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青山他們那邊，很好，枕河在戴著眼罩閉目養神，青山和如月在小聲聊天，氣氛真的是一片祥和，他們仨看上去也很開心，沒一個人看我。不是哎，火車這過道也沒多寬吧，又不是什麼楚河漢界也不是銀河，更不是什麼邊界，中間也沒什麼像是苗寨禁地一樣的屏蔽機製吧，好歹看我一眼哎？哎！ 　　我奮力抬手對著青山的胳膊來了一下子。 　　“噓，枕河要睡覺，你也不想吵到他然後被他揍吧？”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他打人有多疼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感情您二位在他旁邊聊天就不吵他了？清湯大老爺，我真是我說理都沒地兒說理去。 　　早知道都是一個人，我還不如自己來呢。 　　青山看看我又看看枕河：“沒辦法，枕河看你不順眼。誰叫你拚死拚活也要把他拉來湘西呢。” 　　比起枕河看我不順眼，我更願意相信是他們三個知道是因為我被扯進一堆破爛事之後集體商量好孤立我。不過如月肯定是被忽悠的，她那麼善良，怎麼會主動不待見我，一定是枕河說了什麼。 　　不對啊，說服枕河不是青山的工作嗎？我記得我為了避免讓枕河對我意見過大把青山賣了啊，他怎麼還看我不順眼？ 　　“青山，你怎麼說服的枕河？” 　　“就，跟他說跟你一塊去玩也挺好的，讓他放鬆放鬆啊，反正計劃之外都已經開了個先例了也不差這一回。說不定你能招出些什麼東西給我們都見見世麵。” 　　那這樣的話我懂了，我算是徹底懂了，青山這是反手把我給賣回去了啊。 　　行吧那就，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的尊嚴由我自己來守護。他們仨都不願意搭理我，那我也不多糾纏，我走，我走還不行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那麼多人可以聊天，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哎我看坐我旁邊這人就挺不錯，看上去挺好相處，反正在火車上要待很久，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和他聊會天…… 　　他打開了電腦，然後點開了工作軟件。 　　呃……確實，沒有任何緣由就向陌生人，還是個剛被自己擋過路的陌生人搭話，的確有些不太妥當。我倒是不介意被別人搭話，但是其他人未必不介意，要是遇上謹慎多疑就像枕河那掛的搞不好還會被當成神經病。 　　就，自己玩也挺好的嗯。 　　楊楦玟補充完地點後枕河又把計劃修改了一下，我也了解了個大概。他的意思是先不管什麼神啊鬼啊的，去鳳凰古城裡麵找看著還不錯的客棧或民宿什麼的住下，找當地居民聊聊天說不定就能知道點古老傳說。 　　“雖然住裡麵可能相對貴點，但畢竟要和居民了解情況，一天肯定問不明白。反復去不方便還浪費時間。”枕河扶了下眼鏡，又補充道。 　　我問他為什麼不主動出擊去山裡那些什麼村子看看，找到之後把東西也一塊搬過去直接住山裡。 　　“你不是招鬼麼？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等鬼來找你不就行了。”他揚眉，似笑非笑地說，“我說過，我不想陪你送死。” 　　什麼玩意兒？ 　　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誰說我招鬼了？是，七月半出生這個日子可能在他們眼裡不太吉利，但招鬼有點誇張了吧，我又不是學通靈的。再說世界上那麼多七月半出生的人，難不成每一個都招鬼？要真有這事新聞上不得鬧翻天，到時候說不定所有七月半出生的人都得整塊牌子，不招鬼的都不配說自己是七月半出生的，然後再一起團建，還能招出個陰兵大軍來。 　　換而言之，鬼神這種東西吧，雖然說也見過真的了，但我一直堅信隻要我不信它們就沒法騷擾我。當初老師講什麼唯物唯心主義的時候，有說鬼神就是客觀唯心主義。那都開始唯心了為什麼不乾脆一點來個主觀唯心，出不出現取決於我信不信，多完美，還不用自己嚇自己。 　　而且苗寨明明就是楊楦玟做的局，怎麼就成我的問題了！ 　　“招鬼也挺好的。”青山出言安慰道，“人嘛，雖說是群居動物，但也不會時時刻刻黏一起，更不可能談什麼永遠陪著的這種話，總得有個先走。既然這樣，你招鬼，那對方死了也能過來找你玩，或者你一個人無聊的時候喊鬼來陪你，這多方便。不是還有一個冷笑話嗎，你晚上一個人住，要是覺得孤單，就去看部恐怖片，看完就覺得哪兒哪兒都是人，可熱鬧了。” 　　說得很好下次不許說了，怪晦氣。 　　住的地方是枕河挑的，讓我中肯且客觀地評價一下就是，這家夥真的很會享受，選了個“江景房”，一推窗戶就能感受江上吹來的風給我一個瀟灑而又不留情麵的大嘴巴子。有誇張的成分，不過說到底是很滿意的，要不是還有探秘的任務在身上我真的會以為我就是單純來鳳凰古城旅遊。 　　“少來，你這任務又不是必做，一個沒報酬費力不討好的事愣是被你說出朵花來。”枕河毫不留情道。 　　“……那，那也算任務。” 　　拋開枕河看我不順眼不談，和他出去旅遊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他那個計劃力和執行力，帶上他就等於帶了個行走的替換腦子。哪怕是他自己也人生地不熟從來沒去過的城市，也能憑借著查資料看攻略研究得好像自己從小在這兒長大一樣。 　　不過這個評價估計不能讓枕河知道，雖說是誇他，但他多半會認為我拿他當工具人而把我捏死。說是現代社會君子動口不動手，但枕河這人吧，我感覺是有人間瘋批的調調在，很難不保證他做出什麼取我性命的舉動。 　　況且他也從來不把自己當君子。 　　“和當地居民聊天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我對陌生人過敏。”枕河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有沒有什麼參考意見？鳳凰古城那麼多居民，我就，隨便抓一個聊啊？”青山問道，還為了求真抬起手把我扯過去。 　　枕河的眼神好像在看弱智。 　　“青山，我們現在在哪？”“湘西。”“我們是來乾什麼的？”“研究蠱神那點破事兒唄。”“那蠱是哪個族的？”“苗族啊。”“嗯然後呢？”“哦對不起！” 　　我眼瞧著青山誇張地往後一仰，就好像要來個反向的“以頭搶地”，把如月嚇一跳還忙緊張地要去扶他。這種時候我就真的很想知道青山到底是憑什麼“勸鬼神”的，那嘴到底是從哪兒租借的？看著這麼不太聰明的一人，這腦子能總結出把鬼神都給說服的話？假的吧，他是不是和如月一樣都是什麼鬼神關係戶啊。 　　但話都到這兒了，既然都是苗族——我立刻轉向如月：“如月你是不是可以用苗語跟他們交流啊？同族的語言應該會讓他們感覺更親切，說不準一個高興就啥都講了。” 　　誰知道她嘆了口氣。 　　“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就好了。”她道，“雖然都是苗族，但我們也語言不通。苗族也有很多分支這你知道，而且苗語其實和其他方言的規律差不多，哪怕是鄰村鄰鎮也有可能聽不懂，更別說跨省。弄不好他們根本不知道，也聽不出來我說的和他們一樣都是苗語。” 　　聽完如月的解釋，感覺青山似乎並不是唯一不太聰明的那個。 　　“你們兩個，傻得半斤八兩。”枕河滿臉寫著頭疼。 　　“你知道的，我年紀比你們都小，腦子還沒長開。”我誠懇鞠躬。 　　“滾。” 　　“好的少爺。” 　　最後還是我們分成了兩組，我和如月、青山和枕河。說是要分頭行動，各問各的，說不定還能聽到同一個傳說的不同版本。 　　其實計劃製定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當真正要實施的時候，我反而覺得有點難辦了。不是對枕河的計劃有什麼意見，主要還是他在這方麵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說問就直接問。我就不一樣了，從找機會到考慮對方性格，恨不得把所有可能影響回答的因素都考慮一遍再發問。說好聽點是考慮周到，說難聽點就是慫。而且這種事，隨便找個居民問感覺怪怪的，去商鋪問的話，隻問不買東西又覺得不太好。天下畢竟沒有真正免費的“情報”。 　　我和如月一路順著古城的老城區往新城區那邊走，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盡可能地在不花錢買東西的情況下問到些什麼。若實在要買，也要找個有我喜歡的東西的商鋪，錢要花到刀刃上。 　　據說新城區是當地居民住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老城區純粹為了我們這些遊客服務。 　　還挺會分區。 　　也正是因為它的“商業化”，鳳凰古城現在不乏書店小攤什麼的。我倆走了一會，瞧見了一家看上去很有些年頭的古舊書店。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向來對這類“看著就來自過去”的東西很難說不，二話不說就拉著如月想進去參觀參觀。反正這種書店，裡麵估計少不了“舊書”，萬一運氣好有講過去的呢？這不現成的資料就有了？ 　　書店的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爺爺，穿著本民族的衣服，坐在收銀臺前不發一語，僅僅是在那裡發呆。他那身衣服顏色實在過於深了，皮膚也是那種透著紅潤的古銅色，年歲被刻進他臉上的皺紋裡，要不是有燈光根本看不出來那裡還坐了個人。我剛進門就被那老爺爺嚇了一哆嗦，不過對於防盜倒是有奇效，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已經把你吃了。 　　這種古董書店就是不一樣，不僅能找到常見的流行書，甚至在某個角落還有個書架放著一堆封麵都失蹤了的二手乃至三手書——怎麼完全沒有湘西鄉間傳聞相關的書，真是白誇了。 　　沒辦法，這可不是我不想買東西就搭話噢，這是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老人家，請問，您這兒有沒有什麼，寫湘西鄉間傳聞的書啊，或者說您知道些什麼傳聞？我從小就對這些東西蠻感興趣的，想來了解一下。” 　　老人聞言思考了一下：“書是沒有，傳聞的話……小夥子你想聽什麼類型的，我現給你編。” 　　……現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