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漫無目的地向前遊蕩著,腳下的大地輕輕地顫抖著,像一頭受傷的巨獸在細細地喘息著,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又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捂著被打紅的手心,怯生生的目光望著自家大人,害怕被罰的同時又渴望得到一點安慰。 “你也不用如此緊張,”道人樂道,“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隨著山勢綿延起伏,道人的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座極天際地的山峰,他瞇著眼睛往上望了一眼。 “差不多了。” 走到山頂,盤膝坐下,他望向大地,看著山川河流,瀚海大漠,十分滿意。看到遠處一玄一白兩道氣息龍蛇交匯,此起彼伏時,更是目光如炬。 大地仿佛預感到了什麼,劇烈地活動起來,遠方傳來轟然巨響,仿佛有龐然大物正在迅速接近。 道人並無什麼情緒,突然站起身來,身形如梭,化作一條烏黑的直線,筆直地劃過青天,指向那兩道氣息,厚重的雲層一瞬間被淩厲的氣機一分為二,天地間原本正在聚攏,快要形成的大手也被那條黑線的氣息所震蕩,變得支離破碎,亂石飛濺,冥冥中傳出了一聲哀嚎。 天地間有霧忽起,大霧包裹向那兩道氣息,想要拚命地將其隱藏,道人看著這位“道友”“手忙腳亂”的模樣,又樂嗬嗬地伸手一揮,霧氣頓散,朗聲道:“還請居士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小道見居士這雙招子甚是欣喜,想借來一用,請居士成全!” 大地發出了震天的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遠方的龐然大物也越來越近,那二氣眼見難以逃脫,白氣乾脆首先猛然震動,天地間一聲清啼響貫雲霄,化作一隻雪白大鳥,翅尾皆呈虛幻,通體發出聖光,神聖而不可侵犯,玄氣也緊隨其後,化成一隻烏黑大鳥,如黑洞般吞噬著光芒,恐怖的壓力向四周擴張,萬籟俱靜。 道人不再嬉笑,反而生出無比高遠,又與萬物相和的氣息,古井無波的眼中流動著無窮的道韻法則,他隨手一抓,天邊頓時飛來一條大河,如絲帶般飄在空中,繼而如蛇一般向大鳥遊去,那隻白鳥懼怕其中道法,振翅即飛,大河幻化成的絲帶在後麵緊追不舍,道人閃身出現在白鳥背上,用力一踏,將所有光芒強行壓回到白鳥體內,白鳥發出一道淒鳴,身體陡然一頓,被大河裹入其中,掙脫不得。 玄鳥張開雙翼,幻化出一雙龍爪,向道人背上抓去,道人並不回頭,隻是玄鳥在靠近道人背側時也發出一道淒鳴,一道道漆黑的雲氣從體內四散而出,虛幻的翅尾逐漸凝實,龍爪也消失不見,身體縮小為一隻漆黑的烏鴉,立在道人左肩上,神情萎靡地打理了一下羽毛。 道人哈哈大學,瞬間天地間的壓力豁然消除,白鳥也被大河拘禁,身形縮小立在道人右肩,遠方的龐然大物再無聲響,大地平靜。道人帶著二鳥回到山巔,散去渾身道韻,竟是一位青年人的模樣,隨即肩膀一抖,二鳥便飛落在前,變作一白衣、一黑衣童子,跪倒在地,口稱師父。青年道人笑瞇瞇,拿出一把大斧,令白衣童子伐木建屋,拿出一袋種子和一柄鋤頭,交給黑衣童子細細播種在土壤肥沃處。 青年道人回身自語道:“我既在此,那天下便再無更高峰,此山便叫做“太上”吧。”說完撿起地上一塊石頭,隨手扔在山腳下化作一塊玉碑,上書“太上”二字。 然後便是山川亙古,歲月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