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報到以來,彭鄲難得在食堂吃了一頓索然無味的飯菜。物理意義上的索然無味。 “這就是你說的手藝好?” 老頭沒吱聲。 食堂師傅偶爾發揮失常彭鄲可以理解,但像今天這樣沒滋沒味、口感粗糙還是頭一回,別說一個專業廚師,就連彭鄲親自上陣也不至於這麼難吃。跟吃衛生紙沒什麼區別…… “……老頭,是不是你搞的鬼?” 老頭依舊不吱聲。 好的,就是他沒跑了。 以前聽說供品被吃後會失去原有的味道,活人再吃,味同嚼蠟。彭鄲切身體會到了。 “我可是你親爺爺,聞你兩口飯怎麼了……” 老頭嘟嘟囔囔,明顯帶點心虛。人死了成鬼了自然不必靠吃飯維持身體運轉,他純粹就是饞的。 彭鄲:嗬嗬,那你結下飯錢啊。 向周圍看了一圈,思考著讓老頭去禍害別人的可能性。最終還是算了,不太道德,自己親爺爺還是隻禍害自己好了。 既然鬼能聞味兒享受人間煙火,那要不要給何芳蘭也打包一份? 想法隻是在腦袋裡一閃而過,就被老頭敏銳捕捉到了。 “她不用,犯不著,她光回憶回憶過往日子,那怨氣喂飽十個惡鬼都夠了。” ……哦,鬼還能靠怨氣過活啊,還自產自銷。 “不僅是怨氣,人的陽氣、憤怒、惡意……各式各樣的情緒都能讓鬼吃,有不忌口的,活人的陰氣也能吃。” 沒聽說過,但覺得有些離譜。 “活人靠一日三餐活著,鬼靠活人存續。那何芳蘭能留到現在,也靠著有人替她不平。不然她早散了……” 彭鄲有疑問,“她死的那麼慘,既有人替她不平,怎麼沒人替她申冤?” 親戚朋友也不管嗎?鄰裡鄉親不至於都是冷眼旁觀吧? “怪不得會有人說‘生長在新世紀的人都是巨嬰’……” 何芳蘭死了少說四十年了。上世紀五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就死了,又是封閉的山裡,親媽被人賣來賣去,親爸是誰都不知道。她們的處境,彭鄲這代人是理解不了的。 那種封閉、愚昧、無知,不帶主觀惡的天然惡意;那些廉價的悲憫、不忿程度卻隻局限在不會影響自己的生活。 老頭子嘆氣,他作為人活了七十多年,他們那代人也是從相似的苦日子裡熬過來的。隻有熬過來的人才知道曾經的苦有多苦,沒熬過來的除了哭一句“命不好”根本不知道不苦的日子長什麼樣。你當真去笑話慈禧不會用智能手機,所有人都會覺得是你有病。 “行了,吃好你自己的飯……” 看一眼飯盆,好了,彭鄲現在除了心口堵連飯也沒得吃了。 在明確警告老頭一頓之後,彭鄲選擇重新打包一份回宿舍吃。 但是吧,生活在現在這個信息網絡發達的時代,飯不一定夠管飽,但瓜卻十足管飽。 比如現在的彭鄲,還沒進門呢,就聽見門內大聲嚷嚷的李涵,以及十足新鮮的瓜。 “我都沒想過他還能回學校呢!” “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在局子裡……” 因為離開遊戲而閑得摳腳的許楓秋,這會兒倒是眼最尖,首先看到了彭鄲。 “鄲崽回來啦,給你留了鹵鵝,吃嗎?” “吃!”老頭搶先回答,聲音震耳欲聾。彭鄲覺得那幾個人應該慶幸自己聽不見鬼嚎。 吃個屁!那是留給我的! 老頭不理彭鄲。隻要他不主動開口,彭鄲根本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至於尊重彭鄲的想法,開玩笑?有好東西先孝敬長輩那不是應該的嗎? 於是就著沒味兒的鹵鵝吃著依舊沒味兒的快餐,彭鄲一口牙磨的咯吱作響。 “話說回來,鄲崽,你知道李涵今天看見誰了嗎?”許楓秋一臉神秘兮兮,配合他那熬夜熬出來的陳年黑眼圈,顯得莫名猥瑣。 “葉家恒?陳子賢?然後你覺得我還應該認識誰?”彭鄲無語並無奈。 “……” 怎麼之前沒意識到許楓秋這麼大聰明呢。 “還記得之前跟你們提過的那個山大劈腿老哥嗎?”李涵二郎腿一翹,兩手在胸口一抱。那樣子就差一把折扇就能去校慶舞臺上擺攤了。 “就之前腳踏兩條船翻船那個……”許楓秋賤兮兮補充說明。 “咱北三號門不是跟山大教務大樓離得近嗎,今天我媽在北三門給我送鹵鵝,我遠遠的就看見兩個便衣領著人往裡走……” “我跟我上山大的同學打聽了,他們校內也引起不小轟動……” “就是那個劈腿翻船的老哥本人了……” 此刻蔣良安沒反應,許楓秋瞪著雙眼睛忽閃忽閃地觀察彭鄲,李涵大有一副說書人的淡定。 該配合你們演出的彭鄲選擇盡力表演,“怎麼說?是又出什麼大事件了?” “那倒不至於……”李涵頓了頓,把許楓秋擋視線的大腦袋掰去一邊。“我是看那兩個領人的眼熟,想起是之前審我們的警察,才反應過來他倆現在是便衣,這才多了個心眼。” 李涵下巴微微揚起,彭鄲了然。 “涵哥厲害!”彭鄲演的很賣力了,“但他不應該已經畢業了嗎?” 顯然,新人大學生對大學還停留在最美好的幻想裡。試問,高中老師的最主要目的是什麼?能忽悠一個是一個!就比如“上了大學就輕鬆了”這流傳幾十年的謊言。 “傳單還不知道‘補考’這回事吧……”蔣良安看著彭鄲的眼神裡帶了些許同情,同情又一個被高中老師忽悠瘸了的娃。 “……啊?”一起被忽悠瘸了的還有許楓秋。 李涵憐憫的看了眼倆大聰明,“那個劈腿的老哥不僅劈腿翻船了,必修課也翻了不少,這會兒是被便衣領回來補考的。” 一時間的沉默,昭示著所有人的無語。 還能這樣…… 所以你們咋咋呼呼這麼大聲就是因為涉案人員還要回校補考? 當然不是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主要還是那位老哥的操作實在離譜。在彭鄲不知道的地方,這件事悄悄地有了新的發展。 老哥姑且先稱作“劈腿男”。劈腿男現任刀前任的事太過出名,以至於官方給他身份打了碼也沒能完全碼住,跟他稍微沾邊的人把他老底給掀了個嚴實。 劈腿男家庭普通,但長了一張小白臉。從大一新生報到開始就勾搭起了同係學姐,在流形“小奶狗”的風氣裡,劈腿男入學不到兩個月就脫了單。 但老話說,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劈腿男非常對得起他的外號。在他大一生涯剛剛結束的時候就劈腿了,還是當時現任的室友。初次劈腿,他也玩翻了,被兩個女友同時逮到,在教學樓裡被一前一後堵著打。 正常人來這麼一遭不說全改了,至少也得收斂一段時間。可劈腿哥並不,大二開學就無縫銜接本係學妹。 對於這種人,蔣良安有話說。原本他隻想跟女朋友來一段簡單純粹的戀愛,卻因為聽過太多渣男事跡被女友懷疑了好長時間。這種人就是純粹的禍害! 單身狗們不懂蔣良安的憤怒點,隻會羨慕劈腿男嫻熟的泡妞本事。 眼看著話題又要跑偏,李涵話鋒一轉,把話頭又拉了回去,“你們知道劈腿男叫什麼嗎?” 幾個人眨巴眨巴眼,等著李涵公布答案。 “劈腿男姓張……”,眼神望向彭鄲,“有沒有一點點的耳熟?” 恕他直言,這個姓過於大眾,聽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姓陳的土豪那事兒,想起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