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夢眠到羽林署鎮撫司報到,發現果然如唐攸肆所言,自打他進門,整個氛圍都不太對。 但柳夢眠自小在江湖上行走也習慣了,偶爾還要帶著杜宇那全身潰爛的老貨挪地方,被人白眼是常事。 而且昨天她才見過傅敏,已經掌握了麵對這種處境時所需要的素質:不要臉。 恰巧碰見一早過來點卯的韋海全,他自己大大咧咧迎上前來,竟還拉著兩個人一起。 這兩人原本與韋海全站在一處說話,都是有說有笑,偶一見了柳夢眠,又被韋海全熱情地拉了過來,雖不好站著不動,卻隻訕訕地站在一旁,態度與方才截然不同。 柳夢眠沒往心裡去,見他二人沒說什麼,她自然也不著急發癲,隻略一抬手問道:“這兩位前輩是……?” 韋海全讀不懂空氣,隻是開朗:“這位是你本家,孟有功孟大哥,這位是梁延夫,是咱們同期的武舉進士,如今我們三人都在四所當差,要是你也分過來,咱們在一處就好了!” 柳夢眠心裡暗笑:看他身旁兩人的臉色,這樣想的恐怕隻有韋海全一人。 梁延夫是與柳夢眠在場上過過招的,當時被打敗雖是不滿,但後來發現打敗自己這人是第一名,那也沒什麼好說的,誰知他這人竟然為了娶公主,置前程於不顧,可知是個沒出息的軟飯男,考第一名也許是為了有籌碼在公主麵前表現,越想越氣,自己居然敗於這樣的人手下! “參見駙馬……” “參見駙馬爺。” 梁延夫和孟有功異口同聲,對視一眼,都知道彼此心裡怎麼想的。 兩人當著柳夢眠這樣,就像使眼色一般,隻有韋海全還沒察覺出不對,熱情地要與柳夢眠帶路,孟有功便笑著出聲道:“海全兄弟,咱們還要去辦差呢,哪來的時間帶路啊?” 梁延夫附和道:“是啊,駙馬爺,我們還有差事在身上就不多陪了,不然別人瞧著,還以為我們放著差事不做,隻知道巴結權貴呢!” 若說孟有功的話尚且委婉,梁延夫年輕,這幾句話就明顯不太中聽了,韋海全臉色就不很好看:“老梁,外人不知道,咱們私底下可是都說過的,孟琉不是那種攀高枝的輕狂人,你再說這話可就沒意思了……” 孟有功畢竟比他們早幾年進鎮撫司,知道些人情世故,知道像孟琉這樣的身份,雖然不算什麼惹不起的權貴,但好歹也是個皇親國戚,萬一公主護短,找上峰罰他們幾個月月俸也是無妄之災,何必惹他?因此拉上兩人,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誰知出乎他意料的是,柳夢眠還真沒有生氣,隻是微微一笑,臉上微微泛著紅暈,煞是好看:“沒關係啊,公主早就和我說鎮撫司事多且雜,大多數羽林郎連成家的時間都沒有,到時見了我們倆琴瑟和鳴,必然要說些酸話的。” “我……酸話……?!”梁延夫氣得舌頭打結。 “反正以後公主住在宮外,也會不時宴請京中貴女小聚,”柳夢眠自信地一拍胸膛,“到時我不會忘了司裡還光棍的兄弟們,放心吧!” 韋海全腦筋開始轉動,梁延夫舌頭還在打結,孟有功再三推辭,仿佛告饒一般帶著兩個小弟就往出跑,柳夢眠聽見梁延夫總算喊了一句話出來: “我在老家也定親了!有什麼好酸的!” 柳夢眠懶得理會,走過路過不少人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此時作鳥獸散,果然連個給她領去報到的人都沒有。 “誰在大呼小叫?”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柳夢眠抬頭看向二樓,是一位和自己一樣身穿千戶服色的嚴肅男子,鼻子上還夾著鏡片,看起來有種與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柳夢眠四下裡一看,一樓堂前天井這地方又行色匆匆起來,隻剩自己像個“閑雜人等”站在原地,很是紮眼,趕緊實話實說:“不是我。” “孟琉?” “是。” 嚴肅男子打量了他一會兒,招手道:“你上來。” 以柳夢眠和他一樣的品級,被這樣隨意召喚實在是失禮,眾人都在等他給人一個下馬威,誰知這駙馬竟是泥捏的性子,二話不說就跑上去了。 此前組會,包括駱飛盞在內的幾個分管千戶,都見傅敏難得如此嘆氣地說,“有個新晉駙馬爺要來”,他們還猜此人究竟是多難纏一個人物,竟能讓傅敏這樣一言難盡。 今日一見樓底下站著一個少見的漂亮人物,看臉就很有當小白臉的潛質,想必就是他了。 此人倒是好脾氣,依言上了二樓,不驕不躁的,駱飛盞便帶他先進了自己分管的二所。 二所眾人都在外忙著辦案,不在司中,駱飛盞隨便將一遝案子卷宗扔給柳夢眠,意思要他整理出類別:“咱們這兒一共八個衛所,皆有千戶管轄,你雖享有千戶的編製,卻沒有衛所給你管,便就以副職先辦差事,將這些案子分別錄好。” 某種程度上來說,仍是個文職。 柳夢眠初來乍到,也不挑活兒,但翻閱了一下手中的卷宗,無非都是一些道聽途說來的“誰誰在府上說了要造反的話”,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諸如此類,可以說瑣碎至極。 柳夢眠想了想,就指著卷宗問:“這幾個人都是內閣的要臣,我要把他們抓回來問話,該領個什麼憑證去?” 駱飛盞原本要忙著要去詔獄提人審問,此時聽到柳夢眠仿佛莽夫一般的操作計劃,有點愣住:“你憑什麼抓人?” 柳夢眠皺眉,反問回去:“是啊,你們一般都憑什麼抓的人呢?”憑這身兒衣服、佩刀還有姓名牌就可以嗎? 駱飛盞這才意識到:這是個愣頭青啊。 要是不管他,他自己找點活兒乾還算事小,回頭惹出亂子來,再和傅敏說是他駱飛盞教的,那可真是完蛋他娘給完蛋開門——完蛋到家了。 “你還是跟著我吧,”想了想,駱飛盞又皺眉警告了一聲,“一步都別落!” 柳夢眠不懂他為什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態度。 但跟著駱飛盞確實省心,往肅理堂領到了對牌,肅理堂後麵是一大片空置的場地,其中放著兵器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玩意兒,甚至還有一口鍋爐。 而場地對麵是一個混土轅門,其下三個拱門,中間大兩邊小,中間的大門上掛著一個豎向的匾額,上書“詔獄”二字。 “要進詔獄提審必須先取對牌,你記住了沒有?”駱飛盞皺眉叮囑道。 柳夢眠被他一路叮囑規矩,幾乎耳朵起繭:“駱大人放心,我都記得。” 還是方才領對牌才看到他名字,柳夢眠有了點印象:此人好像聽爹提起過,是個擅長辦案的好手,是傅敏年紀最小的徒弟,自己是不是還得叫聲“小師叔?”
第一十七章 新人設是戀愛腦(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