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賽的比賽節奏很快,前一秒諾亞還被壓倒在地上,後一秒他的對手就被他揍得口吐血沫。 季寧抱著閑來無事不如看看的心態看完了諾亞的第一場比賽,仍有些意猶未盡。 小艾相當智能,剛放完一場就主動詢問:“寧小姐,這裡還有諾亞先生的其他比賽,你是想繼續看他的比賽還是換其他節目?” “繼續放他的比賽吧。“ 雖然地下黑拳賽不可避免死亡,但更多的是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血腥和刺激。 季寧很能理解帕克為什麼會對諾亞的比賽如此癡迷,腎上腺素持續飆升的感覺令人著迷。 諾亞,從他的第一場比賽開始,他的打法就極具個人風格。他從不吝惜自己的力量,無比果決毫不手軟。他的眼神中有一股野獸的狠勁,這股勁兒支撐他的鬥誌,哪怕被打倒意識不清也會站起來再戰。 在義體改造盛行的地下拳賽裡,他是全身改造度最低的那個。 他經常落於下風被打得滿頭鮮血,突然暴起絕地反擊,快準狠直接弄死對手。 季寧很喜歡這種猛然反轉的刺激感。 看了兩三場比賽,赫爾曼和帕克也從手術室出來。 帕克將一瓶藥劑遞給赫爾曼:“這是柔性阻斷劑,可以緩解更換後的排異反應。你如果感到不適,及時服用。大概三天就能徹底適應了。” 赫爾曼耷拉下臉:“這麼說,我得等到三天後才能回酒吧工作?” “保險起見,最好休息三天。非要工作的話,還是要隨身攜帶藥劑。不然你可能會因為排異反應痛死。” 赫爾曼接過藥劑,放在大衣口袋裡:“好吧,我盡量注意點。錢已經付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路過季寧時與她道別:“寧,我們還是下次再聊吧。” “好,下次有機會再說。” 季寧目送赫爾曼離開,開口問帕克醫生:“義體植入的排異反應這麼嚴重嗎?” 奧蘿拉生活在15區的底層,那裡貧窮落後,窮人連移植個義眼都要再三斟酌。 她隻在中心城區見過那些政府部門的人員以及公司的白領身上裝滿了義體。 街邊的混混幫派身上也不過隻改裝四肢,重要的頭顱、脊椎、心臟等部分基本都是原生的。 季寧本以為2083年技術這麼發達,移植義體就像打個耳洞那麼簡單,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這樣。 “一般來說不會太嚴重,不過赫爾曼他是特例。”帕克說,“市麵上流通的機械臂通常是增強力量和靈活度的,完美適配那些雇傭兵的需求。但是赫爾曼他不一樣,他隻是個調酒師。力量和變形的靈活度對調酒師來說壓根派不上用場,他需要精度很高的機械臂。” “寧,你得知道,越通用的東西越便宜,越特殊的東西越貴。赫爾曼就需要這樣一個很貴的機械臂。” 說著帕克嗤笑一聲:“也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什麼,明明他名氣很大,賺的不少,還是不願意換。原本的右臂關節磨損嚴重,已經沒法用了,隻能給自己換個胳膊。可機械臂終究不是原生的,他剛換上不到半個月,磨損程度高得嚇人,沒有排異反應才怪。” 季寧大致明白了帕克的意思:“所以如果不過度使用,他就不會有排異反應?” “差不多吧。義體畢竟不是身體的原裝部分,技術再成熟,身體適應一個新部位也需要磨合時間。沒有哪個傻子會像他這樣,剛換上就恨不得榨乾義體的全部機能。” “原來如此。” 奧蘿拉記憶裡對於義體的認知少得可憐,克萊爾兄妹都是純正的自然人。 哥哥丹尼爾身為公司狗,因為要給財閥打工還債太窮了甚至連義體都裝不起,隻能每天打興奮劑氪命上班。 季寧還是很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走私的,換做是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出更好的選擇。 帕克從口袋摸出一包煙,捏起一根放在嘴裡含著,並不點燃:“你居然沒有換過義體嗎?” 季寧搖頭。 “真稀奇啊!能打出那個磅數,我還以為你改造過。” “確實沒有,那是原生的。” 仿生人的身體本身就是這樣,也算是原生吧。她也沒有說謊嘛。 “那你很有潛力嘛!是不是用過最新的基因強化劑?怎麼不去打地下黑拳,跑來我這裡?” 季寧沉默片刻,還是如實回答:“因為你是唯一一個貼招聘廣告的?” 帕克被逗笑:“看來這個廣告費花得還不算冤枉。” “那當然。” 義體診所的生意算不上好,也談不上壞。每接待完一個客人,總要歇上幾分鐘,才會迎來下一個客人。 不過這個客流量對於帕克這樣人手稀缺的診所來說正正好好。 這天晚上,除了最早來的赫爾曼是熟人,其他都是生麵孔。 季寧也在一個晚上見到了各式各樣的客人。 有四肢健全為了追求潮流來植入義體的,也有殘肢斷臂癱在輪椅上獲求新生的,甚至還有對自己外貌不滿意來整容的。 季寧感到有些稀奇:“醫生,你這裡還包整容服務?不隻有移植義體嗎?” “當然包,隻要價格合適,什麼手術都能做。哪怕他讓我給他把腸子縫起來塞回肚子裡都可以。” 帕克幽默風趣,漫長的夜晚在拳賽和閑聊中度過。 早晨7點,帕克喝完最後一口茶,問季寧想怎麼結工資。 季寧當然選擇日結。 帕克本來想給她轉錢的,結果發現她連手環都沒有,頓時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你不會是什麼聯邦通緝犯吧?” “當然不是。” 被三方勢力監視追殺怎麼能算通緝犯呢?頂多就是比較可疑,大概吧。 帕克盯著她的頭盔試圖看出點什麼,但是隻能看見鏡麵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他嘆了口氣:“你最好也不是15區的。我雖然不在意你的過往,但我不希望你給我惹上麻煩。” 季寧語氣輕鬆:“別這麼緊張,我隻是遭賊光顧了,23區的小偷也太猖狂了。” 見帕克的懷疑打消了些,又隨口問道:“15區怎麼了?我已經消息閉塞兩天了。” 帕克轉頭望向店外空曠的走廊,咬著變形的濾嘴,聲音含糊:“昨天11點40分,15區緊急鎖區24小時,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隻聽幾個消息靈通的夥計說有人動了航運公司的貨。” 航運公司? 無論是她自己的身體還是體內的芯片,都和航運公司關係不大。 但是11點40分這個時間點,距離她出城的時間很近。她扔掉手環前最後看過一眼時間,是10點32分。 垃圾車是她特意繞了十分鐘路才挑選好的即將出城的一輛。 垃圾車在城裡兜兜轉轉二十來分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經過一段顛簸的路,出示通行證後出城。 這麼算下來,她出城的時候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但凡遲一點點都不會這麼順利。 出城後一路往23區逃亡的思路也沒有問題。 15區被封鎖,周圍各個區都會得到風聲,嚴格管控人員進出。 隻有像23區這樣90%都脫離聯邦政府管轄的區域才會相對寬鬆。 可她還是不知道,15區究竟發生了什麼? 紛亂的思緒在季寧腦中飛速掠過,不到半秒,她就梳理完一切,語氣如常。 “還有人敢動航運公司的貨?”季寧吃驚地問。 航運公司在新港屬於龍頭企業。 帕克笑著說:“有的人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出來。航運公司而已,還有人連賽博機動隊的東西都敢搶。” 賽博機動隊是聯邦政府的特殊暴力執法部隊,每次出動都是用殺戮解決問題。 有人敢搶他們的東西,季寧還是有點意外,細想又覺得很合理——想要搏得更多的利益,就要冒最大的危險。 “醫生,那你怎麼付我工資?” “還能怎麼辦!我給讓小艾給你搞張芯片,今天先給你把錢存進去。你下班了,趕緊去買個手環!”帕克說,“也不用跑太遠,你就去瑟格電子城,隨便找上一家賣二手手環的店,報上我帕克的名字。價格應該能壓到100-200聯邦幣。” 說著他從機器人遞來的托盤上拿起芯片,塞進季寧手裡,把她推出店門,“快去,快去!” 季寧無奈笑笑,和他道謝,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