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願,自古以來便是普通百姓上達天聽的重要途徑。 在趙老的動員下, 東家集全村人浩浩蕩蕩就沖著阜南縣城出發。 一路上不少村莊路人疑惑的看著這支隊伍,都好奇,今天雖然是趕集的日子,但是他們為什麼什麼也沒拿? “唉,這位老哥,你們這是乾啥去?” “我們去請願去!禾木村被山竹寨那幫天殺的屠的乾乾凈凈。” “不會吧?還有這事?” “可不說呢,官府要是不剿匪,今天山竹寨能屠禾木村,明天也能屠咱,這聽村長說叫啥唇亡齒寒!” “對,是這個理! “……” 就這樣,一路上打聽的人多了,消息散播的也快,有一些鄰村人聽到禾木村的遭遇後,更自發的跟著前往縣城。 原本隻有一二百人的隊伍,逐漸演變成了三四百多人,人數還在擴大。 此時的阜南縣縣門口張燈結彩,士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因為今天按日子算,是幽州從八品文散官承務郎何淼巡視阜南縣到達的時間。 自從曲陽縣縣令今年被朝廷砍了腦袋,阜南縣縣令也是吃不好睡不好。 為了討好承務郎何淼,縣衙所有人都被派去迎接了。 “大人,您就放心,我這布置得絕對讓何大人巡視的滿意。”縣丞孫鵬諂媚的湊上前。 縣令譚維韻在城門口四處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紕漏,也就鬆了口氣。 然而,一個時辰後等到他再度來到阜南縣北城門口時,卻發現城門口聚集了一大幫老百姓。 譚縣令長皺眉道,“孫縣丞,你怎麼還發動百姓迎接?不是告訴你何承務郎不喜歡這樣的排場嘛?” 譚維韻平時就是一個沉穩的人,所以也要求身邊的人沉穩。 縣丞孫鵬平常嘴甜,很會溜須拍馬,譚維韻對他印象比較好。見他現在不把自己話放心,譚維韻很不滿。 縣丞孫鵬也納悶了:“大人,天地良心,您的話我怎麼敢不聽,真的沒有找百姓來歡迎何承務郎。” “哼,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何承務郎別看隻是一個從八品官,但是卻是首輔閣老狄仁傑犾大人的學生,要是出了什麼紕漏,也保不住你!” 譚維韻看著縣丞孫鵬,既然他不像再說假話,但還是警告道。 “是…是…” 縣丞孫鵬應承說完,眼珠一轉,又拍馬屁道:“或許是他們聽說何承務郎乃是狄閣老學生,所以自發來迎接的?怎麼說狄閣老在大唐,那可是大理寺威名遠揚的法曹、大理寺寺丞。” 譚維韻瞪了他一眼,這家夥有沒有腦子?通老百姓能知道這樣消息嗎? 正要說話,官道遠方已有車隊身影。 “駕駕……” 黃土修建的官道傳來一陣馬蹄聲,馬蹄聲陣陣,緊接著,一行十數人策馬出現在官道上。 當頭的是四個身穿金吾衛官服、腰懸製式長刀的護衛,各個目光冷肅,神情冰冷,隱約透著殺伐之氣。 中間是一輛馬車,馬車由雙馬拉著,透著一絲華貴,行走在坎坷不平的官道路上,卻十分平穩,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馬車兩側一左一右,分別是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女孩和一位垂暮老者,馬車後方,同樣是幾名神情肅然的金吾衛。 看起來出行排場普通,比名門望族還寒磣一些,可是馬車右側一名騎著烏黑駿馬的老者譚維韻認識啊。 正是燕家堡傳聞一直閉關的煉氣士燕北風! 在這個萬象境修士不出,煉氣境修士無敵的天下,用煉氣境充做護衛,想想就可怕。 再看左側小女孩,身下騎著一頭獨眼三條腿的無尾牛,牛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輪廓分明方正,整個牛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鐵血和剽悍,氣息凜然。 小女孩身穿壽衣,那衣服上蘊含的磅礴死氣、陰邪、汙穢之力,詭異非常,隻是看一眼就讓譚維韻膽寒。 “小女孩氣場比燕北風還恐怖啊!”譚維韻眼閃過一絲亮光,舔了舔嘴唇。 等到隊伍靠近阜南縣城門口,行駛速度陡然慢了下來,並緩緩向中間的馬車收攏,形成一個明顯的防禦陣型。 馬車穩穩停在了阜南縣城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書生。 書生周身文氣斐然,浩然正氣很盛,此人正是承務郎何淼。 縣令譚維韻連忙帶人迎了上去:“哎呀,承務郎一路風塵仆仆,維韻慚愧,歡迎何大人巡視本縣。” 何淼看到四周排場後先是愣了一下,雙目微瞇,一點浩然氣自雙目迸射。 正要對縣令譚維韻說些什麼,突然就聽路旁人群傳來一個男子高亢的聲音。 “懇請大人為小民做主,還禾木村一個公道!清巢山竹寨!” 縣令譚維韻差點腿一軟當場給跪下,咬牙厲聲問身邊的孫縣丞:“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孫縣丞眼看著這群人喊著口號,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徹底完了。 何淼轉身看到這一幕也不禁眉頭緊皺,不過官場沉浮讓他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對譚維韻道:“這阜南縣城還真是給了何某一個大大的驚喜。” 這話落在縣令耳朵裡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譚維韻連忙辯解:“何大人,這事,下官是真的不知情,我這就讓人把他們趕走。” 譚維韻大手一揮,很快四周捕快衙役就開始驅趕村民們。 不過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次村民們中有趙老這個懂行的。 他已經認出來了大唐金吾衛的衣服,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布上畫著大大的一個狴犴。 龍生九子,狴犴排行第七又名憲章,形似虎,它平生好訟,卻又有威力。 傳說狴犴不僅急公好義,仗義執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風凜凜,因此除裝飾在獄門上外,還匐伏在官衙的大堂兩側。 有它的形象,它虎視眈眈,環視察看,維護公堂的肅穆正氣。 這是大唐金吾衛的圖騰! “求大人做主,禾木村一夜被屠盡,山竹寨猖狂至此,你們說這還有天理嗎?你們身穿金吾衛服,必要仗義敢言,明辨是非,爾等莫是已忘唐皇喻令?” 趙老拿著大唐金吾衛的圖騰,聲淚俱下的斥責道。 “做主!做主!”村民們被捕快驅趕,頓時就起了沖突,已經被打傷好幾個人,即使這般還不忘大喊。 幾個護衛何淼的金吾衛臉上火辣辣痛,趙老喊的“必要仗義敢言,明辨是非。”是唐皇組建金吾衛禁軍時所賜下的大字,現在還貼在大理寺墻上。 數人麵麵相覷,下一秒齊刷刷撥刀,沖到捕快身邊就將正欲打人行兇的捕快一個照麵打倒。 金吾衛倒戈加入,百姓瞬間底氣足足的,沖突加劇,不知誰打急眼了。 “娘的,官府沒有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山匪敢潛入縣城幾十裡劫掠,你們坐視不理,還打俺,跟你們拚了!” 何淼原本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對身邊的譚維韻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縣令譚維韻苦著臉:“何大人,何承務郎,下官是真不知道這回事啊。” “哼,本官告訴你,曲陽縣令不作為已被處死,你想赴其後塵?” 何淼是真怒了,一開始他認為百姓請願是譚維韻故意為之,怎麼說他是巡視地方,若一切安好怎麼體現出政績。 所以有地方官為了討好他,給他刷政績,安排過百姓以雞毛蒜皮的小事請願。何淼在其他地方就遇到過。 但是眼下情況根本不是那回事,沒有人敢拿金吾衛圖騰造假,普通人也不知唐皇喻令:必要仗義敢言,明辨是非! 山匪潛幾十裡屠村,事若是真的,必是驚天大案,阜南縣真是在幽州出名了。 官吏不作為,取死之道。 看著群情激奮的百姓,很快會演變成為一場叛亂,何淼必須要製止。 “囡囡,讓他們住手!” 何淼不顧縣令譚維韻的勸阻,就向人群走去,同時吩咐騎著怪牛的小女孩。 “嘻嘻,大哥知道了,看囡囡的!” 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柔媚,恍若清風一樣拂過山崗消失不見。 “大唐聽天鑒舍人馮囡囡在此,爾等統統住手,有何冤屈,一一訴說,聽天鑒皇權特許,聽四方之風,上達天聽,鑒辨忠良,若再不住手,殺、無、赦!” 伴隨著嬌媚稚嫩的聲音,一頭怪牛的虛影出現在空中,並且不斷變大,幾乎占滿了半邊天幕。 “哞” 下一刻,巨大的吼聲傳來,音浪滾滾,宛如實質般橫掃而出。 無形的力量在空中交鋒、碰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使整個天空都變得扭曲。 “煉氣境巔峰,差一步萬象境?” 燕北風神色大變,一臉不可置信。他從來沒有想過何淼身邊這個萌萌噠女孩,是一腳踏入萬象境的高手。 燕北風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別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正是他指使燕仁壽屠戮禾木村的。 為的就是借何淼巡視阜南縣之機,讓朝廷清剿山竹寨! 官府打仗,不用燕家堡掏一分錢,這種好事到那去找? 可是聽天鑒舍人馮囡囡實力是她沒有預料到的,現在燕北風有些怕事情敗露。 相比燕北風,百姓們已經被怪牛虛影嚇傻了,茫然無措,呆立當場。 “囡囡,快收了術法!” 何淼急對馮囡囡下令,見後者一臉掃興一揮手,虛影在天邊潰散,這才又向前走幾步,站在顯眼位置。 “各位鄉親父老,我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要了解一下你們說的禾木村情況,我替你們做主!” “你是乾什麼的?” “你能做得了主嗎?” 百姓們半天都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人群中趙老挺身而出質疑的問。 何淼不慌不忙,見趙老手上的狴犴圖騰,表嚴肅道:“何某官拜幽州從八品文散官承務郎,你放心,你手持狴犴圖騰,想來也是金吾衛之人,隻要是實事求是,證據確鑿,我一定給你們做主!” 人群這時才逐漸冷靜下來,趙老走到人群麵前,聲淚俱下的道:“大唐金吾衛左衛下三旗校典趙大展,見過承務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