再動你就死定了!” 張朝元剛站起來,正想返回車上時,一個聲音忽然從旁邊叫住他。嚴肅,不予違背,讓他怔在原地。 “叮當,嗤——!” 一個金屬物體從旁邊扔了過來,停在車邊上,噴出了什麼東西,霧氣太厚,張朝元什麼都看不見,這些都是他聽到的。 幾秒後,汽車下的怪物在不明氣體的刺激下瘋狂的掙紮起來,盤根錯節地生長樹根一樣的肢體,原本五米左右的體型迅速增長,但在接近十五米的時候,以還有點人形的軀體為中心迅速開始碳化,木質的軀體在不明原理中湮滅成灰。 “公民,你安全了,上車!我們送你去避難所。” 悄無聲息地,張朝元身後走出來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防毒麵具也不能掩蓋他們刀鋒般的氣質,為首的隊長拍了拍張朝元的肩膀,嚇的他頭皮一麻,但看到他們肩膀上的標誌時又放下了心,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些許。 “請問——” “噓!安靜!別發出聲音!” 張朝元剛想問他們現在是什麼情況,自己的鄰居為什麼會變成怪物,結果剛一開口,後麵來的一位士兵及時製止了他,小聲清晰,不容置疑,他隻能閉上嘴,小聲地跟上隊伍。 整隻隊伍沒有一點聲音穿過了街道,除了人群通過霧氣劃過的漣漪外,沒有半點聲響,甚至稍微大一點的呼吸聲也沒有,就好像一隊幻影悄然路過。 張朝元很快又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做不到傳出來,哪怕是呼吸聲,衣服的摩擦聲還是腳步聲都沒有,隻有身後一隻堅定的手掌輕輕按在自己的背上,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活人在這世界上,因為那隻手掌有力又堅定。 這種情況一直到了他們進入一輛裝甲車才停止,在進入裝甲車的一瞬間,世界的靜音鍵被關上,聲音重新出現在耳邊。 “現在可以說話了,你肯定有很多疑問,我在你能聽的部分挑一點告訴你。” “嗯嗯!”張朝元連連點頭,乖巧不敢作死。 “我的鄰居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他會變成怪物?” “這個問題要回答比較麻煩,這和霧氣有關係,一些機密內容不能告訴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反正你的鄰居活的好好的,那個東西不是你的鄰居。” 張朝元點頭,也放下了另外一口氣,自己沒有真的殺人,這樣就足夠了,其它的……自己一個小老百姓想那麼多乾嘛? 他當然知道霧氣有問題,甚至知道自己可能就在另外一個世界,這支隊伍也不是簡單的軍隊,甚至出現了一些超凡的力量…… 但這些和他都沒有關係,他隻想老老實實地在世上生活,探究真相這種事,還是留著別人乾吧。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靠著裝甲車悶熱的車體,有些暈車的張朝元閉著眼睛休息,剛才不到十分鐘的刺激讓他有些心力憔悴,或許正常人一輩子不見得能遇上那麼刺激的事情。 突然,裝甲車停了下來,車上的隊伍拿起身上的武器往車下跳,沒反應過來的張朝元被一個人大力拽了下來,他被拉到門外連滾帶爬地蹲在地上,一臉清澈的懵逼。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好像無數……蟑螂在飛行?聽見這個聲音張朝元一臉的懵逼立馬消失,緊張的氣氛在濃霧中蔓延。 “跑!”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一整支隊伍包括駕駛員齊刷刷地向四麵八方散開,幾個罐子從人群中扔出來,正好砸在那些翅膀扇動聲最密集的地方。 火焰在霧氣中燃燒,透過火焰的光亮,稀薄了許多的霧氣無法遮蔽那些暗中的怪物,無數猙獰的東西在霧氣中攢動。 那些,是蟲子? 張朝元不知道,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跟上這支隊伍,然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