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條渡船,每船可載十個人加十匹馬,一個時辰可以往返兩次。我們現在有兩萬一千人和將近4萬馬匹。(作者注:龍川騎兵備有副馬,行軍時換乘。)兩萬人馬全部過江需要七天時間,而剩餘的馬匹全部過去則需要更長的時間,而賀蘭敏隆距離我們隻有兩天的路程。”司徒川在永川江邊來回踱步,冷峻的臉上充滿了焦慮不安的神情,漠藏諾雲、米琴龍且、析利榮城圍站在他的旁邊,靜靜地聽他分析渡江所麵臨的嚴峻形勢。“這樣下去很危險,我們必須再想別的辦法。析利榮城將軍!” “司徒將軍有何吩咐?” 司徒川輕輕的拍了一下析利榮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到道:“你負責為大軍殿後,你的任務很艱巨。” “請司徒將軍放心,隻要我還活著,飛雲渡就必然會控製在我們的手上。”析利榮城的語氣十分堅定,他的表情卻很平靜,仿佛完全沒有在意這個任務將要給他帶來的巨大的危險。 “我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將軍請講。” “我要你一定要活著到江北去。”司徒川熱烈的目光炯炯地盯著析利榮城,他不希望他的這位親密的戰友出現任何閃失。 “我會注意保護自己的,請司徒將軍放心!” 析利榮城說完,返身離開,然後立即率領部分兵卒開始組織建立針對賀蘭敏隆的防禦設施。 就在此時,大將中行牧已率領第一批人馬先行渡江,並且順利到達對岸。 中行牧馬上命令已經到達江北的人兵分兩路,一路溯江而上,一路沿江而下,竭盡全力搜尋渡船,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了十九條渡船,這十九條渡船很快加入到了搶渡永川江的行列。 南岸的部分將士們則在司徒川的授意之下,就地取材,於沿江附近的小樹林裡砍伐樹木,製造木筏。司徒川從小生長在水網密布的雲州,製造木筏對他來說可謂輕車熟路,完全不是問題。 渡江行動井然有序的進行者,漠藏諾雲和赤裡坤一同過江,當他們的船快要抵達江心的時候,漠藏諾雲猛然間看到了從上遊漂下來的大量的浮屍。她此時緊蹙雙眉,美艷而又蒼白的臉上充滿了驚駭的表情。她呆呆的看著這些數量眾多的士兵、老人、女人甚至孩子被水泡得膨脹了的屍體,這些人顯然是被殘忍的殺死之後投屍江中的。她很快就被這一嚴重的戰爭罪行所震怒。 漠藏諾雲用一種極端冷酷的表情看著身旁的赤裡坤,冷冷的說道:“這就是你們的逐日王所宣揚的武德嗎?” “西涼的將軍們視濫殺無辜、屠戮平民為恥辱。”赤裡坤一臉慚愧,他根本不敢看諾雲的眼睛。“但也不乏害群之馬……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屍體應該來自上遊的河陽城,並且河陽城多半已被攻克,而占領河陽的那個人……就是綽號‘西澤屠夫’的野路延壽。” “野路延壽?他不是一直在和西澤人作戰嗎?怎麼跑到平州來了。” “西澤的戰事早應該結束了,西澤人根本抵擋不了野路延壽的進攻。野路延壽曾經殘暴地對待西澤人,他一口氣屠了三座城池。”赤裡坤把他所了解的情況毫無保留的告知了諾雲。 諾雲的心情難以平復,野路延壽的出現讓這場戰爭變得加倍的殘酷,對待這樣的敵人也隻能有一個方式:消滅他們。 司徒川很快指揮將士們造好了二十餘條木筏,這樣,原有的十三條渡船,加上中行牧在江北找到的十九條渡船,再加上木筏作為輔助載具,已經勉強可以保證在兩天之內將兩萬一千名騎兵連人帶馬運過江去,但遺憾的是:剩餘的馬匹仍然是運不過去的。 司徒川涉渡永川江的第一天是顯慶十九年四月二十八日,也正是在這一天,西涼天威王獨孤信長率領十萬大軍兵臨平武城。 平州的天氣熱得比往年要早一些,獨孤信長的兵卒大都來自寒冷的望海川,略微有些不適,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他們高昂的士氣。他們從小生長在來自遙遠的三川原的凜冽的朔風裡,徜徉在望海川冰冷的雪野中,嚴酷的環境磨練了他們強健的體魄和堅毅的性格——這是一支貨真價實的虎狼之師。 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城市,那就是平武城。 獨孤信長靜靜的注視著這個城市,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濃濃的劍眉下麵一雙鳳眼如同雄鷹一般銳利,濃黑的八字胡兩端驕傲的翹起——整個人透著一種令人畏懼的威嚴。 獨孤信長清楚地知道,上一次平武城出現在西涼的軍隊的視野中還要追溯到三十五年前,但那一次西涼人甚至連一塊墻磚都沒有摸到。 歷史的車輪宿命般的又轉到了這裡。 當年,他的父輩們麵對的是一代軍神慕容盛和他背後的強大王朝,而今他所麵對的卻是空有一身才華卻生不逢時的司馬青川以及他背後的那個腐朽沒落的朝廷。 現在,對於天威王獨孤信長來說,就隻剩下了一個問題:究竟需要流多少西涼勇士的血才能得到這個西涼人祖祖輩輩夢寐以求的城市。 迫在眉睫的平武之戰即將以一種前所未見的慘烈讓人深刻體會到戰爭的殘酷。血與劍寫成的歷史最終還要靠血與劍來延續,並且看來沒有止歇。 司馬青川站在平武城西門高大的門樓上向西眺望,看到了如螞蟻一樣密集的敵軍正在不斷逼近,他此時的情緒非常低落,因為此時他手中的可用之兵少的可憐,僅有從龍嶺敗退下來的不到兩萬疲敝惶恐之卒,外加上從清州來援的慕容俊馳的八千清州子弟。 獨孤信長親自率領四萬大軍準備從西方攻城,同時命令大將巍明義澤率領三萬大軍從北麵包抄平武,命令大將骨勒嘯海率領三萬大軍從南麵包抄平武。一個對平武城三麵包圍的態勢即將形成。與此同時,逐日王本人率領兩萬兩萬大軍正在前往平武的途中。 攻方的力量如此強大,平武的陷落似乎隻是時間問題了。而司徒川這邊,渡江正在緊張有序的進行著,到了第二天傍晚,留在南岸的尚有大約三千人和大約一萬五千匹馬。 江北岸的漠藏諾雲麵朝南佇立在江邊,金色的斜陽照在她潔白的臉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略顯渾濁的江水倒映著她美麗的容顏,她那清冷的眼神中充滿了焦慮。赤裡坤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作為西涼的名將,他知道這個時候賀蘭敏隆快要到了。 伴隨著南方地平線上卷起的滾滾煙塵,一支強大的軍隊出現在析利榮城雄鷹一樣敏銳的視野中。 此時司徒川已經將一隻腳踏到船上,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出現身後的新的情況,於是又把腳收了回來,而後立即返身,騎上他的千裡雪,風馳電掣般的向南沖去。 賀蘭敏隆的六萬大軍成扇麵向著小小的飛雲渡殺來,他手下的大將季臥淳風居右,大將淩吉思貢居左,他本人居中,大軍氣勢洶洶,勢不可擋。 析利榮城的簡易防禦線很快就被攻破了,拒馬樁和壕溝隻是略微減緩了敵人的進攻速度,並殺傷了少數的敵人。但敵我力量對比太過懸殊,析利榮城隻好且戰且退,戰線不斷的逼近江邊。 司徒川再度親臨戰陣,他又一次出現在了最危險的地方。他的長劍寒光閃閃,劍刃上淌著殷紅的鮮血,他一路沖殺來到了析利榮城的身邊,提醒他做好撤退準備。 析利榮城發現司徒川竟然沒有渡江,立刻變得心急如焚,他知道:這支大軍可以沒有他析利榮城,但絕對不能沒有司徒川。 渡船和木筏守候在江邊,隨著慘烈的戰鬥的進行,區區三千人的守軍已所剩無幾。 賀蘭敏隆遠遠地看到了白袍司徒的身影,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立即開始向著司徒川的方向突進,兵卒們紛紛為他閃開通道,一場前所未有的巔峰對決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