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崔嵬的臥龍山橫亙在龍川草原的北方,山的那邊就是平州。 一條幽深而又險要的山穀把臥龍山劈成兩截,這就是風淩穀。 煦暖的陽光溫柔的照射在靜謐的山穀中,在那鋪滿黴苔的陰濕地麵上投下斑駁的日影,鬱鬱蒼蒼的樹木裝點著山穀,鳥兒們歡快的歌聲充斥著山穀,溫潤的空氣中彌散著花與草的芬芳。 司徒川立馬穀口的高崗上,一身銀甲光耀奪目。從北方吹來的勁風肆意地撩撥著山穀中的森林和灌木,將軍的白袍也被吹得高高飄揚起來。 司徒川深邃的眼睛凝視著山穀,他在這誘人的妖嬈中感到了一抹悲涼的況味。他清楚的知道:這是他的鐵甲騎兵在龍川的最後一戰,當然,對有些人來說,也可能是人生的最後一戰。神威王赫連尊在他的身後逡巡待擊,武烈王賀蘭敏隆正拚盡全力向他逼近。因此,拿下風淩穀,時間就是一切! 赫連尊留在風淩穀的軍隊尚有五千人,而他們所麵對的是多達兩萬三千人的士氣高昂的勝利之師——龍川鐵騎。但對於守衛風淩穀的西涼將軍沒羅森羽來說,人數上的劣勢並沒有那麼可怕。他已經做了充足的防禦準備,而且他隻需要守住兩天時間,賀蘭敏隆的大軍就會到來,如果事態真是這樣發展的話,毫無疑問,風淩穀將是司徒川最後的旅途。 “最前麵是一條寬大的壕溝,後麵布置了三重拒馬槍陣列,長矛手、刀斧手、弓箭兵布置其間,拒馬槍附近很可能設有陷馬坑,再往後是兩層木樁臨時打造的長墻,外麵的一層約一人多高,裡麵的一層僅及膝蓋,上麵鋪有厚木板,木板上麵是嚴陣以待的守軍。長墻上設有三個簡易木城門可供出入,長墻東西兩側的高地上建有箭樓。長墻中部靠後位置有一個輜重車輛圍成的臨時營壘,估計裡麵是機動騎兵,很可能中軍主將也在那裡。”中行牧向司徒川詳盡地通報了他所看到並憑經驗分析的敵情,然後不無擔憂地說:“看來這個沒羅森羽絕非等閑之輩,要想打敗他沒有那麼容易。” “沒羅森羽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隻可惜他遇見了我。兵法雲: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那沒羅森羽苦心經營的防禦壁壘不可謂不精妙,但最終不過是枉費心機!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殺開一條血途,北上平州!”司徒川堅定的語氣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念,深深地感染著這一群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 經過一番緊張的布置,第一輪的攻擊開始了。 第一波次的龍川鐵騎發起了英勇無畏的沖鋒,閃閃發光的甲胄輝映著一張張視死如歸的麵龐。密集的箭矢分別從木墻後麵,箭樓上麵射出來。不斷有人從馬上跌落下來,有幸而未死者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沖在最前麵的幾匹馬中箭之後,向前撲倒,巨大的沖力使得連人帶馬翻滾起來,然後又重重的砸在陰濕的地麵上,頓時人喊馬嘶聲響徹山穀。 龍川這邊的射手們也沒有閑著。漠臧黑雲指揮騎射手對箭樓和木墻後麵的敵方弓箭手實施壓製性攻擊,以掩護向前沖鋒的鐵甲騎兵們。 終於冒死沖到壕溝前麵的騎兵將預先準備好的沙袋從馬背上提起來,而後迅速的拋到壕溝中幾個預定的位置,然後迅速回撤。 當然,敵人是不會讓他們從容撤退的,好多人後背中箭跌落馬下。 不過,寬大的壕溝很快被填出了若乾條通路。第二波次的攻擊已經箭在弦上。 司徒川敏銳的目光注視著戰場,他發現中間偏右的位置敵方防守較為薄弱,遂下令向那裡重點突破。 第二波次的的沖鋒開始了,滾滾的鐵流踏著同伴的屍體,向著先前冒死填充壕溝形成的通道奮勇前進。然而等待他們的除了如飛蝗一樣漫天傾瀉下來的箭雨,還有那些令所有的騎兵膽寒的拒馬槍。所謂拒馬槍,就是用周徑約二尺的圓木一根,長短根據需要而定,在上麵十字鑿孔,傾斜著插上木柄鐵槍,槍口沖外,前麵再設四根斜木支撐,設置後,用鐵鏈固定在地麵上。不難想象,即使是最英勇無畏的龍川鐵騎,當他們看到這些笨重的拒馬上麵如樹林一樣密集的閃著寒光的銳利槍尖的時候,眼神中也不免生出些許恐懼。一些人被箭矢擊中倒在了沖鋒的路上,更多的人則直奔令人生畏的拒馬防線。跑在最前麵的騎兵重重地撞到了拒馬槍銳利的槍尖上,巨大的沖擊力令槍尖輕易地地刺穿了戰馬身上披著的厚重的甲胄,並深深地紮進戰馬的軀體,殷紅的鮮血從創口處噴湧而出,戰馬頃刻間斃命,強大的慣性令馬背上的騎士被重重的向前方拋出,有個別不幸者撞到了更遠些的拒馬槍上,隨著身體被迅速的貫穿而慘烈的死去,而僥幸沒死的則被躲藏在拒馬槍後麵的長矛手和刀斧手殺死。 盡管戰況慘烈,久經戰陣的龍川鐵騎仍然前赴後繼,發起了更猛烈的沖擊。沒羅森羽剛剛還顯得誌得意滿的臉上此時變得陰沉下來,一個始料未及的問題出現了:拒馬槍的鐵製槍尖不可謂不鋒利,但槍桿卻是木製的,而且較細,容易在受到巨大的沖擊時折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龍川重甲騎兵的猛烈沖擊下,拒馬槍的槍身紛紛折斷,而後麵的龍川騎兵正在源源不斷地沖過來,拒馬槍陣很快被沖開,部署在槍陣中的長矛手和刀斧手在進行了殊死抵抗之後也很快被消滅乾凈。但此時沖在前麵的龍川鐵騎又不得不麵對一個預料之中卻難尋其跡的可怕威脅——陷馬坑。隨著一個又一個陷馬坑被踏破,那些不幸的騎手們和他們的馬宿命般的走進了共同的墳墓,他們往往會被坑底密布的削尖的木頭刺穿身體,頃刻斃命,幾無生還之可能,當然也有經過痛苦的掙紮之後死去的,其狀慘不忍睹。 與此同時,漠臧諾雲率領的騎射手也推進到了更加靠前的位置——當然也是更危險的位置。漠臧諾雲立馬彎弓的姿態矯健而又優雅,柔荑一般的纖手緊緊地握住箭身,看似纖弱的右臂奮力張開肘部,拉滿弓弦,一陣貫穿山穀的風將她身後披著的黑袍吹得高高飄揚,貼身的烏金魚鱗甲將她那完美的身體曲線顯露出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令人神魂顛倒的背影,就連全神貫注於戰場態勢的司徒川也忍不住向她的方向多看上兩眼。然而,漠臧諾雲賴以聞名於西涼五部的卻不僅僅是她絕世的美貌和完美的身材——還有她出神入化的箭術。漠臧諾雲鬆開了拉滿弓弦的纖手,箭矢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軌跡,精準的射在了正在箭樓上指揮的一個下級軍官的麵門上,那個人隨著一聲慘叫從高高的箭樓上仰麵跌落下來。但這驚艷了所有參戰將士的一箭也立時讓諾雲成為眾矢之的,可怕的危險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