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是走私犯這件事，原本季寧也隻是推測，但是在自己的手環裡找到保存在本地的購買記錄後，這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季寧手上的這款手環是丹尼爾曾經用過的，她在購買記錄裡找到了曾經購置仿生人的款項。 記憶裡奧蘿拉肯定沒有買過這個東西，那就隻能是手環的前主人丹尼爾買的。 可，問題在於，仿生人的價格絕不是克萊爾兄妹能負擔得起的。 市麵上販售的仿生人有通用的型號也有定製的型號，哪怕是通用型號裡最便宜的性愛仿生人，克萊爾兄妹也絕不能買得起。 奧蘿拉的記憶裡，哥哥丹尼爾天資卓越，自幼在機械製造方麵表現出驚人的天賦，被蔣氏財團看中資助，上的是市政中心的名校，畢業後為蔣氏財團名下的靈犀公司打工償還債務。 因此，即使丹尼爾已經有了一份大多數15區人都眼紅的好工作，卻依舊和妹妹窩居在這片混亂地帶。 想象一下，白天光鮮亮麗的公司狗，到了晚上就得踏進破敗的廢棄爛尾樓休息。 長期處於這樣巨大的心理落差中，想掙點快錢改善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所以，這大概就是丹尼爾明明已經是個體麵人了，卻還要乾走私這種違法勾當的原因。 季寧對這樣的行為沒什麼其他想法，都是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生活。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誰會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可憐的丹尼爾，他什麼也沒有等來就死掉了。 不過，季寧還是覺得有地方說不通。 丹尼爾購置的仿生人，應該就是自己現在用的這副軀體。 可自己腦海中奧蘿拉的記憶連貫真實，從幼年父母雙亡到與哥哥相依為命持續至今。她找遍了記憶，也沒找到究竟是哪個時間節點，真正的奧蘿拉和仿生人進行了替換。 她想，也許所有的記憶都被動過手腳。 腦機沒有檢查出來自己隱瞞的部分，恐怕也是因為這個。 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 自己勉強在巡查所蒙混過關，處於被監視狀態；又有另一方疑似和丹尼爾有交易關係的不知名勢力也在監視著她。 但是這兩方勢力似乎都不知道丹尼爾的妹妹其實已經被仿生人替代了，否則他們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胡亂翻找。 丹尼爾究竟是從哪裡搞來的仿生人？居然完全沒人發現異常！ 季寧揉捏著鼻子沉思。 這會和殺死他的人有關嗎？季寧不知道。 但從偷聽來的信息看，殺死丹尼爾的清道夫也沒有拿走東西，那夥進來搜東西的人很肯定，東西還在丹尼爾手裡。 那真正的貨是什麼？ 季寧回想起丹尼爾最後復雜的眼神。 這不翼而飛的貨，不會就是她自己吧？ 丹尼爾拿走私的仿生人來替代自己的妹妹，把“妹妹”送走也就光明正大地把貨運出去了。 可是，靈犀公司隻是義體製造公司，製造仿生人的是二宮財團名下的產業。 季寧被自己的猜測沉默了。 這、走私得有點大啊！ 總之，先茍住！ 在混亂的局勢中先茍住！ 活著，才會有轉機！ 她在扮演的奧蘿拉，是個柔弱無辜且不知情的受害者家屬。 這樣的身份，剛回到家莫名被偷襲放倒應該做什麼？ 當然是報警！ 於是五個小時前才從巡查所出來的季寧再次走進巡查所，這一次問她的則是另外一位麵生的巡查官。 “你是說，你剛回到家就被人打暈了？” “是、是的。”季寧雙手絞在一起，聲音顫抖。 測謊儀依舊監測著她的狀態，亮著綠燈。 “那你看到打暈你的人的長相了嗎？” 她搖頭：“我剛進門就被打暈了。” “打暈你的是隻有一個人，還是一夥人？” “我、不知道。” 季寧注意到這位巡查官帶著耳麥，對話時耳麥一直處於監聽狀態。 “我們會查看附近的監控，多加關注的。不過我們懷疑你這次遇襲的事可能和你哥哥的死有關，這需要去現場搜查一些線索。” 季寧抿唇，心想這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吧。 巡查隊雖然是政府部門，但權力並沒有賽博機動隊大。未經允許是無權搜查20區以內的居民住所。 在那夥人搜查過家裡之後，季寧也跟著找了一遍，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 主要是克萊爾兄妹窮得叮當響，別說可疑的東西了，家裡連個多餘的碗都沒有。 因此，巡查隊說要搜查家裡的時候，季寧一副毫無主見的模樣連忙答應下來。 一個小時後，搜查的隊伍返回巡查所，為首的警衛臉色難看，低聲在巡查官耳邊說了一句。 “沒有找到東西。找書苑ｗwｗ.zｈａosｈuyuan.com ” 季寧再次鬆了口氣，安下心來。 不管是沒有找到貨，還是沒有找到闖進家裡那夥人留下的痕跡，對她來說，這都是好事。 找不到貨，恰恰可以應證她的猜想，也足以證明巡查隊對於貨的信息知之甚少。 找不到痕跡也沒有關係，她需要的是兩方勢力相互製衡，不會輕舉妄動。他們隻需要知道彼此的存在，心有顧忌即可。 巡查官麵色不太好，隨口敷衍了兩句就打發季寧離開巡查所。 季寧抿唇，心想報警這個決策是沒有問題的。 顯然，自己和哥哥的身份有問題，把局勢攪得越亂，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會越少，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才會移開。這是她能想到的，目前沒有實力的情況下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 季寧輕車熟路地走出巡查所的大門，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上一次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還要打點殯儀車司機，無暇仔細觀察四周，這一次她仰頭細細打量。 天亮之後的城市與黑夜中的霓虹閃爍熱鬧繁華不同。除了政府公共建築還看上去嶄新，其餘高樓的外立麵都或多或少透著斑駁陳舊，暖灰的基調構築起這個世界的底色。 空中飛速駛過的懸浮車和無人機，轟鳴作響，嘈雜的聲響幾乎能刺穿耳膜。林立的高樓將蒼穹遮蓋，細微的光束從縫隙灑下，高大逼真的全息虛擬影像投射在半空中。 炫酷的機械手臂暴露在視野裡給出特寫，鏡頭突然切換到廣告演員身上，他念出臺詞：“靈犀機械，賽博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