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全速沖刺的女人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人類的範疇,在距離三人二十米距離時極速剎車將手裡的斬刀深深插入地裡,由於高速運動下所產生的慣性手跟雙腿也緊跟著紮進了土壤之中,僅僅也隻是一瞬間女人一個箭步沖破土壤的束縛手起刀落,撲麵而來的機械犬就直接被一分為二,如同餐刀切開奶油般簡單。緊接著的第二隻、第三隻、不斷湧入的機械怪物也隻是在女人極其單調的揮刀中不斷的被肢解、斬斷,就如同一位踩著芭蕾跳舞的手術外科醫生,伴隨曼妙飄逸的舞姿用簡單精準的手法將壞死的內臟剖開。劍影在黑夜中劃出道道如流水般舒緩圓潤的弧線,刀鋒如織間鋼鐵怪物們早已寥寥可數。 提刀站立的女人隻是靜靜待在那裡,機械犬們竟不敢上前,恍惚間真有一種“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的意蘊。 暫息間靳澤終於看清了女人的樣貌,那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軀體,肉色鋼鐵包裹的身體顯得輕盈有型,背部引擎外飄散著高速運轉下所產生的陣陣雲煙,金色微卷的長發下玲瓏剔透的外表顯得楚楚動人,如果說橘奈緒的長相是可愛型女生的話那麼眼前這位機器女應該是霞裙月帔的仙女但又好像是那種神秘唯美的精靈———森係鐵女,靳澤終於想到了形容詞。 僵持了好一會兒鐵女遲遲沒有行動,背部引擎發出的轟鳴聲開始逐漸變得微弱直到平靜,連餘下的機械犬似乎都檢測不到了女人的存在,它們警惕的匍匐前進並發出持續的低吼背部的導彈也全部滑出表麵。 “不對,它們朝我們來了!”小販率先發覺,觀看如此精彩的表演時三人似乎也忘記了掩蓋自己的聲音,當他們明白這一切都為時已晚,數十幾枚的飛彈已脫離軌道直沖雲霄從四麵八方撲麵而來。 橘奈緒驚恐的躲在靳澤和小販身後,在死亡的恐懼下三人畏畏縮縮的往後靠,就當一切都將完蛋時伴隨著“嗡嗡”的轟鳴聲繼續啟動,手持黑色斬刀的鐵女似乎醒了過來。 鐵女所站著的土地突然急速凹陷下跌,電光火石間原本提刀站立的鐵女此時已劃破夜空產生劇烈的音爆出現在了三人之上,黑色斬刀繡花穿針般的精準貼入,輾轉騰挪間刀刃如蜻蜓點水般改變了飛彈的軌跡。被改變軌跡的飛彈歪歪扭扭的在四周炸開,其中幾枚飛彈甚至擊中了不遠處幾隻匍匐的機械犬綻放出絢麗的火光,餘下不多的機械犬也隻剩下了一隻。 落回地麵的鐵女將黑色斬刀舉過後腦勺,原本堅硬的刀身開始扭曲變形最後竟幻化成了一隻黑色銳長的標槍,隨著鐵女大步流星的助跑投擲,標槍劃破天際貫穿了最後一隻機械犬的身體將他死死釘在了身後的巖層之上。 做完這些的鐵女轉身走向三人,就在快到三人麵前時卻失去動力般栽倒下去慢慢爬向了靳澤並握住了他的右手手心嘴裡不停念叨著一段話,靳澤俯下身仔細聽著“八斤….救救…孩子們。”鐵女說著給靳澤的手裡塞進了什麼東西便完全失去了動力,而那釘死機械犬的標槍也悄然變回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黑色晶石。 “八斤”這個名字勾起了靳澤的遠古記憶,那是來自他的中國家鄉裡的乳名,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這麼叫過他,就算是以前那個小地方這麼稱呼他的也隻是些至情至朋而已。 “我們走吧,等會兒更多的機械族就會朝著這邊來了。”躲在小販背後的橘奈緒輕聲的喃喃道,她緊緊抓住小販的衣角顯然一副嚇破膽的模樣。 “恐怕我先得救她。”靳澤抱起已經失去動力的鐵女說。所向披靡的機器人在靳澤1米8左右的身高麵前竟顯得有些嬌小,雖然看上去都是用肉色鋼鐵所打造的重型機器但實際抱起來卻顯得又比同比例的人類女孩還要輕盈。 “我想我們當中應該沒有人能獨自躲過機械族的追擊。接下來你們有很多時間了解我——基諾·索恩。”小販說道,其實靳澤也並不知道小販的真名,二人之前本來也隻是簡單的利益往來,末世之中就算知道彼此的名字也隻是徒增不必要的麻煩,反正不知道那天誰就成了走獸飛禽的午餐。 基諾看向謎團重重的兩人後頓了頓又繼續說:“但在這之前我不希望接下來的旅程中我的夥伴對我有所保留或者說我不想在路上不明不白中被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給殺死,我想你們應該懂我的意思,不是嗎?” 靳澤皺著眉頭說:“沒問題老夥計,但我的意思是眼下得先救救這個機器女。在這之後我會告訴你一切的,我保證。”隨後瞅了瞅橘奈緒:“當然這位美麗動人的小姐也會在路上告訴我們關於那本檔案的一切。” 沒給橘奈緒反應的機會,二人已經走向不遠處的房車。當然她也沒得選,截至目前她所在的行動小隊除她之外已經全滅,沒有其他人的幫助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陽升起,她默默撿起鐵女掉落的黑色晶石便跟上二人。 “我們去哪兒?”橘奈緒問道。 “我認識一夥義肢填裝方麵的專家包括一些自由民部落,也許他們有辦法,至少是在這個時代。”靳澤回答道。 “他們大概已經向更西邊遷移了,但我想我能找到他們。”基諾在一旁說道,屆時三人正式踏上了逃離機械族群的遷徙。 而大洋彼岸的另一邊的一個手拿ps手柄年輕人正倚靠在懶人沙發上玩著一款2017年的老遊戲《荒野大鏢客》。濕漉漉的棕色微黃卷發蓋住他的額頭,長相上有點酷似混血版的木村拓哉,而裸露的身體上每一塊肌群都像被雕塑家用錘子和釘子雕作後用磨砂皮細細打磨過一番。 右邊浴室裡的溫水摻雜著血液流入管道,泛黃的繃帶和透血的衣物被丟棄在門外,身旁的護士正蹲在一邊仔細的為他處理大腿上的傷口。 隨著兩下清脆的敲門聲房門被輕輕的推開,進來的女人抱著一堆文件站在男孩身後,她傲人高挑的身材在一席黑色抹胸禮服的襯托下顯得落落大方,上盤的黑發用一根精美的玉簪搭配。 “靳祿辰別隻顧著玩,等會兒的致詞想好了嗎?”來人正是橘奈緒的姐姐橘奈美,她說著拿出一張紙條遞給靳祿辰。 “我都寫好了一會照著念,給你兩分鐘穿上衣服我在門口等你。”說完門口的部下恭恭敬敬將一套新衣服疊放在靳祿辰的身旁後又迅速利落的退出房門。 靳祿辰全程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的拿出遙控器關掉電視望著落地窗外的景像發呆,這裡是原先日本銀座的街頭,但現在滿目皆是瘡痍天空中燃燒破碎的摩天大樓和紛飛的灰燼,街道上躺著大量被摧毀的無人機甲和人類屍體,身著防化服的軍隊人員在這裡來回穿梭。 護士離開房間後,靳祿辰緩慢穿上橘奈美準備的衣服,白皙的襯衫配上一條寬鬆的西褲和皮鞋,在套上組織內部的黑色大衣。大衣胸前的口袋上用金色細線鉤勒著菊花與武士刀的圖案,甚至胸帶也巧妙的搭配上了鍍金的掛飾。 “瓦利我們走。”靳祿辰說著拉開房門,一個黑色水滴形狀的無人機從電視櫃臺上飛出,跟上了靳祿辰。 寫字樓的走廊裡如過江之鯽的專員們在這裡來來往往,迎麵碰上靳祿辰一行人時卻又不約而同的點頭後靠墻等待。他們當中不乏資歷深厚的老專員和一些新上任的乾部但都對著靳祿辰行著如此大禮,即使是組織龍頭級別的人物也難得有此殊榮,而靳祿辰卻顯得十分坦蕩甚至可以說是漠然置之。究其原因也非常簡單,靳祿辰雖然在組織內部的職位不高但其中所有大大小小戰役都有他的直接參與,甚至可以說是勝利關鍵所在。 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走廊的盡頭,推開大門,昏暗的房間內一個身著和服的老人正襟危坐的跪坐在榻榻米上等著靳祿辰。橘奈美將文件放在桌前點頭示意後便站到了一旁。 老人將手裡的茶碗放回了桌上隨手便拿起文件翻看著,那是一篇由中國和歐洲的幾名科研工作者聯合報道的外星物質論,其核心內容是對“暮石”的研究成果和不同方麵的應用。 而“暮石”一個在30年前被莫卡岡文明所帶來的非地球自然界的產物,對於人類文明來說就像是鄰裡之間的贈禮,但誰也不知道這位友善的“鄰居”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莫卡岡在地球被人工智能搞得四分五裂的同一時間出現在這裡,又在待了數小時後悄然離去。隻留下這些黑色的晶體,這些詭異的晶體礦石如潘多拉魔盒那般神秘瑰麗又蘊含著詭異而強大的力量。 擁有暮石的人有著比肩神明的力量和呼風喚雨的神跡,種類品相不同其對應的能力也不同。打開潘多拉魔盒的人也終將臍脂自照,暮石不是如他們想象那般沒有溫度的石頭,而是類似於共生體的東西。它們隻能存在於宿主的身體裡,由彼此維持著同一條身軀,但也不是沒有副作用,其能力開發過度後便會出現黑色鱗甲癥——-身上器官由四肢開始不斷蔓延長出類似於這種物質的黑色鱗片,就像石化一般肌肉會變得難以行動,最後沒過頭頂就會變成一塊巨大的人形晶石而且無法動彈。 “這一切終將結束?也就是說現在就算是街邊的媽媽桑都拿到暮石咯?”老人喝著茶已經讀到這本材料的末尾咧嘴笑著說,此人正是橘奈緒與橘奈美的父親,菊刀會的創始人之一的橘倉誠。 “祿辰啊,看過這個了嗎?”橘倉誠說話的聲音非常緩慢且擁有韻調顯得不怒自威。 靳祿辰!橘奈美簡直想大叫出來,但她並沒有那麼做隻是尷尬的捏著衣角。隻見靳祿辰手裡正把玩著他的那個黑色無人機準確的說是暮石無人機,似乎完全沒有聽懂隻是默默把玩著他那水滴形狀的機器人和身旁漂浮的一對酷似翅膀的菱形物體,不斷切換著表麵那一側如同裝有led燈豐富的表情,儼然一個可供把玩的高科技寵物。 橘倉誠向女兒擺了擺手意識到了她的考究,他放下杯子跟材料來到靳祿辰身邊細聲細語到道:“祿辰吶,我這小老頭子已經沒有時日了,對於你除了戰場之外的事情你一律不曾考慮,你一直是個不錯的孩子,有時候希望你多多考慮自己的安全,畢竟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還有”橘倉誠話說道一半被打斷。 “老爹我明白你的意思。”靳祿辰放下瓦利開口道。 “那就好。”橘倉誠回到原來的位子繼續不緊不慢的烹飪茶葉,烹茶的等待期間又繼續說道:“解放日本你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天賦能力也是年輕這一輩最出類拔萃的,可唯獨對付上麵那些老東西絕不可兒戲,臺麵上麵的話術…” “知道了老爹,時侯不早了。”靳祿辰起身再次打斷,他已經記不得是多少次聽到這句話了。 “去吧。”橘倉誠沒好氣的擺擺手。 橘倉誠在末日以前也隻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幫派首領,卻在末世後作為核心成員參與建立了菊刀會,而社團中號稱目前世界最強的秘密行動部門“墨”,正是他的手筆,都是由他親手帶大和培養的親信。隨著菊刀會在末日裡的地位逐漸上升,他在組織內部的話語權也已是一呼百應僅次於會長的人物。而會長這個人也隻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很多人根本就沒有見過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私底下都把橘倉誠當作會長。 來到會議室的門前,裡麵的爭吵聲此起彼伏,政客們唇槍舌劍互不相讓。隨著亞洲各個人工智能控製的城市被攻破和解放,處於城鎮維生係統裡的人們被陸續喚醒,各大洲幸存的組織或者個人也都在加入。這本是人類世界前所未有的統一,災後各國領班人齊聚一堂的世紀同框,可伴隨著世界的重新洗牌每個人都心懷鬼胎,為幾口香甜可口的蛋糕爭的麵紅耳赤。所以說人類永遠都是長不大的蠢小孩。 靳祿辰左手撫額坐在門口的木椅上,感覺陣陣頭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但有人爭吵便會產生這種反應。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高端會議就連活動的場所也是臨時征用的辦公樓,其實自己也不是那麼的重要的人,也隻是臨時起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一個被控製的小屁孩講兩句其實根本就沒人會關心,他們也隻是在乎那盤裡永遠吃不完的食物,即使已經千穿百孔腐敗不堪他吃著,即使生蛆長蟲它們也仍在吃著而且很開心甚至還能哼上兩段媽媽的的搖籃曲兒,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聲這不對這東西他都壞了,壞的徹底。因為他們滿肚肥腸的大腦始終堅信乃至唯一透徹的認定地球母親的慈愛永遠會撒落在他們的肩上。但顯然母親已經身患絕癥不治,不久便會與世長辭。 靳祿辰靠在扶手邊靜靜想著,他看著窗外沒有引力場保護的城市,很多大型的物件正在攜手並肩的加入這次對外星的探索或者說旅程。那是我們母親的身體的一部分在被啃竊著,在過不久由於洛希極限解體的效應地球將被徹底撕裂最後成為莫卡岡文明的養料,不對他們擁有天然的防護罩,我們隻不過是一顆顆墜落到他們頭頂上的煙花秀,又或者成為散落在他們周圍的圓環。 望著天上靜謐而瑰麗的星球它是那麼的美麗仿佛渾然天成,使得任何詞藻都顯得蒼白無力。靳祿辰默默看著,仿佛回到從前的家,母親正在廚房忙碌,兩兄弟圍在客廳圓盤大桌邊玩著填字遊戲,桌上擺著大顆大顆紅透透的車厘子,下午溫和的日光透過米色窗簾進入室內,那是他曾幾何想要的真實愜意的享受。場景變得越發真實,真實的就好像他伸手就能摸到弟弟的臉頰,和回答耳邊母親的輕聲呼喊。他好像能回答又模模糊糊的唇齒不清,隻能安逸的靠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他感覺母親在不斷的靠近,但他也隻能慢慢的慢慢的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