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展一跪,老淚縱橫道:“承務郎大人,昨晚一夜之間禾木村二百餘人被屠,大人啊,這匪得剿啊!” 何淼看向趙大展:“哦?有這回事,可有證據?” “有禾木村秀才劉文斌血書一封,小人在村中發現他時,已咽氣多時” 趙大展掏出血書呈上,自有金吾衛將書信遞交何淼。 何淼見到血書,仔細看看,又看了一眼現場的村民,心裡也大概有數了。 他看向縣令譚維韻,無悲無喜道:“從現在開始,汝暫停一切職務,具體處罰,侍我向郡守稟報後再給予定奪。” “啊?”譚維韻臉色蒼白,仿佛被人抽空三魂七魄,無力的癱倒在地。 譚維韻知道,這回恐怕仕途算是真的完蛋了。 何淼不再看譚維韻,反而向趙大展說道:“這匪,趙大展你說的對,這匪得剿啊!” 說完這話後,何淼又洋洋灑灑,勉勵了百姓一番。 大手一揮,向百姓保證出兵剿匪,留下趙大展監督,遣散眾人。 一場風波消弭,但更大風暴也即將來臨。 當天何淼就以暫代阜南縣縣令之名,簽發討賊檄文。 號召阜南縣境內地方豪強、寒門散修在城內聚酒居一聚,商討剿匪一事。 檄文大概的意思就是:山竹寨匪眾,無惡不作,目無法紀,不遵朝綱,匪首座山虎章南、下山虎魯方達、俏寡婦蘇菲為禍一方,阜南縣全縣上下,深受其害,號召有誌之士至今日起開始討伐,誓還老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雲雲。 討賊檄文一出,當時就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官府這次反應太快了,快到給人一種倉促冒進,趕時間一樣。 打仗不是街頭巷尾的地痞流氓鬥毆,經過上千年時間的發展,戰爭早已有了結構精密的組織方式。 如果覺得打仗就是拉人給幾刀出去砍人,人人都隻是憑勇武就行,那也不可能出現軍事家這一名稱。 永遠隻有掌握技術的人才能這麼高調,因為這事你懂行,我未必從懂。 那何淼懂行嗎? 未必! 但是何淼肯定是非常陰險! 因為簽發討賊檄文,號召阜南縣境內名門望族、寒門散修參與剿匪,這個想法本身就非常陰險。 要注意檄文裡說的不是官兵剿匪,而是以聯盟方式組織大小勢力剿匪。 這其中差別可是巨大的。 一個大勢力往往會有諸多的附庸小勢力存在,也許在大勢力的眼中,這些附庸者就是螻蟻一般,最多也不也比螻蟻稍微壯一點兒。 不過話說回來,大勢力又不能輕視這些螻蟻。 因為他們也要修煉,他們修煉的時候也需要有人給他們提供資源,需要有人在他們的地盤上維持治安,更需要在危險的時候有人給他們充當炮灰。 如果真的讓他們一口氣乾掉所有比較有潛力的螻蟻,且不說得罪不得罪人,但就是這些條件也對他們修煉就沒有什麼好處,反而還容易被人攻擊,激起民憤。 大唐帝國是當之無愧的大勢力,可帝國境內並不平靜。 上到每州每郡的宗門大派、世家門閥,下到每縣境內如燕家堡般的地方豪強,寒門散修,不勝枚舉。 這些勢力依附朝廷這個大勢力,正在像吸血鬼般汲取養份壯大自己,阻礙名地方發展,擾亂秩序,早失去作為炮灰的覺悟。 朝廷已經在幾十年前便發現此問題,並著手變法,隻是一直沒有成效。 發現變法收效甚微,朝廷果斷放棄變法,改變法為扶持。 支援寒門散修,打壓地方豪強,並挑起二者矛盾,使之內耗。 就比如眼下。 何淼一句話絕對能夠做到命令馮囡囡這樣一位聽天鑒高手去蕩平山竹寨,但是他並沒有。 並且出人意料,大張旗鼓的發檄文號召地方豪強,寒門散修,心裡有什麼盤算,大家都心知肚明。 …… 阜南縣以西為一座獨礁山,形如臥牛,雖是不高,隻有二百多米,但是峰頂極為廣闊,有著十來畝的麵積。 山頭有著一獨峰,獨峰上有著兩小山峰相隔不過百米,一山峰有著流水如瀑布而下,一山峰有著一獨樹而生。 兩峰相隔之地有著一木質庭院,庭院有著幾棟房屋,高皆不過二層,院內有池塘,有石桌,有著開放的荷花,此時天空下著小雨,一紅影在這雨花中飛舞著,銀劍破空不時發出尖銳之聲。 蒼龍戲珠、龍吟虎嘯。 過了好久紅影終於停了下來,女孩如玉般的臉上沾上了些許青絲,口中呼出道道熱氣。 伸手想要擦掉臉上的雨水,這時突然發現庭院門口處不知何時來了一人。 看著那人,少女眼中先是出現意外,然後神情變得有些害怕和怒氣,張了張開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撿起插與泥土地中的劍走了過去。 “白縣尉,不知縣尉大人來我劍礁峰有何貴乾?堂堂煉氣前輩,內斂靈力,觀看我舞劍嗎?” 來此之人姓白名旺,三十餘歲,穿著鴛鴦戰襖,腰間別得止水劍,正是阜南縣官麵最強者——白縣尉。 白旺聞言不由得有點尷尬,對方明顯是生氣了。 在修仙界隱藏氣息,觀摩另一位修士練功,已經有點偷學傳承的意思了。 不過白旺也不糾結在這兒,他來自主要是發送何??務郎新下發的檄文。 隻見白旺略有歉意的一點頭說:“這位就是餘晴小姐吧?早聞劍礁峰上餘喆、餘晴兄妹大名。 《七星分天劍術》名震全縣,在下大開眼界。 不過,小姐若能再懂得運用每一分的劍氣,做到心中有劍,手中無劍,劍勢恐怕會更上一層樓。” 餘睛一愣,對方明顯是以煉氣境修士經驗指點她,這對於隻有通脈中階的她來說是很大的幫助。 別小瞧這短短的一句隨口之言,高階修煉者在關於修煉知識儲備和理解上大超乎常人想象,若是能被高階修士隨口指點一下,就是值得大肆吹噓一番的奇遇。 隻是餘晴並不買賬,因為白旺身穿官服,擺明了不是站在私人角度,那這番指點可就大有說頭。 白縣尉是比她的哥哥還強的煉氣境,輕易不會離開縣城,他此時出現已讓人琢磨不透。 現在麵對對方的指點更讓她不知所措,要說他是來指點自己的吧,於公於私都不可能。 再說他還偷看自己練劍,可是若要說他的偷學傳承,以白旺的修為,他完全可以殺了自己,明搶功法。 所以餘晴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餘喆道友在嗎?奉何??務郎之令,向縣內寒門散修送上檄文兩份,請二位道友一聚。” 白旺很客氣地遞上兩張檄文。 “對不起白縣尉,我哥哥還沒回來。” “那沒事兒,給餘小姐也一樣。”說罷,白旺也知偷看別人修煉不好,說聲告辭,轉身就走…… …… 數十裡之外的太平鄉上,在一畝靈力濃鬱的靈田邊緣,劉家第四代族長劉玠剛要去回藥田。 卻在這時候,一道家族傳訊紙鴉從天而降,慢慢飛入他的手中。 傳訊紙鴉是劉家族內傳訊專用,屬於家族不傳之秘,也是一種技能,很少流露市麵。 因為此技能消耗靈材,劉家一般也是有要事通知劉家族人才會用。 劉家祖傳製符籙,傳訊紙鴉是由一種赤色靈竹所製成的靈紙通過特殊的指法折疊而成。 這讓傳訊的使用效果不再是像傳迅符樣是一次性的,一隻傳訊紙鴉能使用十次,傳訊能力一般在百裡範圍內,如果煉氣境煉氣士強者在其中灌輸法力,可以傳訊千裡。 傳訊紙鴉飛到劉家族長之手,一般代表有緊急之事。 看來是有麻煩了! 劉玠解讀傳訊紙鴉後,臉色大變,立即趕往太平鄉家族。 剿匪檄文! 誰也想不到紙鴉上傳來的是剿匪檄文,這是朝廷有大動作。 作為朝廷冊封的地方豪強,這種情況下,關乎劉家族人生死存亡。 劉玠作為劉家族長責無旁貸,檄文無論任務等級困難與否,都必須無條件服從統一調度,誓死完成任務。 否則朝廷若是拿此事為理由,很可能會被打上反賊的標簽而被鏟除。 劉家也隻是太平鄉上的寒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家族上下一百餘口,也隻有三個通脈境小修士,也就能太平鄉上稱王稱霸,比不了燕家堡這樣的大門大戶。 麵對突如其來的戰爭檄文,劉玠心裡惦念家族,一連使出兩張疾風符籙,往自己腿上一貼,很快就化作清風奔到了太平鄉上劉家祖宅。 這樣的一幕在阜南縣境內幾處,幾乎同時在上演。 阜南縣的地方豪強、寒門散修真的不能算少。 修仙永遠不是一個人在修仙,同樣家族也不可能沒有朋友。 除了燕家堡名聲在外,還有劉、餘、程、齊、南宮五家小型修仙家族。 外人也把五家修士和燕家堡並稱為“阜南一堡五姓氏”。 六家勢力在阜南縣都沒有能力占有靈脈根基。 不過,為了聚攏修仙資源六家聯合開辦了鬼市,規定每一年各個家族會產出一些修煉資源販賣,從而壟斷了阜南縣的修仙資源。 可不要小看這些幾乎處在邊緣化的小家族,這些家族多少有一點傳承。 就比如餘家,兄妹倆現在就是通脈境小修士,但不僅精通劍訣,更知曉機關傀儡秘法。 可以利用靈材製作一些低階機關傀儡助戰,在阜南鬼市也是一塊招牌。 再比如擅長製符的太平鄉劉家,這麼多年製符的手藝還在。 現在阜南縣境內散修手上符籙市場死死的攥在他們手裡,甚至成符率比較高的幾種符籙官府都還定期采購。 這些小家族聯合起來,各種的修煉資源都可以互相交換,也算是共同塑造了一個地區性自給自足修仙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