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卯時初刻,水滴落在石盤刻數上的一瞬間,柳夢眠一個梯雲縱步,悄沒聲兒飄進院門的邊邊,一邊惱恨逍遙侯昨晚藥暈了自己,害得自己睡得死沉,寅時六刻才醒,一邊小心觀察院內,隻見鎮撫司一眾都在堂前聽候傅敏訓示,沒人注意到她,剛要鬆一口氣卻聽到: “駙馬爺今天醒遲了?” 柳夢眠暗嘆一聲“倒黴”,抬起頭麵色如常:“昨兒睡遲了,勞傅大人記掛。” 近來,鎮撫司裡諸人對這位駙馬爺的態度很微妙,也不知他是不是裝的聽不懂陰陽,總之每一句陰陽都隻能換來狗糧,不想聽他秀恩愛又不待見他的,隻好繞道走。 傅敏接著冷哼道:“聽說駙馬自打進了鎮撫司,熱衷於保媒拉纖,快把我這鎮撫司鬧成相親會了。” 院裡哄堂大笑,眾人臉上幸災樂禍,柳夢眠看見連韋海全那個沒心沒肺的都沒憋住。 柳夢眠想起,自己前邊兒秀恩愛時,的確酸了鎮撫司裡的光棍兒們一把,看樣子這是有人去傅敏跟前添油加醋了。 柳夢眠心下暗嘆,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也不盡然,雖然有幾個兄弟,私下是來求過晚輩引薦貴女,但晚輩可是勸過他們耐心等待,不要耽誤辦差的!更何況幾位而已,還不到相親會的人數哈。” 一句話把眾人說得麵麵相覷,大家看自己身邊,突然哪個都像是嘴硬心活,私下舔著臉求人引薦的貨色了。 尤其韋海全和柳夢眠是肉眼可見的關係好,此時被四所幾個人用懷疑的眼神盯著,百口莫辯,又怕這位駙馬爺說出,自己曾打他妹妹主意的事兒,韋海全趕緊高聲向傅敏道:“大人!此事純屬謠言,我們那天就是鬧著玩兒呢,不信……您問梁延夫!” 梁延夫是第一個被孟琉說“酸”的人,那天的火“噌”一下又冒出來:“大人!我們誰也不缺媳婦兒!” “就是!” “沒有的事……什麼相親會!” 眾人七嘴八舌說了一通,傅敏半信半疑,抬手示意肅靜:“得了!” 院中都偃旗息鼓,無人開口後,傅敏想起駱飛盞此前所言,與他對視一眼,又向柳夢眠道:“你的心思……倒算機敏,既是安心辦差就好。” 柳夢眠不知傅敏為何沒順勢給他一個下馬威,反而有這樣的安慰之語,接著就聽他繼續說道:“此外,你們的身手我也有日子沒瞧過了,想來你們把功夫都渾忘了!” “屬下不敢!”眾人齊聲道。 “咱們是給皇上辦差,差事辦不好,丟的是自己的性命和皇上的臉,砸的是羽林署的招牌。”傅敏沉聲。 柳夢眠看了一眼鏡片反光,瞧不出神情的駱飛盞的臉:近來,也隻有他手下折了十一個羽林郎,想必傅敏一定訓斥過他。 “駱飛盞,孟琉。” 柳夢眠一愣,看向傅敏,後者指了指他二人道:“二所眼下有你們兩個千戶,今日晨比就由你二人開個頭。” 駱飛盞打量了柳夢眠一下,慢慢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這柄刀雖不如梅斬刀那樣蘊著極寒的殺意,卻格外顯出一股“藏鋒”感。 “你不摘鏡片嗎?”柳夢眠隻握了握刀鞘,不抽刀的態度,比起對麵不取鏡片的態度,可謂是不遑多讓。 在鎮撫司所用的佩刀,這次去燕南府的時候沒帶,怕的就是被人看出自己羽林郎的身份,從領到起至今日,還沒怎麼出過鞘,連眾人都對他懈怠了一兩分,尤其是還沒見過今年武舉比試的鎮撫司老資格們。 “晨比而已,用不著。” 駱飛盞態度平淡。 柳夢眠腹誹:又給你裝到了是吧? 冷哼一聲,左手向前將刀身甩了出去,駱飛盞利落地格擋下來,卻發現柳夢眠竟然已經到了跟前,將手一推,竟是在格擋之處等著,正巧攻向毫無防備的一處—— “打人不打臉。”駱飛盞心裡暗驚了一下,卻又覺得這小子有趣,明顯是沖著自己的鏡片來的。 這是昨天逍遙侯扯柳夢眠的蒙麵綢子時,她現學了來的,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那怎麼辦?我這人最愛打別人臉!” 說畢,一套梯雲飛峰交替踢來,不出鞘的長刀如遊龍擺尾,把駱飛盞連連逼退到場邊,鏡片光線一折,他的刀路忽如倦鳥歸林,收斂到了十二分,柳夢眠直覺不好,果然下一刻,他刀路如夜雨簌簌,每一步都正好破了柳夢眠的刀路,連綿不絕,藏機隱隱,竟是潛蛇捕兔,正如他佩刀的“藏鋒”之感。 柳夢眠忍不住道:“不愧是傅大人的關門弟子。” 駱飛盞一愣:“你怎麼知道?” 柳夢眠亦是一愣,隨即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一改此前試探的態度,長刀如遊龍入海,在手心一轉,擋下數次攻擊,正對上駱飛盞的潛蛇之態,前者刀刀未出卻刀刀都命中七寸,駱飛盞不得不奔走應付,逐漸落在被動的境地。 這一來形勢突變,連場周眾人都看出,柳夢眠的刀不必出鞘,就能和駱飛盞打得有來有回。 “駱大人這是給他駙馬爺麵子,沒瞧他夾片都沒摘嗎?” “可駙馬的刀也沒出鞘啊……” “又不是死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切磋而已,”韋海全打著圓場,卻滿臉好奇,“我更想知道駱大人怎麼會是傅大人的關門弟子?” “這事兒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眾人麵麵相覷。 傅敏見眾人態度,更是不解:如果不是飛盞告訴孟琉的,那會是誰?難道是太子? 知道他幾個徒弟的人不多,太子鳳霄吟是其中一位。 傅敏心想,若是太子告訴孟琉,莫非是對孟琉仍有好意?分明孟琉是個為了娶公主不惜放棄東宮親衛的淺薄之輩……說起來,自己這個徒弟駱飛盞對孟琉似乎也十分留意,否則不會特意跟自己提起孟琉對何府命案的分析。 這頭傅敏還在想,駱飛盞一刀沒能奪下先機,卻被柳夢眠壓製到最後一步,未出鞘的刀堪堪抵在駱飛盞頸間。 “還打不打?” 駱飛盞仍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不必,我輸了。”再打下去,也不過輸得更難看一點,這人的武功路數實在奇怪。 “承讓了。”柳夢眠口頭客氣了一下。 駱飛盞卻沒打算放過她:“你怎麼知道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 柳夢眠心說,這個駱飛盞還真是個查案的料子哈,這敏銳性…… 正在想要怎麼胡編亂造,傅敏卻突然說話:“太子殿下告訴你的吧?” 柳夢眠眼睛眨巴了兩下:“沒錯。” 傅敏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即便你當眾拒絕了殿下,殿下心中還是有意於你啊。” 柳夢眠額角一抽:師公,你這話不覺得哪裡怪怪的嗎?
第二十四章 又讓師公撿到了吧?(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