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質子(1 / 1)

自書房耳室走出一位中年漢子,他帶著細細的竹葉和枯枝編織的鬥笠,身著一件灰色的布衣,褲腳挽起,他的臉上透露出一絲緊張,赤裸的胸膛上有一條可怖的疤痕,他朝著周征和熊飛來咧嘴一笑,抱了抱拳,就當是打過了招呼。熊飛來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冒出來的熱氣,淺淺地嘗了一口。   周征抬手示意那農夫打扮的中年漢子坐下,拿起一塊經常摩挲的鎮紙,一邊把玩著一邊笑著開口:“大家都是老熟人,就不用我介紹了,這可省了一大堆麻煩,明野族長遠道而來,是來和我們達成一個盟約的。”   “兩位,明野孤身犯險到此,一是相信周王和熊統領一定不是目光短淺,睚眥必報之人,明野以往和兩位在戰場上多有得罪,此番向兩位賠罪了!”   那叫做明野的漢子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而後便斬釘截鐵地單膝著地,向周征和熊飛來作了一揖,隨即就單手自腰間翻出一把匕首,周征目光一動,想要起身阻止他,卻被熊飛來使一道眼神攔下,隻得看明野半跪在地,匕首徑直插入肋下,鮮血如泉湧般自他傷口中流了出來,顯然已經傷到了經絡真氣,若是此時周征和熊飛來心懷不軌,恐怕這位溟人的首領就要永遠留在這裡了。   明野拔出匕首放回腰間,以手運氣輕撫傷處,血頓時止住了,剛才他散去護體真氣,將自己變成重傷,修為受損,一是為了表示誠意,反正自己已經受傷,算是將身家姓名都堵在了這裡;二是為了向曾經戰死的瀚海軍賠罪,減輕以往戰場廝殺產生的芥蒂,這都是不利於他與瀚海城合作的因素,而為了合作的計劃,為族人找到一條生路,他連自己女兒都可以放棄,更何況區區一條自己的性命和修為。   熊飛來看著眼前半跪在地,做足了姿態的七尺大漢,不禁在心中暗贊此人果然同戰場上一樣,看似山野村夫,莽打莽撞,實則是心思縝密,粗中有細,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二來,實則是溟人遇到了滅族之災,而且這災難同樣會威脅到瀚海城,乃至於整個西夷,明野希望溟人和瀚海城能放下仇怨,隻要給明某幾年的時間,明某一定能將所有的溟人部落聚合在一起,到時候溟人將從瀚海城經過,往東方遷徙,希望瀚海城不要阻攔!”明野喘息聲漸緩,站起身坐到一旁的木凳上,沉聲說道。   “什麼滅頂之災?”熊飛來又飲了一口茶,卻發現茶有些涼了,於是放下茶盞,開口詢問道。   “此事明首領已經向孤告知了,而我一聽到此事就相信他所言非虛了,所以想聽聽你的意見。”周征雙目有力地與熊飛來對視,他接著說道:“還記得我被困荒漠中,差點被溟水所淹沒,那條路是夷王宮通向瀚海城的,遠離溟水的發源地,溟水也從不流經那裡,而今卻能從沙漠地底滲出,這說明溟水的水脈已經在地底擴張,淹沒瀚海城隻是時間問題!”   明野喘息著說道:“溟人天生就居於溟土,守在溟水旁,對溟水的汛期了如指掌,所以這麼多年來才能隨退而出,隨漲而歸,與溟水相安無事,可是從一年前起,溟水就一直在上漲,自溟淵中源源不斷地流出,好多部落派人用族中秘術前去源頭查看,都一去不歸,如今有好幾個氏族部落的聚居地都被溟水所淹沒,溟人內部已經開始出現動亂了,大的部落在不斷驅趕小的部落前往溟淵,想要用人命作為祭品,去填滿溟淵中溟王的胃口,我雖然是最大部落的首領,也無力約束起所有部落,唯有給他們一個希望,而瀚海城之主,王爺你就是這個希望!”   熊飛來略一沉思,就問道:“那溟水要淹到瀚海城還需要多久?”   明野答道:“以現在上漲的速度,到這裡還需要十年,但是會不會縮短卻很難預判。”   周征站起身來,走到屏風邊上,背對熊飛來伸出了三根指頭,冷笑說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為什麼溟人會知道本王回瀚海城的準確時間和必經之地,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瀚海城的後方,這需要三方勢力的協助,我能猜到瀚海城和夷王宮這兩方勢力是誰在安排以及他們的動機,卻不知道溟人為什麼會參與其中,看來在溟人中間早有人和夷王宮,以及瀚海城的某人有了合作,隻不過他選擇的不是我倆而已,等本王身死,三方都能各取所需,真是一箭三雕之計!”   熊飛來也起身道:“臣認為我們也應當早做應對。”   周征轉過身來,看著明野過了半晌,冷聲道:“本王今日有熊統領為證,和你在此結盟,放你回去,給你七年時間,七年後,西極之地隻能有一個溟人部落,隻不過本王也需要你的一個保證,聽聞九冥氏族首領明野有個獨女,備受其父寵愛,你帶著令千金來此,想必已經做出決定了吧?”   明野傳音到耳室:“蝶丫頭,你出來吧。”   一個粉雕玉琢,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眼睛水潤靈動的小丫頭啪嗒啪嗒地從另一間屋子裡跑了出來,直奔明野的懷抱,看到明野臉色慘白,半邊身子的布衣被血染成了暗紅色,仿佛快要不行了,嚇得小丫頭一陣頭暈目眩,站都快站不穩,被明野一把抱住,小丫頭抓著明野的袖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起轉來,“爹,你怎麼了,你傷著哪裡了?”   明野抱著小丫頭突然從木凳上站起身來,仿佛傷勢已經全部恢復,他抬頭哈哈大笑,雄渾真氣自身上噴薄而出,布衣鼓起,衣袂翻飛,鬥笠下發絲飛舞,突然從一個莊稼漢又回復了一代武道大宗師的氣勢,明蝶被他單手抱在身上,感覺不到先天真氣的淩厲,隻覺得無比溫暖和心安。   “怎麼樣?乖蝶兒看為父沒事吧,你在這裡要像在家裡跟為父保證的一樣,乖乖地聽這兩位伯伯的話,他們都是好人,是為父敬佩的大豪傑,不會為難蝶兒的。為父如今要和蝶兒分開,也是為了日後更好的相聚。”明野跟她抵了抵額頭,沖著懷裡的小丫頭燦爛地笑著,“而且,要是蝶兒乖的話,爹會經常來看你的。”   小姑娘終於不再掉眼淚,隻是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她從明野的懷中跳了下來,朝著明野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她抓著明野的大手搖啊搖。   “爹,我們來玩捉迷藏的遊戲吧,蝶兒回過頭去數到一百,就來找爹,爹可要藏好哦!”明蝶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轉過頭去趴在木凳上開始數數。   明野最後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撓了撓頭,向周征和熊飛來略一抱拳,身形就消失不見。