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我完全想起來了……”我喃喃道,然後把姑姑的消息給枕河他們看,“我昨晚夢到的,就是這四句話!” 這下子就連如月也好奇湊了過來。 “該說是你夢神呢還是你姑姑神呢。”青山瞪大了眼,隻覺得這一切都奇妙得很,妙不可言的那種。 我滿臉疑惑地給姑姑回了個問號,但是她卻沒有再回我,明明間隔的時間也不長,還不到一分鐘。行,可能長輩是這樣的,秒回的長輩屈指可數。那現在就是此路不通,我得換條路走。 “我姑還沒回我,等等吧,這個暫時放放,一會再解,先看如月拿過來的畫。”我說著,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又簡單把桌子上的物件都收到一邊,好讓如月把畫給攤開。緊張的心情蔓延上來,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有種馬上就要窺到真相的詭異興奮感。 還沒等整幅畫展開,光是露個頭飾,我就知道大差不離了——那頭飾跟我夢到的一樣。整幅畫展開之後,我和青山同時嘩然,他一拍我肩膀,連呼“太奇異了”。那畫上的形象確實和我描述的分毫不差,隻是側邊的頭發遮著,沒法看到祂究竟是不是有顆痣。不過誰畫神像還精細到畫顆痣啊,真有那也太離譜了點。 “我看陳離秋自己就挺神的。”枕河搖搖頭,“或者說你姑姑給你開了光。” “也可能是被你姑姑破了個封印。”在聽完青山的解釋之後,如月說道,“你說不定自己也不簡單,是哪個神轉世來的。” 這仨人這時候怎麼沒一個正經的?而且如月什麼時候也被他倆帶跑了?我一直認為她應該是我們幾個裡最正常的那個,不能跟著一起編排我吧。但是看如月的神色又不像是在演戲,畢竟這姑娘確實正兒八經信奉蠱神,要真覺得周圍誰誰誰是什麼神轉世倒也合情合理,她這個和我們大概不是同一個概念。總之,不確定,再看看。至於另外倆人,不用看,肯定單純拿我開涮。 “枕河你之前說的預感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問。 “是這樣的,青山跟我說想來苗寨被我否決之後,我又點開了他給我發的鏈接,打算把它列入下次去玩的計劃裡。鏈接本身沒什麼問題,但當時我看著看著,腦子裡就有個很奇怪且很強烈的念頭讓我去這個苗寨。那個預感告訴我,如果不先去這裡,我會錯過很多東西。” “枕河這家夥預感可準了,確實要不是我們改主意,我們也不會跟你在這兒打個照麵,也確實就看不到這些新奇事兒,來苗寨一趟完全的不虧。”青山笑嘻嘻地接話道。 “是啊,提前三天突然變卦,熬夜改計劃的人又不是你。”枕河一副恨不得把青山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好的現在解謎的最新結論就是枕河這人真的很記仇沒事不要惹他。這人也真是的,跟吃槍子了似的一點就炸。 眼瞧著氣氛即將陷入尷尬的僵持狀態,我覺得為了緩解現狀,是時候轉移注意力做出下一步決定了,當然,也是我原來想都不會去想的決定——我要去見楊楦玟。雖然我真的不太想這麼做,本來就覺得她很詭異,再加上做了這麼個夢,就更不想見她了,要是能有別的方法,我肯定毫不猶豫選那個。 更何況她好像跟我有仇似的,逮著個機會就要損我,有的時候比枕河還損,大熊貓見了她都要嗷嗷哭,抱著她腿說再不收手自己就要餓死了。 本來楊楦玟到底什麼身份我根本不在乎。我在苗寨住了這麼些天,該逛的已經逛完,唯一的願望也已實現,按理說我其實已經可以考慮買返程的機票準備走了,但偏偏卡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了這麼個夢,姑姑又發來這麼一條信息,以我的性格很難做到不去弄明白它。 況且其實整段旅程都藏了太多解釋不清的疑點,主要是我覺得在禁地的時候一定發生過什麼,我的記憶肯定被偷走了一塊。這絕對是我離真相最近的一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不得抓住它嗎? “所以你就因為做了個夢專門跑過來找我一趟?”楊楦玟失笑,隨手撩了下頭發,眼尾那顆痣看得我心驚,“我說你這人還真挺有意思,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先是覺得我們祭祀蠱神的方式太殘忍想勸我們改,現在又是因為你自己做的夢來現實裡找證據……我說陳離秋,你一個遊客,來我們這裡玩了十來天,苗寨裡這點秘密全讓你知道了,你就不怕沒法活著走出寨門啊。” 說到最後,她還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好樣的她成功給我說心虛了,以我這情況來看我這知道的確實有點多,手伸得也怪長,甚至禁區都給人家探了兩三回,完全當自己家一樣。他們這“民風淳樸”的,哪怕看著熱情好客也奉規矩為天,我這都快蹬鼻子上臉了,還真有點怕自己折在這裡。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她是在講歪理,純純偷換概念。我來到苗寨,然後認識了如月,好巧不巧在一般不會半夜自然醒的前提下我隻睡了一兩個小時就醒過來,又看到了蠱神的祭品,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她這個話的邏輯是我既然是外族人那就是局外人,可是若要從這千絲萬縷的聯係來看,我的確是外族人,但絕不是局外人。既然我姑姑讓我和我的夢和解,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確實是外族人,但是我被‘授命’要我和我的夢境和解。而我這個夢,是和我還有你都有關的,那至少這點我還是有知情權的對吧?”我篤定地看著楊楦玟。 誰知道她眉頭一擰,忽然換了副很驚恐但又很欠揍的表情:“媽呀陳離秋你怎麼做夢夢到我啊你不會暗戀我吧?啊也對我好看還厲害,你暗戀我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暗戀我的人很多哎我給你開張票你左轉出門排一下隊噢,我爭取看在我們關係還不錯的份上給你加個急。”話畢她真的開始翻箱倒櫃找紙筆。 ……楊楦玟你大爺的。 回頭看一眼身後,如月在捂嘴偷笑,青山好像已經快笑撅過去了,就連枕河也一邊忍俊不禁一邊還要虛空扶著青山防止他真栽倒。 要不是她身上還是有點壓迫感,我真得給她豎個中指。 也許是看到我的表情太憤慨,她終於斂了笑容,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就像昨晚授神祭那樣,一下子,我被這種氣氛壓迫得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但這下不光是我,後麵他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不再嬉笑,都很默契地退到了一旁的陰影裡站著。如月甚至還去把門窗給關上了,一時間,蠟燭又成了屋內僅有的幾點光源。等等,青山和如月恭敬些就算了,怎麼連枕河也? “怎麼,昨晚還向我下跪呢,今天就瞪上了?我說你們人類可真夠善變的。” 昨晚?下跪?授神祭的時候我們作為外族人並沒有…… 我慌忙抬起頭,眼前哪裡還有所謂“楊楦玟”的影子,分明就是我昨晚在夢裡見到過的蠱神。 “你……您真是?”我顫抖著,那種震驚的感覺將我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我的額頭額頭和手心一點點滲出細密的汗珠,嘴唇也有點發乾。 今天早上我的真的醒了嗎?又或者這是盜夢空間、夢中夢,我以為我醒了過來,但實際上還是在另一場夢裡?太荒謬了。我本想通過掐自己的方式來判斷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夢,但早在二十年前我就發現了哪怕是夢裡也是會有痛覺的,所以這一票否決。 那還有一個辦法,按照我以前做過的夢留下的經驗,隻要我意識到我是在做夢,那我就能控製這個夢,或者自主醒過來。那,隻要我試著去控製一下看看有沒有反應,就能知道這到底是真是假。 我閉上眼,又睜開,我記得夢裡的我發現這是夢境的那一刻,想要醒過來隻需要刻意睜眼就好。 但我睜眼看到的還是已經變成那副可怖模樣的楊楦玟,也就是說,這不是夢,而是現實。 楊楦玟,不,蠱神沒有再開口,也許是在給我緩沖的時間。 既是如此,一切謎團都豁然開朗了。 “十天前,有個人類找到我,和我做了一筆交易,讓我保你化險為夷。”蠱神說道。 化險為夷、化險為夷…… “……他們會是你命裡的貴人。雖不能阻止鬼神的接近,但卻能助你化險為夷。”姑姑當時也提到了化險為夷。 十天前,差不多也是我觀音碎掉、我去找姑姑的時候。 “您說的,是我姑姑嗎?”我問道,語氣有些發抖,很希望不是,但怎麼可能不是,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眼下符合條件的隻有我姑姑一個,隻能是她。交易,一個蠱神能有什麼好交易?跟蠱沾邊能有什麼好事?我姑姑到底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自己的壽命?哪怕是我和姑姑的感情並沒有多深,但她畢竟是為了我才做的交易,萬一真出什麼問題,我心裡會愧疚死的。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隻聽願望,不看人。你說是,那就是吧。”祂搖搖頭,“你猜的沒錯,你能了解苗寨這麼多東西,當然不是偶然。我昨晚去你夢裡也是為了點醒你而已。既然你這麼會猜,不如猜猜,那四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祂手一揮,那四句話就虛空浮在了我麵前。 至於什麼意思……我緩緩陷入沉思。 碎觀音驚醜……我是屬牛,對應過來,醜牛,觀音,我的觀音掛墜碎掉,又做了噩夢,從噩夢中“驚醒”,那個時候我的狀態也確實可以用“驚恐”來形容。也就是說這第一句話實際上是指的我。當初和青山還有枕河互相介紹的時候,我記得青山說過他比我大四歲,而枕河比我大一歲。所以他們兩個的生肖分別是雞和鼠,也就是酉和子。勸鬼神問酉,當初我和楊楦玟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青山出麵才真正勸動了楊楦玟,她又是蠱神,所以第三句指的是青山,需要“勸”的時候要“問”,讓他來。子不語無休,我們這些天遇到的謎團大部分都是靠枕河的點撥才想通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他一句話不說,“不語”的話,我們確實“無休”,所以他是最後一句。 那麼第二句…… 我把目光轉向了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