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顯慶十九年六月二十五日,西涼諸王的大軍經過了充分的準備,攻城的最後時刻迫近了。 他們在圍困雲中的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裡,就地取材,砍伐樹木,聚集工匠,打造出了數量眾多的攻城器械——在西涼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為奪取一座大夏城市,耗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 守軍方麵,司徒川與眾將領共同商議的守城方案是:由大將中行牧攜大將胡沙虎率八千龍川軍抵禦來自南方的進攻;由大將慕容駿馳攜大將米琴龍且率一萬龍川軍抵禦來自東方的進攻;由司徒川和漠藏諾雲、南宮信率領一萬原雲中守軍抵禦來自西方的進攻;由百裡馳率一萬中州羽林衛抵禦來自北方的進攻;大將拓跋儀和米琴龍且分別率寒山鬼斧騎兵和原清州騎兵作為機動兵力。 比較起來,天澤門方向的力量稍顯薄弱,但好在有白袍司徒親自坐鎮,士兵們群情振奮,士氣高昂。 天澤門高大的城樓上,司徒川在靜靜的等待著一個全新的敵人——武成王達蘭西牧。 “司徒將軍似乎把所有空閑時間都用來思考問題。”南宮信扭頭看著旁邊的漠藏諾雲說道:“不知他現在在想什麼?” “我也不知道。”漠藏諾雲眨了一下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這種時候,他肯定沒想再一次‘登高懷遠’。” 南宮信被這奇怪的回答搞得莫名其妙,尤其是看到漠藏諾雲說完之後似乎還偷笑了一下,更讓他如墜五裡霧中,作為工程專家的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到隱藏其中的玄機。 司徒川由於太過專注,並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對於即將麵對的這個未知的敵人,他有太多的理由感到擔憂。 而此刻達蘭西牧的大營中,氣氛則略顯輕鬆。這些來自西川的勇士從未見過白袍司徒和他的軍隊,有些人甚至聽都沒聽到過。 達蘭西牧更是談笑風生,對這場即將來臨的大戰表現得異常從容。 “布延赤淵!” “大王有何吩咐!” “你去最後查驗一下攻城器械是否合格,如有問題趕快補救!”達蘭西牧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嚴謹作風。 布延赤淵領命而去,隻剩下他和大將往力昕龍還在軍帳中。 “大王覺得雲中城會順利拿下嗎?畢竟白袍司徒是個不好對付的……”大將往力昕龍覺得武成王似乎把近在眼前的雲中之戰估計得過於樂觀了。 “雲中城堅持不了多久了,”達蘭西牧打斷了他的話,“下一步就是平涼關,大夏國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我們。隻是有件事情讓我感到稍許不安。” “大王指的是哪件事情?” “我們路過統萬城時,我曾經見到過通天巫達力西明,我請他預測過這場戰事的結果。” “他怎麼說?” “他建議我們不要攻打雲中城,我問他原由,他脫口說了句:‘當天火飛升之時,大地會重歸沉寂’就再無隻言片語。” 往力昕龍聽後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什麼意思?真讓人難以捉摸。這老家夥一向故弄玄虛,請大王不要相信他的鬼話。” 西涼的攻城準備正緊鑼密鼓,此時的雲中城中,氣氛異常緊張。 拓跋儀和慕容晴雪的人馬被安排在城中的一處演馬場上待命。 寒山人和清州人分別駐紮在演馬場的東西兩端,中間有一個間隔較遠的通道。 慕容晴雪顯然在刻意與這個強加給他的“搭檔”保持著距離。 但清州的騎兵還是對對方陣營中的一支特殊的隊伍產生了好奇——寒山女騎營。 似乎是拓跋儀有意炫耀,亦或僅僅是巧合,寒山女騎營就在離清州的騎兵最近的地方待命。 寒山的女人,較之其他族群,社會地位普遍較高,幾乎所有人都擁有令人垂涎的婀娜高挑、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六月中旬的平州,天氣炎熱,這些美麗而又健壯的寒山女人隻穿著比較簡單的鎖甲,僅在右側肩膀上有簡易的護肩,完全袒露左臂,鎖甲裙擺很短,一條條修長的美腿晃來晃去,那些清州騎兵根本沒有見過這種陣勢,紛紛側目觀望。 慕容晴雪靜靜的坐在一個被樹蔭遮蔽的石板上,由於去掉了護臂,她的胳膊也幾乎裸露在外,光滑細膩的肌膚發出奶油般誘人的光澤。 這時,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寒山女子走了過來,對著慕容晴雪說道:“清州慕容將軍,很高興認識你,也許我們還不是朋友,但至少我們已經不是敵人。你們中夏的女人很少投身行伍,今天在這裡見到你,還真讓我很意外。” “你是誰?我從未見過你。”慕容晴雪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位素未謀麵的寒山女子,隻見她皮膚白皙,前額飽滿,平眉修長,眉峰挑起,略深的眼窩裡一雙美眸炯炯發亮,鼻子挺翹,嘴唇略薄,唇形優美。她長得不算特別美,但卻十分耐看,分明有著一種成熟女人的優雅端莊的氣質。她通身的甲胄和其他寒山女子並無不同,隻是她的身材更加出眾,裙擺下麵一雙修長筆直的大腿美麗優雅,惹人艷羨,身後背著一副沉甸甸的寒山弓。不論慕容晴雪先前多麼痛恨寒山人,但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她就像是一位親和力十足的鄰家大姐。 “我叫是雲亦月,寒山明義王拓跋儀之妻。” “噢,原來如此,我常聽人說,寒山的女人很可敬,卻一點都不可愛,你們在戰場上同男人一樣嗜血,作戰非常勇敢,而一旦戰敗,為了避免受辱,往往會義無反顧的選擇自殺。”慕容晴雪對寒山女人的印象完全來自別人的描述,她目前很難立刻扭轉固有的觀念。 “慕容將軍,我不得不說,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如果你真正了解了我們,就會發現,你們對我們的評價,僅僅說對了一半。”是雲亦月並不反感慕容晴雪的直率,她的表情十分友善,就像是在麵對一個老朋友。是雲亦月接著說道:“我聽說慕容將軍箭術奇絕,今日可否賞臉和我切磋一番?” “你想和我比試射藝?”慕容晴雪慢慢的站起身,略帶不屑的說道:“好吧,那就來吧!” 明義王拓跋儀此刻正坐在不遠處的一把寬大的椅子上認真的擦拭他那鋒利的長柄戰斧,兩個女人的談話完全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就在離兩個美麗女子不遠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一個專供騎兵訓練用的箭靶,箭靶的製作很簡單,兩根埋進地裡的粗木桿撐起一大張厚牛皮,再在其上麵畫上若乾同心圓。 兩個女人都退到了離靶一百步開外的地方。 兩人的舉動引起了雙方士兵的關注,好多人圍攏過來觀戰。 拓跋儀仍在擦拭戰斧,但動作明顯放慢,他那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這兩個女人。 比賽開始了,由是雲亦月先來。 是雲亦月拿起寒山弓,動作優雅的彎弓搭箭,隻聽“嗖”的一聲,箭矢勁爆而出,直中靶心,箭頭剛好卡在厚牛皮裡,箭桿得以垂直於箭靶懸在空中。觀戰的寒山人不禁大聲叫好,而清州兵則暗暗為慕容晴雪捏著把汗。 輪到慕容晴雪了,隻見她拿起清州長臂弓,從容的彎弓搭箭。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箭矢射出之後,竟然不可思議的飛向是雲亦月先前射出的那支箭的尾端,並剛好將那支箭從射孔頂了出去,換成了她的箭懸在那裡。 這鬼使神差的一箭令所有的觀戰的清州兵覺得揚眉吐氣,並大聲叫好。而寒山人則全被驚得目瞪口呆。 是雲亦月也被深深震撼了,笑著對慕容晴雪說道:“不愧是名將之後,佩服,我認輸了!” 慕容晴雪一臉得意之色,她終於讓寒山人領教了她的厲害,隻不過是以這樣一種友善的方式。她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了拓跋儀。 拓跋儀正用一種贊嘆的目光注視著她。 慕容晴雪此時覺得拓跋儀並沒有她先前感覺到的那麼可怕,至少現在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