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靈災(1 / 1)

滌界 雜俎 5438 字 2024-03-21

鞏士嘆了口氣,苦笑著回應道:“二十年前息州大旱的時候,鄙人恰好在絕真道下理馬縣任縣令,怎料到到任不過一年便天降橫禍,以至生靈塗炭,好在鄙人運氣好,早早就帶著治下三十萬百姓出逃,投奔了建州蕭刺史。直到前年新上任的息州刺史王大人整理地方政務,這才發現還有我這麼一個縣官在外,便又從建州將我要了回去。唉……可惜啊!我逃荒時得罪了息州鎮遠軍的朱一全朱大將軍,王大人怕保不住我,隻能暗中將我送到了通州為官。”   朱萸麵色有些驚訝,打量著瘦弱的鞏士,驚訝道:“鞏兄倒是頗有手段,竟然能在二十年前的息州大旱中救下那麼多人!怪不得能讓一州刺史如此上心。”   鞏士擺了擺手,謙虛道:“哪裡哪裡,不過是略通天象罷了。”   朱萸給鞏士斟滿酒碗,唏噓道:“息州大旱死了一千四百多萬人,你治下的百姓恐怕是息州遺民最多的一支了。”   本來悶著頭的江嶽豁然拍案而起,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一千四百萬……人?!”   鞏士看到江嶽反應如此之大,苦笑道:“三十萬人都留在建州了,息州人算是斷了根了。”   江嶽驚訝道:“怎麼會死這麼多人,他們不知道逃荒嗎?”   鞏士長嘆一口氣,眼中竟泛起紅絲,回憶道:“小兄弟你是年輕,沒見過二十年前那個酷暑,我雖然提前跑出了息州,但也見到了息州那巨日淩空的景象,後來人莫說逃荒,隻在太陽底下站上一刻鐘都會要命!”   這種災難是能逃掉的?   江嶽疑惑的看著鞏士,追問道:“難不成太陽還能隻對著息州曬?”   鞏士似乎被戳到了痛楚,竟是頃刻間潸然淚下,顫聲道:“那巨日就是隻對著息州曬!”   “這……”江嶽呆呆的看著鞏士,心中卻隻感到無比的荒謬。   對麵的朱萸在桌下狠狠踢了江嶽一腳,舉起酒碗訓斥道:“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嶽麵色微變,連忙端起酒碗,告罪道:“小子孤陋寡聞,失禮了!”   鞏士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接過酒碗,苦笑道:“跟小兄弟何關,是我失態了,二十年了,息州人都換了一茬,我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一碗酒下肚,江嶽轉換話題,問道:“鞏大人為何對盧家的事如此上心?”   鞏士嘆了口氣,說道:“盧家有我一位摯友,當年也在息州為官,逃亡路上若非他開倉放糧,我理馬三十萬人恐怕活不了一半!如今到了通州城,我想打探一下盧家的消息,卻仿佛觸碰了什麼禁忌,官署的同仁聽到盧家就搖頭擺手裝啞巴,我隻好到處打聽,這才知道了一點點消息。”   江嶽還想追問,卻感覺到桌下的腳背一痛,對麵的朱萸臉色陰沉,正惡狠狠看著自己,隻好把話茬咽到嘴裡。   一頓飯吃了許久,江嶽隻是悶頭喝酒,聽著二人談話。   這鞏士確實算的上一個好官,即使麵對朱萸這個三百歲的老妖怪也能對民生社稷侃侃而談。   幾人用過飯,朱萸起身結完賬,對著鞏士說道:“鞏兄經緯之才,做個軍頭實在浪費,本城郡丞之職一向空缺,如果鞏兄答應的話,明日我就幫你運作一番,也算不埋沒你的才華,雖然品級低了一級,俸祿卻不變。”   大歷長年未經戰事,風氣變得重文輕武,文官的俸祿往往比武官要高。   而且大歷人口億萬,軍隊卻常年維持在百萬出頭,文武手中的權力也遠遠不能相等。   鞏士豁然起身,驚愕道:“這……,不知哪位大人尊駕?”   能調動自己的差事,必定是州中的高官,自己怎麼沒在衙門裡見到過?   朱萸擺擺手,笑道:“這通州城說大不大,有緣還會再見的!”   說完拉起醉醺醺的江嶽就走。   鞏士追問道:“大人可否留下姓名?”   朱萸沒應聲,隻是背著身擺了擺手。   鞏士愣愣的坐下,喃喃自語道:“不簡單啊……還有那孩子……”鞏士好歹為官幾十年,若連這點蹊蹺都看不出來就白活了,心裡幾乎肯定那孩子跟盧家有關係……   轉過街角,江嶽掙開朱萸的手,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問他盧家的事,他說的朋友恐怕就是我爹吧?”   朱萸見江嶽擺臉色,也氣哼哼道:“怎麼,你還想跟他攤明了身份,告訴他你就是盧家的家主?”   江嶽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此事與朱萸沒什麼乾係,跟她較勁實屬胡亂開火,嘴上立時軟了下來,輕聲道:“抱歉,我不該對你撒氣的。”   朱萸見江嶽服軟,哼了一聲,嗆聲道:“你如果不想給盧家報仇,不妨對白冬直說,她不會拒絕的!”   江嶽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這位鞏大人說的息州大旱又是怎麼回事,太陽怎麼會對著一個地方曬?”   朱萸神色稍稍緩和,撇過頭不看江嶽,沉聲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江嶽腳步一頓,心中猛地一跳,追問道:“跟我有關係?還是跟我的……母親有關係?”   朱萸也停下腳步,淡淡道:“你真想知道?”   江嶽重重的點了點頭,正色道:“我想知道!”   朱萸微微一嘆,緩緩說道:“因為靈災!”   “靈災?”江嶽聽到這兩個字虎軀一震,想起了金球說的滅世進程的事,靈災二字現在可還顯示在麵板中!   朱萸繼續解釋道:“世間靈氣每盛,便有靈災滌凡,或許那年的旱災本不過是一場稍重的旱情而已,但經過靈氣的滋養,便成了滅絕蒼生的巨日靈災!”   江嶽按耐住心中的驚駭,緩緩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朱萸微微一笑,淡然道:“世間修士多少早有定數,十九萬修士隻許少,一個不許多,怎麼會誕生出滅絕一州之人的靈氣!”   “這也是洞天的命令?”   朱萸點點頭,說道:“不錯,我身為監修使,最大的職責就是控製通州修士數量,多餘的修士一旦被發現便會被巡遊使廢去修為,除非有洞天以進入的名額作保,才能暫時封印靈臺,保住以後的仙路。”   江嶽恍然,怪不得洞天這麼積極的監察世間,沒想到這世界竟如此殘酷……   “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朱萸看著江嶽的眼睛,緩緩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你那母親在駕前山不知用何種手段點化出無數妖獸,攪得天地靈氣激蕩,洞天遣凡俗王朝派出百萬聯軍剿滅妖獸,陣亡五十萬軍士仍不能平息浩瀚的靈氣,那些靈氣飄蕩到息州,便引發了那場絕滅蒼生的災難!”   怪不得金球說這世界被洪蛇克製!   江嶽想起了鞏士剛才悲憤的樣子,若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立刻就會提刀來見……   “那些靈氣現在在哪?”   朱萸淡淡道:“凡人身死之時會將周遭的靈氣轉化為死氣,死氣見光一日則消,世間每死一個人,天地間的靈氣就會淡薄一分,息州一千四百萬人——足夠了!”   江嶽垂下頭,一時無言,不管是洪蛇還是自己,似乎都站在這世間蒼生的對立麵。   心念一動,眼前光幕浮現。   滅世者—江嶽(寄生態)   強化—衍靈   滅界珠充能進度—0.13   滅世進程已啟動—靈災催化中   “喂,這靈災怎麼關啊?”   滅界珠在腦海閃爍。   “權限不足,毀滅生靈是滅世者最重要的職責,請滅世者江嶽遵守!”   江嶽按捺住罵娘的沖動,狠狠踢飛路邊散落的石子,出聲罵道:“這不是把老子往死裡逼嗎!”   朱萸神情微變,以為江嶽是因為妖孽後人的身份煩惱,安慰道:“你和你母親不一樣,有位前輩在你身上發現了某種契機,說不定你能改變這一切,讓這人間變得大不一樣!”   江嶽一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疑惑道:“什麼契機?”   朱萸搖搖頭,神秘道:“不可說,不可說,這是我長青天的機密,說出來就不靈了!”   見江嶽還想追問,朱萸伸出手指一點江嶽的眉心,笑道:“不慪氣了?”   江嶽一滯,惱火道:“那老頭確實不是好鳥,我隻是不想讓自己變得冷血罷了……”說著摸了摸小腹,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氣憤道:“我隻是想問問他的身份,他竟然直接給了我一刀,幸虧你給我的衣裳不是凡物,要不然可倒了血黴了!”   朱萸背起雙手,悠然道:“這衣服可是我用三百年妖修的蛻下的皮膜所製,別說用刀,就是把你丟到火裡燒成焦炭,衣服也不會有一絲破損!”   怎麼又是三百年妖修?江嶽看了看身上的衣物,又拔下頭頂的木簪,好奇道:“這衣裳不會是姐姐你的樹皮吧?這簪子難不成是朱萸姐你的枝杈?”   朱萸微微一笑,神氣道:“是,也不是,就算是吧!怎麼樣,質量不錯吧?”   江嶽心底有些感動,把木簪插回頭頂,再次感慨道:“朱萸姐對我可真好!”   “哼!”朱萸重新邁步向前走去,口中埋怨道:“你知道就好,還敢跟我慪氣!”   江嶽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勇氣,快步追上朱萸,問道:“朱萸姐,你有那個……那個——意中人嗎?”   朱萸腳步一頓,滿臉胡須的臉上微微泛紅,羞惱道:“你小子想死嗎?”   江嶽心中一樂,驚喜道:“那就是沒有了?”   朱萸抬腳將江嶽踹了個狗吃屎,罵道:“滾滾滾!”   待江嶽從地上爬起來,眼前的朱萸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沒拒絕,有戲!”   心中沉悶的鬱氣大大緩解,跨步向前走去,口中情不自禁唱到:“有多少古賢才心中常激勵,慕他們才高誌遠建功奇。女媧補天,才有天和地,不出個繅絲女哪有這錦繡衣,昭君和番成大事,誰不敬才女蔡文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