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敏嘆了口氣,神情有些復雜。 駱飛盞擦了擦自己的刀,“噌”一聲收鞘走了過來,傅敏便向他道:“你要查何府的命案,也不是不行。” 柳夢眠在旁眼神一亮,隨即又聽傅敏說:“但此事既不能歸於天機閣一案,就得早日逮捕兇手九步生蓮,我就交給你二人去辦了。” 柳夢眠心裡有準備,但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心下一頓,腦子裡正想著,要怎麼把這事兒拐到柳家滅門案上去,恰好宮中此時來人傳旨: 淑妃生辰宴請宮眷,催促駙馬進宮赴宴。 柳夢眠無奈隻好隨內侍官先走,回頭卻見駱飛盞還站在那處看自己,心裡有一絲說不上來的心慌。 …… “飛盞,這孩子年紀雖比你小些,招架起來還是有些費力吧?”傅敏瞧人走了,臉上反倒和顏悅色了不少。 “我與他過招,不知怎麼感覺有些熟悉,”駱飛盞眉頭微蹙,“除了您,也隻有一人,曾給過我那樣的壓迫感。” 傅敏知道駱飛盞素來心細,也有些好奇。 “就是大師兄,柳廷舟。” 師徒二人皆沉默了下來。 時至今日,傅敏再聽到柳廷舟的名字,隻覺得恍如隔世,那是他最得意的大徒弟,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鎮撫使的位置,一手梅斬刀使得青出於藍,連他的兒子都是人中龍鳳,簡直是完美的衣缽傳人……傅敏自己的兒子傅傳禮,都遠不如柳廷舟這麼讓他放心。 可一夜之間,柳家化為焦土,傅敏聽到這個消息直接急火攻心,病得半個月臥床不起,到現在也不想麵對柳廷舟全家都不在人世的事實。 駱飛盞又壓低了聲音道:“弟子這話並非信口胡謅,剛才與他對打,發現他有幾個下意識的動作很熟悉,看到您與他站在一處說話,我才靈光了一下,想起他像誰。” 傅敏猛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孟琉時,正是在武試比試上,他第一場贏了之後,收刀的那個神情,的確是有幾分熟悉的…… “是有幾分神似,一樣的天資過人。”傅敏喃喃道。 “瞧他年紀,莫非是大師兄的徒弟?”駱飛盞猜測道。 “不會,廷舟要是收了誰當徒弟,怎麼會不告訴我?”傅敏說到這裡,心下一沉,“何況他和我提過,他家裡有宴兒這樣的孩子,已經知足了,旁人資質他也是瞧不上的。” 可如今,連柳琴宴也死了,老天對他柳家何其殘忍? “還有,您前日讓我去找的大師兄辦過的案子……” “怎麼樣?” 自從得了皇帝首肯,傅敏便調查起柳廷舟生前最後辦過的幾個案子,然而—— “司中收錄的卷宗隻到去年七月,七月以後再沒有卷宗了。” ----------------- 柳夢眠離開鎮撫司時,還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想來想去怕不還是為了何府命案。 若是駱飛盞鐵了心要追蹤九步生蓮的痕跡,自己該如何應對才能一石二鳥,既能引出柳家滅門,又能保住自己的小號? 放在從前她是不怕的,畢竟換下九步生蓮的皮子,她是一身女裝的柳府深閨小姐。 可如今沒那麼簡單了,她這小號昨天剛剛在燕南府鬧了一場,有心人要追蹤,一次兩次必然會露出馬腳。 如此想來,昨夜幸虧坐的是逍遙侯的船,要真是自己趕夜路,隻怕一路留下的破綻更多。 不過這件事更不能提,柳夢眠心道—— 羽林署的人和逍遙侯同船一夜,傳出去這相國案也別查了,官匪勾結板上釘釘。 更別說孤男寡女,深夜同渡……柳夢眠嘴角一抽,後槽牙又緊了:要不是他用了迷藥,自己也不至於睡那麼死! 說來也是奇怪,杜宇那老頭所傳“玄天七道”的心法中,恰有一道是針對一切外物迷心的反穴轉竅之法,按說尋常迷藥對自己早已不起作用了才是,這逍遙侯使的究竟是什麼厲害藥物? “要是老頭子還活著……”想必一定很樂於和這逍遙侯鬥一鬥。 “駙馬?” 柳夢眠猛地回神,看向內侍官,隻見儀仗已經到了太平門前。 “還請駙馬步行入宮。” 駕馬進宮就隻有瓊林禦宴那一次,如今普通官員沒有皇帝的特許,都得步行入宮。 柳夢眠注意到和自己差不多同時趕到太平門的,還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淑妃娘娘生辰,除了宴請京中各位親眷和貴女、命婦,還特意請了文試的狀元司空鶴衣,榜眼汪文練,探花陸品廉三位大人。” 內侍官引著柳夢眠往宮內邊走邊低聲說話,到底還是和司空鶴衣三人互相瞧見了。 柳夢眠想起內侍總領姚玉成曾和自己說起過: 一個是淑妃和錦羅郡主,一個是這個司空鶴衣,隻怕正看自己與鳳霜沉的婚約不爽。 不想今天淑妃生辰,竟都湊到一起了。 “孟大人來得早。” 司空鶴衣微微一笑,主動向柳夢眠示好,就連他旁邊那兩位也都有紛紛拱手行禮。 可見人家文官氣質的確和他們武試舉子不同,不管他們是不是真心的,起碼不會當麵兒吹胡子瞪眼。 司空鶴衣也並不像鳳霜沉所說那麼不好看,相反人家形貌端雅,氣質斯文,盡管不像柳夢眠的男裝這般眉目如畫,卻也稱得上是品貌過人了。 一行人同去上林宮,司空鶴衣便建議同行,柳夢眠見狀也是恭敬不如從命,想來司空鶴衣也沒成親,淑妃今天請了他,隻怕有許嫁族中貴女的心思,此事要是成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淑妃和司空鶴衣兩頭歡喜起來,也許就顧不上看自己不順眼了。 正想著,突然聽到司空鶴衣問道:“今天淑妃娘娘生辰,不知孟大人帶的什麼禮物?” 柳夢眠愣住:啊這……? 淑妃今天剛派人傳話,鳳霜沉也沒傳信出來,隻怕她也是才收到消息,來不及提醒,自己惦記著何府命案怎麼辦的事,竟到這會兒才想起這一節來。 難道淑妃是故意的? “公主應當備了賀禮,我這些時日為避嫌不曾進宮,也還不知道呢。”柳夢眠皮笑肉不笑地勉強應付過去。 司空鶴衣笑了笑也沒再問。 柳夢眠想著鳳霜沉雖然不喜歡淑妃,但也不至於完全不給準備禮物吧? 然而長樂宮這一頭,鳳霜沉也的確是臨時收到了消息。 但她不僅沒準備禮物,還根本沒打算送,不僅不送,甚至還不打算去。 “本宮乏了,跟淑妃道個惱,就不去了。” 淑妃身邊的掌事宮女桃杏聞言,笑道:“這不好吧?看時辰,駙馬也要入宮了,隻怕還在等您呢。” 鳳霜沉臉色一冷:“哦,原來在這兒等著本宮呢?” 桃杏笑道:“不敢,若是駙馬獨去也無妨,反正錦羅郡主今日也在,公主大可放心,駙馬不會無聊的。” 鳳霜沉心道,錦羅要是在場,指不定要鬧出什麼笑話來,柳夢眠是女扮男裝,自己還是謹慎些去才好。 “看在駙馬麵兒上,本宮就給淑妃這個麵子吧。”鳳霜沉懶洋洋的起了身。 “擺駕上林宮!”
第二十五章 既然是鴻門宴就不帶禮物了吧(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