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霜沉此時就近細瞧,倒比白天看得更清楚: 人沐浴過後白白凈凈,眉宇間泛著好欺負的粉色,雙眼水光熠熠,哪怕自己對這一類張長相的男子無感,都不得不贊一句“漂亮”,難怪錦羅那小蹄子也對他牽腸掛肚。 “你就這樣和本宮說話?不覺得失禮嗎?” 柳夢眠眼中閃現一絲為難,雙手還隻顧纏著那繡簾,笨拙地半跪下,拱了個手,有一種不自覺的憨態:“拜見殿下千歲……您有什麼事就這樣說吧,男女授受不親,要是被人發現,我說不清的。” 鳳霜沉難得一見不被自己美色蠱惑的男子,特別是這種血氣方剛,又不經人事的小男孩,竟也能有如此定力。 鳳霜沉於是收起幾分戲謔,正色道:“本宮迫不得已前來打擾公子,其實是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想與公子做個交易。” 柳夢眠這會兒,當然不再認為對方是什麼自薦枕席的庸俗之輩,一國公主要什麼男人沒有?用得著使這樣的偏門麼? “殿下抬舉了,”柳夢眠鬆開緊攥的繡簾,走了出來,向鳳霜沉再一拱手,“有什麼吩咐,不如直說?” “本宮……欲招公子做個駙馬。” 雖然早有準備,但看她一臉嚴肅說出來,柳夢眠還是沒忍住: “啊?” “公子放心,本宮並非要強人所難,”鳳霜沉心下不滿,覺得他的反應簡直“如遭雷劈”,讓她很是沒麵子,但正事要緊,於是繼續說道,“隻消兩年,兩年之期一到,本宮就會讓父皇賜你一個江南富庶之地的肥缺,送你美貌姬妾無數,隻要這兩年裡,你我做個名分夫妻……” “等等!”柳夢眠有很多疑問,可時間不多,他隻能挑要緊的問—— “我能拒絕嗎?” 鳳霜沉目光一冷:“不能。” 柳夢眠眼珠子一轉,一咬牙:“隻是名分夫妻?我不用履行什麼……夫妻責任吧?” 鳳霜沉見他口風似有回轉的餘地,心下一鬆,卻又覺得他這話問得奇怪,臉色和緩了幾分道:“怎麼?你不能人道?還是好男風啊?” 如果這就是他油鹽不進,膽敢拒絕自己的原因,那也就罷了,情有可原嘛——鳳霜沉的心情又重新明媚起來。 可柳夢眠聽了,再次被這位殿下的大膽作風震撼到: 江湖中灑脫女子不計其數,但能將男女床幃之事掛在嘴上的,也多半是已婚婦人或是經了人事的姐姐,這位公主的情況究竟是其中哪一種啊?! “我……我確實……” 確實“不行”——可這話這樣說出來,怎麼這麼別扭? 柳夢眠深呼吸一口氣,轉身想平復一下自己心裡的驚濤駭浪,暗想: 說起來,有公主這個靠山沒什麼不好的,就是答應了,兩人也算相互利用,不存在欺騙誰的真心。 但自己女扮男裝隱瞞身份,又怎麼不算是欺騙呢?而且自己還有大仇要報,仇家身份不明,萬一連累公主…… 柳夢眠越想越焦躁,突然感到身後人走近,柳夢眠驚得下意識一個轉身,正與鳳霜沉四目對上,兩人皆是怔在原地,看到彼此眼中都是驚疑不定。 …… “公主還在更衣嗎?”錦羅郡主隨口問了一句。 “郡主稍待,殿下很快就來了。”跟隨鳳霜沉的宮女,口風向來很緊。 錦羅見問不出什麼,心裡愈發七上八下,回到淑妃座前坐下,神情悶悶不樂。 雖然她再如何也想象不到,鳳霜沉竟膽大到去闖藥泉宮的程度,但依照她和鳳霜沉較勁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位殿下手段厲害,不在她表姑母之下、 “傻丫頭,別擔心了,”淑妃一雙美目淡淡掃來,想起宣文帝同自己所言之事,不由一笑,“姑母方才向聖上提了你和武狀元的婚事。” 錦羅喜出望外:“陛下應準了?” 淑妃不置可否,笑道:“雖未直言,但好消息是有的。” 錦羅笑意一斂,好奇:“好消息?” 淑妃瞥了上座一眼,不無神秘地笑了笑:“要是你如願嫁得如意郎君,可別忘了向太子殿下謝恩。” 錦羅被說得更糊塗了,看向正坐上首的人—— 琳瑯花苑的回形走道的南麵上座,山河錦繡龍紋垂花楹頭下,隻容兩個座位,一個是九龍呈祥的禦座,一個是禦座之下唯一的四麵龍頭騰雲宮椅,坐在這裡的天家父子,此時正在低聲對話。 “什麼好消息啊?” 淑妃得意:“告訴你吧,今日就算本宮不去問,聖上也已打算好了,待會兒就要頒旨,賜婚公主和親,許嫁烏孫親王!” 錦羅喜笑顏開:“這是太子提的?” 淑妃眼神一瞇:“咱們這位殿下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為了籠絡北族部眾,不惜把自己唯一的胞妹遠嫁,手段可比已故的德慧太子厲害多了。” “可是公主怎麼肯?”錦羅還是不太放心。 “和親是國家大事,她身為公主,有什麼理由不為國家和聖上效力?” 錦羅覺得這事是板上釘釘了,恨不得當下就向鳳霄吟謝恩:“我從前小看這位太子殿下了,以前隻聽說他先天有疾,在宮中仿佛透明人似的,一年都找不見一次,沒想到他如今還挺能支棱的……” “不許胡說!真是把你慣壞了!”淑妃低聲嗔斥了一句,“如今的太子雖有先天不足的毛病,比從前德慧太子是體虛了些,但聖上愛重兩位殿下的心是一樣的,你如今也不小了,往後說話不仔細,可沒人再當你是孩子心氣,若闖下禍來,本宮也難救你!” 錦羅還沒見過淑妃這樣疾言厲色訓斥自己,聞言也老實了幾分:“是……錦羅知錯了。” 淑妃臉色方有所緩,心裡忖度: 話是場麵話,畢竟誰不知道皇帝憂心當今儲君身體?隻嘆老天作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健康的長子早死,有疾的次子反而活到了現在。 國本若是不穩,便容易發生派係爭鬥的亂象: 相權為重的內閣,直隸於天子的樞密院與羽林署,乃至一乾武官牢牢把持的兵部十二師…… 單是三年一度的春闈會試,就有好些眼睛盯著—— 文試的甲榜眾人麵聖過後,輪到此次在武試中拔得頭籌的諸人。 為首的柳夢眠策馬遊韁踱來,神情冷冽,高束發一段玄金明珠抹額,身上一樣是狀元蟒袍,卻是黑底錯金,身後跟著一眾小作休憩後,狀態絕佳的武試門生們,一路行至殿外。 大約是勢能扶人,柳夢眠精致的五官被當下這身狀元蟒袍,襯出了十二分的鋒銳,若是柳廷舟還在,一定會驚訝她如今出落得華光秀藏,簡直就像自己的愛刀“梅斬”似的。 原本還在和宣文帝交談的鳳霄吟最先看到這一幕,一時竟忘了正在說的話。 …… “你方才說的,就是他嗎?” 鳳霄吟看著柳夢眠,不曾移開一刻目光,口中回話道:“兒臣方才所提之事,父皇答應嗎?” 宣文帝的拇指轉動著食指上的蛇目翡翠,良久方開口道:“若說你信不過此子,可你又讓他進東宮做你的親衛,若說你信得過他,你又不肯將你二人之間的淵源告訴他。” 這一句隻說了疑惑,並沒說答不答應。 “時候未到,”鳳霄吟垂眸笑了笑,“父皇籌算未成,兒臣也必將守口如瓶到底。” 宣文帝沒應聲,手卻不再轉動翡翠。
第一十章 女A男O是吧(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