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加深,月掛星空。 威遠鏢局內已經戒嚴,到處都是麵色冷肅身穿統一灰衣的鏢師。 在鏢局後宅的一間古色古香的廂房裡,燭火昏暗。 李雪梅坐在椅子上,她手中正把玩著一塊晶瑩剔透的一次玉墜。 旁邊韓玉雙手端著一隻漆黑茶盤緩緩走了進來。 “好漢請用茶。” “娘請用茶。” 韓玉將茶碗一一放下,再次行了一禮,這才緩緩退到李雪梅身後。 昏黃不定的燭光下,是李雪梅那張俊俏紅潤的臉。 李雪梅雖然年齡很大,但這裡修仙世界,有很多養顏的珍品,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依然保持著中年女人的樣貌。 樣貌不俗,風韻猶存,有著一股成熟的氣息。 她放下玉墜端起茶杯飲茶道,“這麼說是章南大當家的令兄弟請我和女兒上山嘍?” 阿鼠已經將此來的前因後果簡明扼要告訴了李雪梅。 李雪梅確實不凡,在知道事情經過後,並沒有尋常女子一副遇事哭哭啼啼,或者怒氣沖沖,反而是擺出一副沉穩大氣模樣,讓阿鼠琢磨不透。 阿鼠點點頭,“正是,那日柳鏢頭言說將珍寶‘閻羅花’獻於大當家的,當做投名狀,大當的有意讓柳鏢頭挑起四當家的重擔,又恐朝廷得知對夫人不利,故派我邀請夫人上山。” “原來如此。”李雪梅點點頭,沒有再繼續探究此事。 不過,聽到阿鼠提到了關於‘閻羅花’的事情,柳元寶更是將‘閻羅花’當做投名狀,讓她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冷意。 李雪梅笑了笑,接著道,“上山一事先且放放,快嘗嘗這茶,這可是‘靈雲葉’,可助武者筋脈貫通,外界花再多的銀子都未必買得到。” “這……算了吧。”阿鼠擔心茶水有問題,隻好選擇放棄。 李雪梅微微搖頭,心知阿鼠戒備,也不再勸,繼續品茶。 淺淺抿了一口,連忙轉移話題道:“何淼大人近日剿匪一事兄弟可知?” 言外之意便是不看好山竹寨。 要知道自古以來都是賊寇怕官府,麵對朝廷的大兵壓境當口,這個時候要求韓雪梅站隊,顯然不現實。 阿鼠當然也明白,在他得知朝廷大張旗鼓圍剿山竹寨時,就想到了。 否則他就不可能對兄弟們說,萬一他出事就讓他們趕快跑路的話了。 不就害怕威遠鏢局人知道朝廷剿匪,將他綁了送去官請功嘛。 “自然知道,不過……”阿鼠欲言又止,沒有將話說盡。 李雪梅開口詢問,“不過什麼?” “不過山寨又不是沒被人圍剿過,憑幾位當家的本事,退一萬步講索性棄了山寨又如何?” “咦!” 李雪梅、韓玉驚訝阿鼠說的如此輕描淡寫,略一思索後又震驚。 她們的思維都陷入誤區,下意識的將章南一夥當成了普通的山匪,可是忘記了,他們也是修士。 修士,這一類人很難管,飛來飛去,想殺個人,屠個村鎮太簡單了,還能不被發現。 要是真的像阿鼠說的那樣,麵對朝廷的圍剿,章南等幾個核心跑了,那若是報復起阜南縣內幾個家族,那就太可怕了。 這幾個家族哪一個不是有名有姓的宗族,地盤都在縣城內是不能移動的。 除了家族內的嫡係子弟和旁支外,還有依附的大量普通人。 麵對幾個匪類修士時時刻刻的報復,就算幾家子弟能擋得住,那些依附的大量普通人肯定擋不住。 大唐是修仙王朝,有很多凡人更有修士。 修士是主力,可世俗是基礎啊,家族和帝國也要維護基礎的。 真要是逼急了,也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事情。 “這倒是奴沒有想到的。”李雪梅微微愣神,接著又問道:“這麼說來,郭二夫人也在山上?” 柳元寶冒著得罪燕家風險救郭二夫人,正是聽取了李雪梅建議,這件事情她可是門清,如今柳元寶沒骨氣的投降,想來郭二夫人是被劫上山去了。 阿鼠也沒有隱瞞,除了一些不能說的,盡都同對方講述了一遍。 一個說的認真,一個聽得有越,倒也絲毫不顯無聊。 相反,隨著交流的持續,房間內的氣氛也變得溫馨起來。 最後等到阿鼠將事情進述的差不多,李雪梅神色有些復雜的說道。 “兄弟應該了解,像我們這樣的家族,看似擁有比普通人更大的勢力,占據部分的資源,是太多人羨慕的對象,但是,內部卻並非一片平和的。 上山落草一事關係重大,我還需要和很多人商量,難免出現一些勾心鬥角之事,需要時間在所難免,恐怕要等一等。” 頓了頓,李雪梅接著道,“至於給兄弟言稱我夫君將‘閻羅花’送於大當家的,既然拿著我夫君的信物,我自然是不會拒絕,便請兄弟隨我來取。” “這麼說夫人是不打算隨我上山?”阿鼠麵色微沉,感覺棘手。 “這麼大一家子,就算是想要上山,也不急於一時半會。” 說道這裡,李雪梅忽然輕嘆一聲,繼續道,“想來兄弟是聰明人,明白不管如何也要等到朝廷圍剿山竹寨這陣風頭過了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阿鼠如果再不明白,他就不是個機靈人了, 李雪梅的意思就是觀望,想要看看進一步的趨勢再說。 若是朝廷剿滅山竹寨,那一切無從談起,若是山竹寨平安渡過難關,那麼也不是沒商量可能。 至於閻羅花,赤色珍寶也完全可以讓阿鼠拿去。一來表示誠意,讓章南放心不對柳元寶下毒手。二也不讓阿鼠空手而回,回去交??了差。 這一手推脫太極可是很圓滑,讓阿鼠根本挑不出毛病。 也許李雪梅還有第三第四用意,可惜阿鼠已經看不出其中意思了。 阿鼠還在猶豫不決,李雪梅卻是起身示意韓玉,二人徑直來到廂房一側桌案對麵的墻壁。 韓玉立馬在附近搬動一個花瓶,觸動了機關,整麵墻壁竟分成兩塊,緩緩向左右移動。 然後阿鼠就見到一個讓他不敢相信的畫麵。 密室裡的暗門開啟。 透過密室門可見內部空間很小,長兩丈、寬一丈,裡麵圍了一個水池。 水池中央一根無比粗壯的藤蔓爬滿了黑色的長蟲,一個人形生物的血肉已經與藤蔓生長到一起。 十幾條藤蔓從人形生物七竅裡長出來,藤蔓末端露在外麵每隔三尺結出一枚花骨朵模樣的“小苞”。 花骨朵雞蛋大小,發血光,長著猙獰的人臉,像是花花瓣裡麵包著一人生靈。 閻羅花! …… “咚咚咚”打更人地敲著梆子巡街。 申玉顏換了一身便裝,出現在城東的一個小巷裡餛飩攤上。 餛飩攤立著一盞紅燈籠,射下來的那束燈光,正好罩著三張小桌,一圈小凳,和一個忙碌的身影。 這個餛飩攤,四周的建築物,都隱在夜色的黑幕裡,阡陌小巷,隻有這裡,像是個聚光的小舞臺。 攤前很冷清,小販一人在不緊不慢地包著餛飩,時不時攪拌一下湯鍋。 昏暗的燈光勉強照亮幾張簡易的桌椅,鍋裡沸騰的餛飩湯冒著白色熱氣,老遠便能聞到餛飩的香味。 申玉顏找個座位坐下,點了一碗餛飩。 “申掌櫃,讓您久等了! “刁捕頭,你來的剛好,餛飩都沒動筷子” 衙門捕頭刁衡中剛下差,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急急忙忙趕來。 看到申掌櫃穿著一身青衫,坐在椅子上,似乎是等他許久。 申玉顏見他坐下,伸手將一碗餛飩推過去,不禁微瞇著眼,濃眉緊皺。 “你這是剛下差事,看來事情是有結果了……” 聽到申掌櫃的單刀直入奔主題,刁衡中左右四顧,見街尾無人,才壓低聲音微微嘆了口氣。 “大差不差了。” “哦?我不要含糊其辭、模棱兩可,今日聚酒居到底是如何商議的?” 刁衡中冷眼看了申掌櫃一眼,薄唇綻出一抹異笑。 “申掌櫃的,刁某的規矩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泄露這等事……” “給!” 申玉顏將不耐煩,從懷中將疊在一起的一個布包,放到了桌上。 “這裡是三百兩銀子,現在沒有問題了吧?” “哈哈。”捕頭刁衡中仰天大笑,接著將衣袖中一張皺巴巴紙掏出。 “何大人開了重賞,幾家都明確出人手效力。 除此之外,幾家也發動不少附庸準備摻和這事。 這些附庸小家族,都是潭中死水,靠著家中的武修撐場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資源供他們修煉,隻能依靠那可憐巴巴的為朝廷作戰或者維持治安,賺取資源,人數不少,都在上麵寫著。” 申玉顏點頭,衣袖一拂,便將紙張收到自己袖口中。 刁衡中喜笑顏開,剛準備把布包遞拿過來,申玉顏目光一銳,抬頭厲聲道:“刁捕頭,你我合作不是一兩次了,應該清楚,此事……” “當然!” 刁衡中聽到這話,呆怔片刻,渾然不在乎。 申掌櫃算是他的老顧客,情報這生意就認回頭客。 況且他又不傻,前腳朝廷要剿匪,後腳申玉顏就朝他要買這消息,中間要是沒貓膩才怪。 但是吧,山竹寨座山虎章南猖獗了也不少年,像這種盜匪,黑白灰多少都會沾一點兒,私下裡組織的人脈網絡絕對夠份量。 沒必要去得罪,也不敢去得罪。惹惱了派人一刀宰了他也不是沒可能。 刁衡中看的很開,他就是一個情報小販,反應等剿匪幾家人馬聚齊,就算他不賣這消息,該泄露一樣泄露。 無非早晚的事! “哎呦!” 刁衡中收起三百兩銀子,餛飩也不吃了就要起身欲走。 可這剛扭頭,就看到街頭三名身影急匆匆的闖進視線來。 “唰!” 腰刀出鞘,刁衡中舉刀指向街外。 “申掌櫃的,怎麼回事,尾巴不凈有狗跟著?” “嘩啦!” 賣餛飩的小販一腳蹬開鍋,從一側蹭地抽出了長刀,一臉警惕。 “爹,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